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花城,城南四合院,黃昏十分。
王須亦前腳剛踏進房門,老遠就聽見邢二興奮地聲音在屋內響起:“哈,王兄,我正要找你,你快來看,那邊回消息了。”
王須亦“哦”了一聲,有點不敢相信地走進房內。
邢二左手拿着一張薄芊,右手一把拉起王須亦道:“哎呀,王兄,你不是整日擔心麼?現在有消息過來,而且是大好消息,你倒是搞快點啊。”
王須亦看了邢二一眼,接過他手中的薄芊,展開在眼前細看起來。
邢二陪他一起邊看邊走,走到茶几後,正想提起茶壺倒水,擡頭一瞥身邊的王須亦,只見後者臉上血色褪盡,蒼白猶如死人。
形二看了不由大吃一驚,急忙湊過去連聲問道:“王兄,你這是怎麼了?”
王須亦不答反問道:“這消息你是什麼時候拿到的?”
邢二想了想道:“這幾天一直看不到你人影,因此我就四處轉了轉……。”
話沒說完,王須亦紅着雙眼極速打斷道:“快說,你是什麼時候拿到這消息的?”
邢二被王須亦的表情真是唬了一跳,急忙道:“是一天前,怎麼了,這消息有什麼問題麼?”
王須亦隨手將薄芊拋下,轉身喃喃自語道:“一天前麼?一天前……。”
走了三步,王須亦突然停下腳步,嘶聲道:“不好,我們快走。”
邢二還沒搞清形勢,被王須亦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剛剛還是像在雲端上飄蕩的心情,一下子被跌倒深淵,但他由自不甘心,追上兩步問道:“王兄,你……。”
話還沒說出口,只聽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陰森森地笑聲:“小娃子,還蠻機靈的麼,不過老子看你們往哪裡走。”
邢二此時哪還不明白,還沒轉身,旁邊的王須亦已經一腳踢在茶几上,這一腳用了全力,茶几瞬間翻到,帶着茶几上的茶具向四方飛射而出。
接着身形一翻,右腳點在後面櫥櫃一個抽屜鈕上,一道精鋼閘門迅速落下,堪堪將邢二隔在裡面。
後面那陰森的笑聲頓時轉爲一聲怒吼,但王須亦畢竟是靈境期高手,剛纔一腳灌入真氣,踢翻的茶几及茶具猶如利刃,四散而開,即使他修爲比那笑聲的主人要低不少,但那人也不敢貿然進入。
就這一點阻攔的時間,讓王須亦得以觸動機關,邢二這才反應過來,迅速轉身,只見眼前地板向下翻落,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洞口。
王須亦急道:“還不快走?”
說完一個翻身,身子落入洞內,邢二急忙跟隨其後,在他落下瞬間,回頭一瞥,三個精瘦的黑衣人出現在精鋼閘門外,正一臉猙獰地望着他。
邢二剛落到實地,旁邊的王須亦立即將地道門從內鎖嚴,轉身匆匆說道:“落腳在石板上。”
房內三個黑衣人也不急着離開,中間一人伏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板上,聽了一會站起身來,冷笑道:“他們往西而去。”
說完右手一揮,從屋內陰暗角落裡又現出六人,這些人一言不發,跟着身形一閃,快若六道青煙一樣,瞬間消失不見。
左邊的黑衣人陰沉着臉道:“這王須亦不愧有“算死草”之名,只看一遍那消息就知道這裡面有問題,而且誰也不曾想到,他還在這屋子裡挖有地道,要是……。”
中間那黑衣人打斷道:“事到如今,擔心又有什麼用。不過以防萬一,你們兩人留一人撬開這該死的精鋼閘門,另一人立即回去通知,加派人手,將這四合院方圓十里位置團團圍住,老子就不信他們兩個能飛天了。”
邢二跟在王須亦後面,邊跑邊打量這條地道,地道約一人高,三尺左右寬度,地道兩邊牆壁上每隔一丈遠有一盞油燈,地上雜亂地鋪着一塊塊的毛毯。
邢二聽王須亦讓他落腳在石板上,還以爲那毛毯下面有機關,因此更加小心,這兩個靈境期的高手,知道現在是要命時刻,均是全力施爲,身形展開,當真快如閃電,小半盞茶功夫就到了地道盡頭。
在地道盡頭,設有一個豎井,從後面看不知有多高,不過若是按剛纔進口高度來算的話,那這個垂直距離至少有兩人多高了,也不知道王須亦是什麼時候,怎樣挖出這麼個地道的?
