林曉龍不經意的一句話被陳忠正父女理解成了嘲笑,兩人同時向他剜了一眼。
林曉龍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沉默。陳忠正也選擇了沉默。氣氛頓時沉悶了不少。
就在這時,大家苦苦等待的人終於回來了。林曉龍的醋意已經在這人進屋的那一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來人也是個俊美的男生,但他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這小男孩就是陳勝男的弟弟:陳杰。是這個家庭裡唯一一個不用付出勞動就能得到食物的人。
陳勝男熱情的迎了上去,把他抱起來,親了又親。而林曉龍轉頭看向一邊,嘴裡哼哼道:“麻~~”
陳勝男指着林曉龍說:“小杰,去跟哥哥打個招呼,哥哥纔來這上班!”那男孩笑着跑到林曉龍跟前,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哥哥你好!我叫陳杰!”
林曉龍也微微一笑,道:“朕叫林曉龍……”他說着又看看陳勝男,那眼神好像是問:現在總可以開飯了吧?
陳勝男恍然大悟:“小杰,趕緊洗洗手,我們開飯了!”
陳忠正早把飯菜一樣樣端了上來。
飯菜很豐盛,基本上都是熟客們剩下的紋絲未動的菜。林曉龍吃得很開心。這些食物雖然沒有自己吃慣的狼爪子,熊屁股來的好,但用於鎮壓腸肚暴亂已經足夠了。
陳杰是個天真活潑的小男孩,並且一點都不認生。自他坐在桌上起小嘴就沒有停住——學校的新鮮事,路上的見聞,芝麻綠豆的小事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也有轟動的效果。林曉龍時不時被他天真的話語搞得捧腹大笑。
這是他第一次吃飯吃得這麼開心。從前只有他跟師傅兩人在一起吃飯,有時甚至是一個人吃。不入世事還真的體會不到深山裡的生活是那樣的枯燥。就在他享受自己生平最快樂的一頓晚餐時,門口傳來一陣悶響。四個人同時回頭觀看,只見三個男人大搖大擺走進來,然後粗魯的用腳關上門。
陳忠正愣了下,連忙迎了上去,嘴裡不住拍屁:“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三位英爺!”三人爲首的輕輕一揮手,拉把椅子歪歪扭扭的坐下。
陳杰頓時沒了音,陳勝男臉上浮起一片紅雲。她認的這三個人,昨晚就是他們想在樹林裡妄圖對自己施暴。林曉龍早氣的跳了起來,指着那三人叫道:“又是你們!你們怎麼……”說到這他才意識到這三個人沒見過自己的真面目,想到這點,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陳杰拉了下他,小聲說道:“曉龍哥哥,這幫人是來追債的……”林曉龍恍然大悟,當時不由佩服眼前三人的職業道德:小弟弟被人開了瓢還出來工作……
那三人本來就因爲昨天晚上的是憋着一肚子火,見林曉龍竟敢多嘴,當時一肚子怨氣都衝林曉龍發泄出來。
他們推開陳忠正,來到林曉龍跟前,六隻眼睛就像惡狼盯着鮮肉似的看着他。林曉龍也看着他們。三人爲首的那個身子稍矮,名叫張英,生的一臉橫肉,最明顯的記號就是臉上那道刀疤;左邊的那個叫徐英,是張英拜把子二弟,只見他膚色微黑,身材很高,但瘦的出奇,那張臉就好像是在骷髏頭上蒙了塊黑布;右邊的叫姜英,排行在三,身材中等,面目清秀英俊,是三個中唯一能看上幾眼的。
這三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大幾,三十不到——他們就是食風區黑道赫赫有名的‘南野三英’。
張英惡狠狠說道:“小子,敢跟老子廢話?你是活膩味了?”說罷輪拳就打。陳勝男大叫一聲,衝上來抱住張英的手臂,厲聲道:“不許你打人!有什麼衝我來!”張英狠狠地把
陳勝男推開,嘴裡陰陽怪氣地說:“現在爺們兒沒空理你!”
