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傲秋本沒想把後一步計劃現在就告訴蘇起,雖然他救蘇起的那一次,兩人之間有過一個君子之盟,但那只是讓蘇起承諾在死域人一天未趕出中原,蘇起部落就一天不能對中原用兵,現在既然紫陌已經挑明瞭,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只是見蘇起一臉發懵的表情,也就乾脆坐下來等他醒過神來再談。
等紫陌將一壺茶水喝乾,才見蘇起大出一口氣,然後一臉正色地望着張傲秋,幽然道:“你可知一個統一的草原,對中原來說意味着什麼?”
張傲秋聽了,不答卻是一笑道:“嶺南張家在嶺南一家獨大,勢力根深蒂固,張家歷代先祖都想更進一步,想要臣服嶺南其他各族,這其中有過戰爭,也有過聯姻,但最後都失敗了。
我在嶺南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我參加過一次苗族的篝火聚會,在那次聚會上,我第一次接觸苗族,他們的歌舞是那麼優美,他們的文化跟風俗也同樣是那麼富有魅力,我孃親跟我說,若是天下都按你的習慣來做,書同文,車同軌,你又如何能聽到或是看到這些美妙的東西?
天下所有的戰爭,追根究底,無非就是利益,草原如此,中原也是如此,所以在嶺南,我決定跟嶺南各族做到相互平等,利益共享,於是事情就很簡單地解決了,若所有人都能夠通過和平交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又何必去爭來爭去了?”
張傲秋這一席話,聽得夜無霜頻頻點頭,在聖教,楊月華就是很好的例子。
蘇起聽完,先是點了點頭,跟着又一搖頭,嘆了口氣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可知世上有很多人的心,就像那無底洞一樣,是怎麼也填不滿的,得到整個中原,就想得到整個草原,反過來也是一樣。”
張傲秋聞言“嗯”了一聲道:“你說的沒錯,這樣有野心的人不在少數,但是我想,若是大多數人都向往和平,能在同樣能夠接受的規則下,通過自己的勞動謀取幸福,那麼這些人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再說了,即便是真翻起來了,我們手上的兵馬也不是做擺飾的。”
張傲秋所說,在歷史上早有先例,每次天下大亂,都是從民不聊生開始,然後在有心人的操縱下,形成趨勢,若天下人人都生活富足,又有誰願意跟你去造反?
張傲秋說完,夜無霜在旁接口道:“阿秋這個想法我贊成,這其中可能會遇到不少的阻力,聽到不少反對的聲音,但是不去做,又怎麼知道不會成功了?”
蘇起聽完,雙手按住石桌,霍然起身道:“好,既然你們有如此誠意跟信心,我蘇起若再推三阻四,豈不是成了怕事之人?而且我現在也可以跟各位承諾,若我一統草原,一定跟你們世代友好相處,至少不會主動興生事端。”
頓了頓接着道:“草原十八部落,現在已經是水火不容,但跟我部落還算交好的有三個,我們這四家雖然談不上共進共退,但至少不會第一個對其他家發動攻擊,而我部落的勢力,雖然算不上最強,但要是死磕的話,至少也能抵住任意中等勢力的三家聯手進攻。”
張傲秋聽完,低頭沉吟片刻後道:“這已經很不錯了。”
紫陌在旁卻是不以爲意道:“秋哥,這有什麼好想的,本大師就一個辦法,擒賊先擒王,先以雷霆手段分次剃掉那些蹦噠最歡的,遠交近攻。”
夜無霜聽了一拍手道:“阿陌說的不錯,再說了,我們有玉牒這個聖物在手,至少是明面上的共主,那時就算出兵也是在情在理,我想其他人也不會蠢到伸頭去接這個石頭,至於如何攻擊又不損失自己實力,有我們秋帥在,那還不是妥妥的?”
夜無霜話音剛落,紫陌就伸過頭來,一臉慎重地看着她道:“霜兒,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拍馬屁不着痕跡,還能軟硬兼施的?”
夜無霜一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滾!”
正說着,亭外傳來一連串腳步聲,四人轉頭一望,卻見陶管家帶着陶翠翠走了過來,還沒到跟前,陶管家就一揖到底道:“小老兒見過少爺,少夫人,陌少爺,蘇公子。”
陶翠翠一見爺爺行禮,連忙低頭跟在後面,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張傲秋最怕這些禮節,起身上前幾步,扶起陶管家道:“跟你說多少次了,在家裡別講這些個規矩。”
說完怕陶管家不依,轉頭對陶翠翠道:“翠翠,等會你去知會一下宅子裡的其他人,今個晚飯我們大家一起吃,全都要來,越熱鬧越好。”
陶翠翠低頭應了一聲,再次行禮才轉身而去。
張傲秋看着陶翠翠走遠,突然問道:“陶管家,我看翠翠年紀也不小了,可有許配人家?”
