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地洞,張傲秋從遠處取來浮土,將地洞口掩蓋起來,又找來些枯草,連根種植在浮土上,然後蓋上厚厚的雪粉,做得跟周圍環境一般無二。等諸般事情完畢,再起身時,慕容輕狂已經人影全無。
張傲秋不滿地嘀咕道:“也真是的,來的時候嚇人一跳,走的時候招呼也不打一聲。”
擡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快要天亮了,又四周查看了一番,以他的眼光,沒有看出洞口僞裝有什麼破綻,滿意地點點頭,嘿嘿一笑,趁着夜色,展開身法,迅速離開了。
這一路奔馳,感覺又跟昨天不一樣,體內真氣自動跟雙足涌泉穴吸收的大地靈氣相融合,然後在體內迅速遊走一週天後再返回涌泉穴,而且整個身體輕飄飄的,感覺就像一片樹葉一樣,風一吹就可以飄走。
多日不見的太陽終於露出了她紅彤彤的面容,一片金燦燦的光芒照的這片平原暖洋洋的。潔白的積雪反射這冬日暖陽的光芒,白花花的一片,映入眼簾,感覺白的更加耀眼。
張傲秋在林內一條小溪邊停了下來,這一氣奔了大概有一百來里路,速度比昨天快了近一倍不止。
以他現在丹田內的真氣凝練程度,每增加一點都有極大難度,以前真氣已經被大幅度的壓縮,如果光靠修煉來增加丹田內的真氣,一來速度太慢,二來也很難再一點點的壓縮。
而昨晚海量的吸收了陰陽石的能量,大量的外來能量強行注入,丹田內的真氣被迫進一步壓縮,從原來粘稠的氣狀變成了現在的液狀,這是一個真正的由量變而質變的過程。
慕容輕狂預見他將來會成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江湖神話,這個讚語可能有所誇大,但就他現在地境期的修爲,卻能將丹田內的真氣凝練成液狀,這個情況確實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張傲秋之所以選擇在此處停留,倒不是因爲勞累疲憊引起,而是昨晚挖了半晚的地洞,頭髮上,身上全是灰撲撲的,難得有處沒有凍住的溪水,正好想要洗滌一番,好乾乾淨淨地去見霜兒。
而且這處地方風景也確實不錯,有山有水,再加上地上滿地的積雪,呆在這裡,呼吸着冷冽而又清新的空氣,就像在置身於畫中一樣,彷彿心靈也得到一次淨化,由不得人不喜歡。
張傲秋來到溪邊,正要捧水洗臉,突然看見水中的魚兒四散逃逸,往溪水兩邊的石縫中鑽去。
張傲秋看着這些游魚,本來是悠閒地在水中游弋,而他的倒影一映入水中,頓時全部尾巴一擺,瞬間轉向及加速,整個動作自然流暢,完全沒有半點刻意爲之的痕跡。
不由想起上次在四合院跟紫陌比試時的情景,紫陌在閃避他第一刀的時候,身法展開,正是有點像這溪水中的游魚。
無極刀宗最重心法,刀法跟步法是其次,而身法則是末節,自己經過好幾次的生死決戰,在身法上最主要的還是靠自己能瞬間經脈逆轉,根據當時情況隨機應變。
開始使用身法與刀法配合的時候,還是上次在山中救霜兒時,看了幾眼她施展的魅影身法,而真正開始明白身法的重要性,卻是那次在四合院與紫陌一起拼鬥慕容輕狂,被後者壓榨似地教導以後纔開始有所領悟的。
張傲秋略有所思地擡起頭,恰巧看見一隻飛鳥從高空飛過,輕輕一抖翅膀,然後張開雙翼,迎風滑翔。
飛鳥飛過的天空上,一團團白雲被風吹得時聚時散,聚攏時堆砌出各種各樣的形狀,如馬,如龍又如山峰,形狀瞬息萬變,而吹散時又成爲一絲一縷,頓時消散地無影無蹤。
心中想起以前師叔華風跟他說過的一段話:無極刀宗的心法爲自然之道,只要你境界達到一定的程度,就會發現這世間所有自然之物,無一物不可爲師。
心中頓時有一種明悟。
再低頭時,先前四散逃逸的魚兒,又大搖大擺地在自己眼前悠閒地遊弋,不由感到一陣奇怪,剛剛自己來到溪邊,只是想洗洗臉,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抓魚,而魚兒卻驚得四處逃逸,現在自己還是剛纔的自己,位置也還是在溪邊原來的位置,魚兒卻又好像當自己不存在一樣。
右手隨手撿起一顆石頭往溪水裡扔去,正四處悠閒遊弋的魚兒又一次驚慌逃逸,靜靜地等了一會,這些魚兒又開始冒出頭來。
張傲秋心想,是不是在開始的時候,自己就跟那顆投入水中的石頭一樣,屬於這個環境的外來物,所以讓水中的游魚感到驚慌,而時間長了,那些游魚就把自己當成了這個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不再感到害怕?