只有林曉龍知道他話裡的那層深意,當時不由笑出聲來。張英更怒,飛起一腳踹在林曉龍下身要害。
林曉龍早就運一口傲龍真氣護住全身,也別說是張英的腿,就是他懷裡揣着的‘伯萊塔’也不能上林曉龍分毫。但是林小龍還要裝作特別的痛——只見他捂住小腹,身子彎下,嘴裡不住呻吟。
陳英一把拽住林曉龍柔順的黑髮,提膝撞他面門,林曉龍連忙用手去擋,與此同時另外兩人的拳頭像雨點般往他身上擂去。
林曉龍牢牢記的師傅的話,他知道,如果此時此地顯露自己的功夫,那自己也好,自己的朋友也罷,從今往後就別再想過一天安生日子了。所以他很配合的躺倒在地,雙手護着臉面——臉是不能讓他們打到的,要是他的臉被連砸幾拳後絲毫未損,就算是傻子也會看出來他不是普通人了。
他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發泄怒氣,嘴裡時不時配合得叫兩聲,表示自己正在遭受極其致命的打擊。
陳勝男衝上來抱住張英的腰,想把他拽開;張英使勁掰開她的手,在他胸前一推,陳勝男跟頭把式的軲轆出去。陳忠正連忙跑過來扶起女兒,嘴裡不住求饒:“三位大哥,小弟在此地多年,什麼時候賴過賬?就算小弟跑了,小弟這家店也跑不了呀!求求幾位在寬限幾天,到時候一定連本帶利還清!”他苦苦哀求,就差磕頭了。
三英打得興起,哪有空理他?好像這次來不是來追債,就是來打人的。也難怪他們生氣,任誰小弟弟受了那樣嚴重的傷害,心中也難免會有點不平衡。看見一個只捱打不還手的沙包,當然要多打幾拳——沒有暴力傾向怎麼混黑社會?
陳杰愣愣的看着這幫人在自己家大發淫威,而自己竟然無能爲力。他的自尊受到了傷害,他拼命忍住在眼圈打轉的淚水,兩顆潔白的小尖牙已經深深刺進自己的嘴脣。猛然間,他把一隻杯子使勁甩在地上,大聲道:“夠了!這是我家!你們要是再鬧,我就報警了!”還未成熟的聲音拖着細細的腔調,把三英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們停手了。因爲他們終於意識到此行的目的是收債,而不是打人。
林曉龍乾脆假裝站不起來,躺在地上呻吟。但他心中早把一筆筆帳都記清了:首先,強姦朕的老婆……不過未遂,其次,膽敢打朕……雖然一點不疼,第三,膽敢摸朕老婆的胸部!!小子們,等着!看朕怎麼收拾你們!
陳勝男見對方住手,長出口氣。她說道:“你們別亂來,錢我是一分也不會賴的,只是早晚的問題!”
張英回頭看了眼,一撇嘴輕蔑的說:“早晚?拜託你告訴我要晚到什麼時候?”陳勝男向前走了一步,雙眼緊緊盯着對方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別太過份,昨晚的帳我還要跟你們算的!錢一分也不會少給你們!但你們要再敢胡來,準保你們吃不完兜着走!”
張英感覺陳勝男射向自己的是一種殺人的目光。他的眼睛頓時被逼得看向別處,最後終於點點頭,笑道:“呵呵……好,好,好!就再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三天過後再不還錢,我就燒你飯店!”說完他示意兩個兄弟:“我們走!”
大門又遭到三人大腳虐待。
陳勝男見他們走了,連忙扶起林曉龍,手不斷在他身上被打過的地方輕輕揉着,彷彿這樣能減輕林曉龍的痛苦。
她焦急地看着林曉龍,關切地問:“怎麼樣,傷着哪了?”