陶管家聽了一愣,跟着卻是苦笑着一搖頭。
張傲秋看他這臉色,想了想道:“可是因爲雲公子那件事?”
陶管家一個普通小老兒,在這臨花城,若不是張傲秋將他爺孫倆照着,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樣,雲鳳閣那次當街調—戲,對一個女子清白已經是說不清楚了,再說雲鳳閣可是城主之子,一般人家就算不介意女子清白的事,但又有哪個敢來提這個親?
所以對張傲秋所問,陶老兒卻是不敢回,苦着臉一聲不吭。
張傲秋見了,拍了拍他肩膀道:“陶管家,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你孫女,我們家翠翠,可是一品誥命夫人的命,你就等着以後享清福吧。”
張傲秋這話,讓陶老兒聽了更是一懵,好半響才明白過來,一時只覺得天旋地轉,雙膝不由一曲,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個頭大哭道:“少爺,我的少爺啊,小老兒……,小老兒真是無以爲報,無以爲報啊。”
雲鳳閣現在改過自新,更是率兵入殺場,就是要將功贖罪,以後功成名就,一品將軍又有何難?
況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頭更顯得可貴。
陶老兒現在可是小先生府上的管家,經常跟城主府的人打交道,這些事情早就聽說過了,他本就是善良忠厚之人,因張傲秋的原因,對城主府的怨恨早就消散,也就不再想着那些不堪的往事。
只是陶管家跟陶翠翠爺孫倆相依爲命,孫女就是他的命根,自己已經年紀大了,若是哪一天過不了那個坎,而孫女的終身大事還沒有解決,那就真是死不瞑目了。
現在這事不僅能夠解決,而且還是這樣解決,一品誥命夫人,這是該要積多少福啊?而這個福,都是少爺給的啊。
陶管家這一跪,張傲秋還真是沒有想到,連忙上前一步將其扶起,一臉苦笑道:“老人家,你再這樣,可是不想讓本少爺進這個門了?”
到了晚上,自然是一屋熱鬧,陶翠翠也聽陶老兒轉話,對張傲秋更是敬畏加感激,見到他連手腳都不知往哪放,搞得張傲秋又是一臉鬱悶。
第二日一早,幾人分頭行事,張傲秋跟夜無霜就直接到碼頭上船直奔天水城,乾坤圖正藏在天水與涼宮兩城之間的一個秘密山洞裡。
蘇起的寶貝玉牒就放在乾坤圖內,張傲秋說的要辦一件事就是取回乾坤圖。
這一路順風順水,僅用一天半時間就趕到,這個山洞處於深山最高峰,不要說人了,就連鳥都很少過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樣的稀世珍寶再怎麼小心也不爲過。
山洞不大,但也能容下至少五十人的樣子,在這沒有水只有風的深山老林,能天然生出這樣一個山洞,也是奪天地造化。
乾坤圖放在山洞最裡面,懸空而置,散發出絲絲黃芒。
張傲秋跟夜無霜在旁看着,雖然這樣的情景見過很多次,但每見一次,就感慨一次,特別是張傲秋見過狼王丹田跟小狼識海,知道人與神的差距,更是感慨萬千。
進入乾坤圖,沒想到所有人都在,上次跟玄陰,玄陽幾人分開,在外面雖然只是短短几個月時間,但在乾坤圖內,則又是將近千年的時光,恍若隔世,見後自然好一番親熱。
而那龍涎果樹則又不知結果多少次,在沒有人爲干擾的環境裡,靜靜繁衍,現在已經是一片森林般的存在。
而現在正是龍涎果又一次成熟的時候,當真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滿眼的龍涎果,掛滿樹枝,就連那空氣中都散發着醉人的清香。
獨叟這老爺子,多日不見,本體顯得更加凝實,若不是張傲秋兩人知道內情,乍一看,還以爲是個真人。
而元神則是更加內斂,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玄陰,玄陽兩個倒是變化不大,還是宛若少年的模樣。
衆人寒暄完畢,張傲秋則將這段時間的經歷跟獨叟詳細敘述了一遍,特別是嘯月狼丹田跟識海一事,更是說的詳細,因爲當初獨叟曾教過他一部分煉神術,只是後來有了元神,也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