王須亦絲毫不停,身形一縱,熟練地打開上方的圓蓋穿了出去,回頭招呼邢二道:“緊跟着我。”
邢二知道這是要命的時候,哪敢怠慢,跟着一躍而起。
洞口外是一間不知是誰家的雜貨間,此時已經廢棄,空無一人。
邢二剛出洞口,就看見王須亦已經躥出房門,跟着躍上房頂。
邢二吸了口氣,顧不得思考,身形展開,一溜煙地跟了過去。
到了屋頂,王須亦隱在屋脊後等他,見邢二上來,一招手,轉身往下撲去。
人在空中的時候,右手一撈,整個人竟然憑空頓了頓,接着順勢一擋,人又重回那雜貨間內。
邢二在後看得真確,原來在那半空中懸拉着一根釣索,只是釣索被塗爲黑色,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這裡面的玄機。
邢二不知道王須亦爲什麼要重回那雜貨間,但到目前爲止,都是他看出這其中的端倪,而自己還一無所知,要不是他早有準備,說不定現在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而且這條地道,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挖出來的,連自己這個經常跟他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可見他謀慮有多遠。
邢二有一學一,像王須亦那樣在空中就着釣索借力,一個轉身從雜貨間後面的窗戶穿了進去。
剛剛翻進去,邢二看見王須亦整個人掛在半空中等着他,邢二也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這樣做是爲了防止在屋內留下痕跡,百忙中猛一提氣,肥胖的身體像個皮球一滾,左手一搭,感覺入手是一根極細的釣索,於是也如王須亦一樣,掛在半空。
這釣索不知是什麼材料打造,韌性極強,掛着這樣兩個人,也不見斷裂。
王須亦低聲急道:“從這裡蕩過去,重回地道。”
邢二想都沒想,看準地道入口,身子微一搖晃,肥胖的身體悄無聲息的蕩起,再在空中一個轉身,直接落入洞口內消失不見。
王須亦見邢二進入洞口,右手一招,使了個巧勁,將外面的吊索收到手內,接着身形一晃,身子騰空而起,人還在空中的時候,左手使力,又將房內的吊索收回。
進入地道內,王須亦對邢二道:“在毛毯上走,記住,儘量提氣輕身,不可有半點聲響。”
說完轉身帶頭往前,邢二開始以爲毛毯下有機關,現在王須亦又讓他在毛毯上走,一時邢二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索性不去管他,咬牙跟在後面逃命。
在他落腳在那毛毯上時,才知道王須亦的意思,這毛毯厚約有四寸,而且毛毯上的毛極密,能最大限度的降低發出的聲響。
幾個呼吸後,王須亦在地道左側一處牆壁旁停下,右手輕輕一觸牆,一塊巴掌大的石塊立即陷了下去,接着一道僅僅容一人穿過的石門悄無聲息地劃開。
邢二逃到這裡,內心對王須亦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先是用精鋼閘門隔阻敵人,然後進入地道,故意走露出的石板路,讓敵人聽出他們逃亡的方向,接着離開地道,在雜貨間留下逃出的痕跡,讓敵人以爲他們已從雜貨間逃離,哪知他們只是在那雜貨間的屋頂打個轉,接着藉着釣索又不留絲毫痕跡地重新回到地道里。
現在這個石門,纔是他們真正逃亡的起點,邢二二話不說,直接鑽了進去。
後面的王須亦立即跟上,人一進入,石門又毫無聲息地在後面自動關上。
這條地道明顯矮了不少,也窄了不少,僅僅容納一個人彎腰行走,只是唯一跟外面地道不同的是,這裡面上下左右四面都包裹着厚厚的毛毯。
王須亦在後面低聲道:“一直往前走。”
邢二現在完全聽他的,只是以他那個大肚腩,這樣彎着身子頗有點吃不消,好在走了大概一頓飯的功夫,前面漸有光亮,接着嘩嘩的水流聲傳入邢二耳內。
再往前幾步,地道開始變得開闊起來,王須亦一拍邢二肩頭,走到前面帶路。
後面的地道漸漸往上,大慨有約半丈高度,兩人麻利爬到頂部,邢二四周打量一下,不由暗自叫絕。
原來這處地道口設在離水岸邊,由於出去的洞口比河水面低,平時都是隱藏在河面下,若不是王須亦帶他到這裡,就算讓他在這離水河邊搜一百年,也絕對想不到在這河面下還有處秘密入口。
王須亦跟邢二招呼一聲,從洞口邊小心滑入水中,接着一個猛子,帶着些許水紋潛入水中。
邢二同樣學他,入了水後,在水裡看見王須亦正往前遊,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在水中潛游了將近兩個時辰,以邢二靈境期的修爲,也漸漸感到快憋不住氣,但現在是生死關頭,也只好咬牙忍住,還好前面的王須亦開始上浮。
越往上浮,光線越亮,藉着微光,邢二看見在他們頭頂有塊黑影,很顯然那是一條停泊的漁船船底。
兩人小心探出水面,先是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迅速左右張望,見沒有什麼不妥,王須亦這才扒着船邊一躍而起。
這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小漁船,而且還有些破舊,船身停靠在一處平水處,此處是離水旁一個小小湖泊,由河水迴流造就而成,四周高樹密林,極其隱蔽。
王須亦進入船內,將一套衣服丟給邢二道:“趕緊換上。”
說完他自己又找出另一套衣服,麻利的脫了個精光,將那套乾衣服換上。
邢二跟他一樣,等換完衣服,王須亦將兩人換下的溼衣用先前的釣索一綁,另一頭繫上船內的一塊壓艙石,將衣服沉入水中。
辦完這一切,王須亦道:“你身形特殊,就在船艙內不要出來。”
說完披起掛在船邊的蓑衣,收起錨定,搖着船槳將船緩緩滑開。
邢二到此時才喘過氣來,想起剛纔逃命的那一場,就像在做夢一樣,心中由自唏噓不已,不由自主地叫道:“王兄……。”
“噤聲。”
王須亦聞言立即低喝一聲道:“從此以後,這世上再沒有王須亦,也沒有你邢二。”
邢二聞言一震,擡頭望去,恰好看見王須亦那充滿仇恨而又惡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