陳杰童言無忌,道:“曉龍哥哥尿尿的地方被他們踢了好幾腳!”這話一出,林曉龍和陳勝男臉上同時升
起一道紅暈。陳勝男狠狠地罵道:“真歹毒!竟然下這樣的狠手!”林曉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用的損招,心想讓他們踢兩腳也不爲過。當時笑道:“沒事,沒事,他們是妒忌我……”說到這,自覺地語氣太過輕鬆,不像個剛剛挨完暴揍的人,連忙換了個可憐兮兮的腔調小聲道:“渾身疼呀,幫我揉揉把!”
陳勝男面帶愧疚,雙手漫無目的的在林曉龍身上揉着。
陳忠正搓搓手,滿臉賠笑來到女兒跟前,笑道:“寶貝女兒,既然人走了,咱們接着吃飯吧……”
陳勝男努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還不趕緊看看店門有沒有被他們撞壞?小心晚上進來什麼人把你給偷了!”
陳杰已經在動手收拾碗筷了。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以食爲天的林曉龍也難以開口說:朕還想吃,朕沒吃飽這類的話。但林曉龍已經從陳忠正低三下四的態度上看出他就是這一切麻煩的根源。他聽了陳勝男的話不由笑着挖苦:“豬肉漲價了,還能賣個錢!”
陳勝男大怒,在他頭上狠狠地敲了下,道:“我說他可以,你說他就不行!下屬要保持對領導的尊重!”說着她把他扶起來,看着他裝出來的一瘸一拐的樣子又心疼起來。
林曉龍笑着安慰道:“沒什麼,一點都不疼……朕鋼筋鐵骨!”他總算是說了句實話。
陳勝男歉意地一笑,道:“真不好意思,把你給連累了!他們再來的話,你別說話,有我在呢!”
林曉龍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女人,是要站在男人身後的。朕不知道別人會怎麼做,但朕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陳杰抱着一摞碗筷經過林曉龍身邊時高聲附和:“說的對!男人就是要站出來保護女人的!”陳勝男笑道:“小毛孩子,你懂什麼?”
林曉龍整整自己的衣服,上面已經佈滿凌亂的腳印。心想就穿着個?明天怎麼見人呢?陳勝男拍了拍那些腳印——呵呵,印的還真結實,根本拍不掉。她讓林曉龍把衣服脫下來,拿去洗,林曉龍聽話的就地解除武裝。結果頭上又重重捱了兩下,這才一瘸一拐回房間去了。
他再次下樓時,已經換好自己的行頭,把工作服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吧檯上。陳勝男頓時一愣:他要幹什麼?怎麼把行李也背出來了?難道他打算辭工?其實她心中明白得很——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在他之前的那個叫小強的,就是目睹的三英的野蠻行徑後嚇得辭職不幹了。但此時陳勝男心靈深處卻莫名的升起一絲失落:他怎麼要走了?他怎麼能走?她在心裡一遍遍問着,與此同時又一遍遍地反問:人家爲什麼不能走?人家爲什麼不走?剛來上班就被暴揍了一頓,換了誰誰也會走了……
陳勝男馬上扼殺了內心深處那一絲失落,強打笑臉說:“小杰,從櫃上拿兩百塊錢來……你曉龍哥……”
林曉龍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圖,連忙解釋道:“男姐,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出去一趟——我這有點值錢的東西,拿去換點錢給你們救急!”說着他一瘸一點走出店門。
陳杰愣愣的看着林曉龍離去的背影,小聲問道:“姐姐,曉龍哥哥去哪呀?”陳勝男嘆口氣道:“他出去一下,就回來!”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中卻早已斷定,對方是絕對不會再回來了。
到了外面,林曉龍馬上恢復了正常走路的姿勢,他原地跳了幾跳,舒展下筋骨,嘴裡小聲嘟囔:“狼爪子,熊屁屁!原來裝瘸也他孃的挺累人的!”
他當然不會走——只不過是出去再找點吃的來填飽肚子,同時順便轉轉,看看能不能碰見剛纔那三個混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