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飄了幾天的雪花今天終於停了下來,陰沉沉的天空也露出了難得的藍天,一輪紅彤彤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樹梢。
現在已是冬至時節,古云:冬至陽氣起,君道長,故賀。
因此整個臨花城家家戶戶開始醃製臘魚臘肉,掛的每個院子滿滿當當,也顯示臨花城的繁榮昌盛。
臨花城城西一個小院內,一個身材修長,風度儒雅的中年書生及一個身材矮胖,全身圓圓滾滾的黑衣男子並肩站在院內一株臘梅樹下。
此二人正是七殺教“算死草”王須亦及天邪宗“胖煞”邢二。
王須亦揹着雙手,神情專注地看着盛開的臘梅花,幽幽地說道:“臘梅先花後葉,花葉不相見,總是在霜雪寒冬季節開放,花黃似臘,濃香撲鼻,怪不得有‘知訪寒梅過野塘’之句了。”
邢二苦着臉說道:“王兄倒是好興致。現在局勢越來越不明朗,教主跟兩位宗主又追得緊,可得儘早想個萬全之策纔好啊。”
王須亦嘴角一牽,灑然笑道:“邢兄,這世上哪有什麼萬全之策?任何事情都是事在人爲。”
伸手摘了一朵臘梅花,深深嗅了一口問道:“暗、隱、忍三組進來多少人了?”
邢二道:“我最近剛剛跟他們聯繫過,暗組共進來十人,隱組十二人,忍組只有六人。幸好我們以前早有準備,這二十八人戶籍、身份及工作早在臨花城有備案,不然連這幾個人也進不來。”
王須亦笑着說道:“自從上次臨花城跟我們一教二宗火拼以後,臨花城就是外鬆內緊,外人進不來也是在情理之中。他們這些天可有什麼收穫?”
邢二又是一陣苦笑,搖搖頭說道:“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從上次以後,雲歷還有那四門鎮守,周圍都是戒備森嚴,進出都有大批高手護衛,連個下手的機會都沒有。要是找些小嘍囉來暗殺,一來怕打草驚蛇,二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還真是有點棘手。”
王須亦說道:“邢兄,要想暗殺成功,首先就是要有耐性。你讓他們繼續蟄伏,伺機而動,這世上本來就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現在離上次那件事情也沒有多長時間,臨花城要是還戒備不嚴,那雲歷也就不用做這個城主了。教主及兩位宗主那邊由我來知會,你那邊該怎麼做的還是怎麼做。”
邢二明顯鬆了口氣,笑着說道:“那就辛苦王兄了。”
王須亦知道邢二說這話的意思,擺擺手說道:“邢兄,你我兄弟二人共事多年,客氣話就不要再說了。對了,現在還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麼?”
邢二皺了皺眉頭說道:“有,我正要跟你說的。這件事還真有點蹊蹺。”
王須亦“哦”了一聲說道:“還有什麼事情能讓江湖鼎鼎大名的邢二看不透的?”
邢二說道:“王兄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上次羅家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怎麼,那羅烈身體又有起色了?”
“沒有。據傳回來的消息,現在羅家一家三口終日滿臉悲色,羅烈應該是命不久矣。
只是讓人想不通的是,城主府竟然高調插手此事,不但將羅家定爲唯一藥材供應商,而且還以城主府的名義將羅家欠的債款給還了。”
王須亦猛地回頭,驚異地問道:“竟然還有這種事?”
邢二看着王須亦說道:“正是。王兄剛到臨花城,所以這個消息你還不知道。現在這件事情在整個臨花城都是傳的沸沸揚揚的。
他羅家要是有本事能攀上城主府這高枝,早就攀上了,絕不會等到現在。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更是沒有這種可能。”
王須亦望着眼前的臘梅樹怔怔出神,過了好一會才輕聲說道:“這背後應該是另有高人。”
邢二點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正是這個想法。我自得知這個消息後,就查探了羅家與城主府以前所有來往,根據消息,這兩者以前根本沒有什麼來往,也沒有什麼共同認識的可以牽線搭橋的人。”
王須亦突然記起以前發生的那三件事情所推斷出的那個神秘的玄境高手,心裡先是一驚,接着又是一喜,對邢二斷然說道:“邢兄,你讓暗隱忍三組的人密切監視羅家的一舉一動,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將消息傳給我。說不定這次能夠釣到一條大魚。”
“一條大魚?”邢二看着王須亦疑惑地問道。
“不錯,一條大魚。”王須亦抿了抿嘴,一絲笑意出現在他臉上,慢慢笑意越來越濃,後來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自從上次給羅烈診病以後,慕容輕狂這段時間一直沉默不語,張傲秋在旁邊看得暗自搖頭,又不好問他。
反正閒着也沒什麼事,於是將手頭的事情盤了盤,城主府那邊這幾天是不用過去了,每天方伯將藥湯送過去就可以了,羅家那邊除了三天一針外,其他的基本上也沒自己什麼事。
張傲秋伸了伸懶腰,對着阿漓問道:“阿漓,我們現在手上現銀還有多少?”