自然的一部分?不錯,正是自然的一部分。
張傲秋不由想起刀宗心法開篇第一句:有名,天地之始;無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我本不是我,我只是這自然的一部分,但我又是我,始於自然又脫離自然,自我主宰。
頓時心頭猶如閃電亮過,一種得窺天道的喜悅從心頭油然升起。
緩緩閉上眼睛,就這樣坐着進入了冥想境界。
張傲秋將所有神識集中於靈臺一處,對自己身體及體內的情況不聞不問,就當自己只是這溪邊的一塊石頭。
片刻過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外面的事物竟一絲一毫的毫無遺漏地映入神識之中,身前的溪水水紋波動,溪水中的小魚的每次擺尾,還有身旁的積雪,清晰地猶如睜眼注視它們一樣。
張傲秋試着將神識向自己正前方的遠處擴撒,散開的神識如水波一樣向前蔓延,越過溪水到溪對面的積雪的平地,一塊大石橫亙在前,神識竟漫過大石,石後積雪的形狀及情形歷歷在目,猶如親眼“看”見。
試着再往前移,一陣刺痛傳入腦中,張傲秋知道這已經到達了自己現在的極限,神識頓時猶如潮水般退了回來。
這次神識移動的距離達到了一丈,雖然不是很遠,但已經是另外一種境界的開始,而這個境界是任何人,包括修爲已達到玄境巔峰的慕容輕狂都沒有對自己提起過的,完全是他自己在一種無意識中摸索出來。
而此時他體內的真氣也處於一種完全無意識的自然流轉狀態中,隨着張傲秋冥想逐步深入,體內的真氣亦悄悄地開始衝擊體內壁障,一波一波,如眼前的溪水一樣,緩慢而又連綿不絕的一次一次衝擊,當張傲秋將神識展開的時候,體內的壁障終於鬆動,渾厚的真氣如洪水般涌入,壁障全線奔潰,打開了另一條新的經脈,一舉進入天境。
心中忽升警兆,再睜眼時,三個蒙面黑衣人已分三角將其圍住。
這也是他境界不高,如果境界再高些,在黑衣人到來之前就會有所警覺,從而採取相應的行動,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被人包圍了才知道。
這批黑衣人共計十五人,均是天境期修爲。在張傲秋從西城門出城時就已經將其盯住,他們也不知道張傲秋要往哪裡去,後見他渡過離水往西,遂打定注意在連嶺山中將其圍住,然後再從容絞殺。
哪知張傲秋進入連嶺山脈後,還沒等他們形成包圍,竟然撒腿就跑,開始還以爲是對方發現了他們,後來聽到張傲秋的那聲長嘯,才知道是自己疑神疑鬼。
等再去追時,對方已經跑得無影無蹤,還好這一路對方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這十五個黑衣人也就不緊不慢地在後面吊着,按他們的估計,一個地境期的修行者,一口氣跑個一兩百里地是頂了天了,所以他們在約兩百里的位置開始四散搜索,哪知那時張傲秋正在在離他們一百里的位置明目張膽的燃着篝火睡覺。
到後來他們發現那處篝火的時候,張傲秋已經又深入了一百里,在他們趕到的時候,張傲秋已經摺身往南,跟慕容輕狂在紫陌挖的那個地洞裡算計着天邪宗的陰陽石礦。
這些人沒有辦法,只好將人手散開,每三人一組,正好五組,四散進行搜捕。
其實慕容輕狂一早就發現這些人吊在張傲秋後面,遇見張傲秋的時候也沒有告訴他,在他心裡,一早就有定論,這西進千里,正好是對張傲秋的一個鍛鍊,要是自己一早就將這十五個人滅掉,那這小子還鍛鍊個屁啊。
此時在張傲秋眼前的三個黑衣人,正是這五組中的一組,他們發現張傲秋一是有所運氣,二是張傲秋根本沒有發現後面有人跟着,所以沒有刻意隱藏行蹤。
但在出發前,張傲秋跟慕容輕狂定下的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的行動方式,心裡也早就料到一教二宗會派人跟蹤自己,並伺機幹掉自己。
正好現在進入天境,正愁沒有人練刀,這三個黑衣人就送上門來,也不怕打不過,反正後面還有個殺神,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所以此時雙方都是心頭一陣喜悅,一方在想:老子總算找到你了,另一方則想:老子總算等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