阿漓一聽,頓時小臉拉的老長,撅着嘴說道:“秋大哥,都只剩下以前的一半了。”
張傲秋看着阿漓的樣子,啞然失笑道:“你呀,真是個小財迷。不過不要着急,本小先生剛剛將手頭的事盤了盤,這幾天也沒什麼其他的事,你明天就在醫館門口掛出牌子,就說本小先生明天下午得空,讓那些個吸血蟲排着隊的給咱們送銀子吧。”
阿漓聽了頓時眼睛一亮,喜衝衝地說道:“對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秋大哥,爲什麼要下午了?你明天早上早點起來,上午看一家,下午再看一家,說不定晚上還可以看一家,哎呀,這銀子哦,嘖嘖……,嘿嘿。”
張傲秋有點無語地看着阿漓,暗自後悔,真不該跟這財迷主動提掙銀子的事情,於是苦着臉說道:“阿漓啊,這件事情不要這麼着急好不好?不是你說的麼,我們要待價而沽,要是太積極了……。”
阿漓一把打斷道:“秋大哥,你的價早就沽出去了,還待什麼價?我們生意人還有句話叫做宜早不宜晚,擱的時間長了,說不定這價就又下來了。”
張傲秋一聽急道:“我又不是牲口,那還有什麼跌價漲價的。”
說完又腆着臉,儘量以商量的口氣說道:“阿漓啊,你看現在是臘月天了,早上那可是滴水成冰啊,我倒是沒什麼,我是擔心你,你看你這麼操勞,紫陌要是知道了,也不會放過我不是?”
阿漓搖搖頭說道:“秋大哥,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以前跟爹孃做生意的時候,半夜三更起來是常事。”
張傲秋頓時覺得嘴裡一陣發苦,看着阿漓“呃”了一聲,竟然久久說不出話來。
阿漓一看張傲秋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躲懶,上前一步,拉着張傲秋的手左右搖着,撒嬌地喋聲說道:“好不好嘛,秋大哥?”
張傲秋一看這架勢,頓時頭皮一麻,知道這苦力是跑不了了,磕磣着臉說道:“好了,好了,小姑奶奶,你就別搖了,算我怕你了,明早就明早吧。”
第二天天還沒亮,阿漓就跑到張傲秋牀前一陣猛搖,張傲秋本來還想裝會睡,但阿漓這頓猛搖,就是睡夢羅漢也給搖醒了,實在是架不住了,才假裝着睜開雙眼,一看外面天色,頓時嚇了一跳,說道:“阿漓,你……你這是不是也太早了點了?”
阿漓急衝衝地說道:“早什麼早,馬上天就要亮了。吶,洗漱的給你擱桌上了,早餐放鍋裡用水熱着了,你個大男人,可別再磨嘰了,我到外面等你。”
張傲秋看着還在冒着熱氣的臉盆,知道阿漓肯定更早就起來準備了,不由又是心裡一疼,猛地一掀被子,一拍牀沿說道:“不就是起個早麼?本小先生什麼世面沒見過,還怕起早麼?”
開着的房門突然吹進一陣寒風,凍得張傲秋一個激靈:“他媽的,還要逼得老子動內功了。”
張傲秋怕阿漓在外面等的久了,三下兩下就搞定出門。到了醫館門口,天已大亮了。
張傲秋一擡頭,看見醫館門口立着碩大一個牌子,上面寫着:本醫館先生上午得空坐診。
又空了兩行,繼續寫着:請第一位。
張傲秋看的目瞪口呆,呆呆地說道:“阿漓,用得着立這麼大個牌子麼?”
阿漓奇怪地說道:“當然了,不然別人怎麼看的見?”
張傲秋無語地說道:“阿漓,你這一個字都趕上一個籮筐大小了,就算是瞎子也給你晃明瞭。”
阿漓笑道:“秋大哥,哪有這麼誇張。”
正說着,對面走來一個身穿藍色長棉袍的管家模樣的人,阿漓眼尖,一眼就認了出來,笑着打招呼道:“林管家,您還是真夠早的啊。”
林管家抱抱拳,笑呵呵地說道:“阿漓姑娘,你纔是真早。小先生倒是難得這麼早過來喲。”
張傲秋苦笑一下說道:“我是被逼無奈啊。”
林管家詫異地問道:“這臨花城還有誰敢逼小先生您啊?”
張傲秋悄悄地向阿漓努了努嘴,然後伸手一引,笑着說道:“林管家請。”
進得門來,兩人分賓主坐下,阿漓早乖巧地倒好茶水。
張傲秋奇怪地問道:“我這醫館牌子剛立出去,林管家就到了,難道你晚上就睡我這門口?”
林管家呵呵一笑,說道:“小先生真是說笑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東家交代的事情總得儘早辦好不是?
我每天都安排了人,在對面日夜守候,一旦小先生得空,我就第一時間趕過來。
而且您這牌子也不是剛立出去的,昨晚五更的時候就已經立出去了。”
張傲秋吃了一驚:“五更就立出去了?”
林管家詫異地說道:“是啊,當然是五更了,不然我能這麼早過來嗎?小先生難道不知道麼?”
張傲秋抱着頭,**一聲說道:“我知道,是我安排的,只是昨晚睡得晚了,把這茬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