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營地,蘇起立即召開軍事會議,就着張傲秋給她的地形圖,將昨日張傲秋所說的佈置又重複了一遍。
這個軍事部署詳盡細緻,包括行軍,隱藏,開戰前的埋伏位置,大戰開始後各部出擊的順序以及撤離斷後的安排等等,方方面面都考慮到。
蘇起一邊說,下面的人一邊用一種驚異而又敬畏的眼神看着她,怎麼打仗這方面都是老手還好說,關鍵是你是怎麼知道對方營地的整體部署,況且還有外面各種詳盡的地形佈置?
下面人的這種眼神,蘇起自然看在眼裡,不得不說,被這樣的眼神看着,真的是很爽,心底對張傲秋的佩服也更深一層,沒來由的心湖中又浮起那雙晶亮的眼睛,從容淡定,彷彿天大的事,也只在翻手之間。
於是不知覺間,蘇起越說心中越見安穩,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股強大的自信,整個人顯得氣定神閒,泰然自若。
這次會議一開就是三個多時辰,倒不是蘇起能說,實在這裡面整個佈局都是環環相扣,就如那誘敵的五百騎,既不能離敵軍太遠,又不能太近,這就相當有講究了,萬一判斷失誤,被敵軍捕殺,識破計謀,一旦對方大軍回援,那後面的佈置再完美也是一場空了。
而那五百人,額外多配出一匹馬馱着個稻草人,雖然是爲了充數,但也考慮到戰馬腳力問題,稻草人的重量有等於無,兩匹馬隨時可以更換,就是爲了保證長途奔襲中不出現戰馬體力不濟。
所以不得不一一說清利害關係,至於這其中人選問題,那就不需要蘇起這個主帥操心了。
一衆人會議開完,立即下去準備,這其中最興奮的莫過於乃仁臺,自己跟自己族人,在部落裡向來不受待見,現在居然也能上戰場,而且還是其中重要一環,看來老子也不是廢物啊。
這次偷襲,是典型的以少擊多,既要虎口拔牙,又還不能讓老虎給咬了,巨大的風險伴隨着豐厚的利益,帶來沉重的心理壓力,同時又有一股強烈的刺激感。
於是乎整個營地一下子熱火朝天起來,人員穿梭不定,各樣物資根據新的佈置再進行重新分配,特別是誘敵的那一千匹馬,全部都備上參了穀物糧食的精料,就是要保證戰馬腳力,至於人那倒好說,連續百日奔襲不下馬的人也不是沒有,不過一應裝備還是準備最好的。
又兩日過後,張傲秋招來蘇起,衆人坐定後,張傲秋點了點桌上的地圖其中一個位置道:“敵軍前鋒已到這裡,離我們營地大慨還有一百五十里的樣子,等會蘇兄帶主力部隊先一步到預先說好的位置駐紮,阿陌跟霜兒你們跟在一起,等我帶着誘敵人馬牽着他們鼻子跑出個幾百裡後再跟你們匯合。”
漫無目的地跑個幾百裡,誰都說不清楚最後方位在什麼地方,這樣還能輕易找回來,對這樣的能力,蘇起現在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聽完僅僅微一點頭,起身就要前去佈置。
剛一起身,卻被張傲秋一把拉住道:“這次偷襲戰,若是順利,最多三日就可以結束,只是後面剩下的事情可就要看你的了。”
蘇起聞言不由一愣,愕然半響後才明白過來,點頭一笑道:“這個你放心,只要這次真能偷襲成功,我保證可以將部落裡那些中立派爭取一半過來,那時候我們兵力至少可以達到將近一萬了。”
張傲秋聽完,幽然一笑道:“有了一萬兵力,那再來一戰,應該就可以滅了這三家了。”
只是這話蘇起卻沒敢接口,反正以她的能力這事是想都不敢想,所以獻醜還不如藏拙。
一頓飯功夫後,先前戒備森嚴又帶着熱鬧的營地一下安靜了許多,張傲秋一人盤坐在厚厚的毛氈上,安然喝着還沒喝完的奶茶,只是喝一口就皺一下眉,等他好不容易一杯喝完,神識中已經出現了對方大軍的影子。
這次白音三人誓報前仇,以十對一,派遣了整整三萬大軍,也不管蘇起這個重要人物的死活了,前鋒一進入攻擊範圍,立即拉弓射箭,一時漫天的箭矢飛舞,將本就不大的營地全部籠罩住。
瞬間營地各處傳來慘叫聲,這些慘叫聲一起,前鋒軍聽了就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眼神中閃爍着奢血而又暴烈的兇光,只等一聲令下,就要殺上前去盡情收割性命。
三輪箭雨下去,隨着一聲螺號聲,震天的喊殺聲起,前鋒軍人人高舉雪亮的彎刀,就着火把的光芒,狠狠一夾馬腹,戰馬發出一聲聲長嘶,如一股洪流般衝入。
以此同時,前方營地黑暗深處,看不清數量的人馬倉皇逃出,追兵中有人眼尖正好看見,也顧不得查看戰果,吶喊着跟着追了過去。
只是還沒追幾步,前面突然傳來刺耳的“咻咻”聲,還沒等追得最前的一撥人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射翻了幾人。
本來這樣的損傷,在這樣的追擊戰上,再平常不過,只是那射過來的箭矢太過妖邪,居然是箭箭射殺多人,而且箭如連珠,連綿不絕,專撿那些衝在最前的射殺。
對面的這樣反擊,就像在鷹爪下獵物的最後掙扎,不但沒有阻止追兵,反而更加激起了那些追兵血液深層的兇性,一個個抄起馬後的盾牌,嗷叫着追得更急。
只是那些盾牌卻是半點阻擋作用都沒有,在前方射來的箭矢面前,猶如薄纖一般,被輕易擊穿,依舊一箭射殺多人。
如此勁力,如此準繩,在如此大雪漫天的漆黑夜裡,那從前方射來連綿不絕的箭矢,就猶如魔鬼操縱一般,讓人忍不住偏體生寒。
只是在這樣的高速騎行下,前軍根本就停不下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身邊不斷有人發出慘叫聲栽倒馬下,跟着又被後面的鐵蹄踏成肉泥。
就這樣一連追了五十里,對方一根毛沒撈着,自己卻損失了將近五百人。
這樣的損失,對於三萬大軍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而且對面射出如此勁道的箭矢,必是強弓,如此密集地拉射強弓,就算是條鐵胳膊,遲早也會被拉廢。
老子看你還能挺多久。
只是沒想到,對方箭手這一挺,彷彿就像沒有盡頭一般,任何方位,任何角度,只要有衝得靠前的,不管做出什麼閃避,即便是藏於馬腹下,依舊逃不脫一箭斃命的結果。
這樣的箭術,已經打破了認知,當真是聞所未聞,一時整個前軍被那一人一弓壓制着再無人敢躍前半步。
前軍戰馬一鬆,前方箭矢卻調頭專射藏在前鋒軍中間的指揮官跟傳令兵,又是箭箭中的,這樣一來,頓時造成不小的混亂。
普通軍士可以失,但指揮系統不能失,一旦失去指揮系統,再精銳的軍隊,也不過是一盤散沙。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前方的敵情迅速傳回中軍,只是這樣的說法,卻被中軍主帥一把給否了,說的神乎其神,你他媽跟老子說故事了?偌大一幫子人,居然被對方一個箭手壓制住了,真他媽廢物。
既然這幫子前軍是廢物,就沒有資格擔任如此光榮的使命,將這幫子廢物換下來,中軍直接頂上去。
旁邊的傳令兵得令,舉起螺號,還剛只吹響了一聲,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箭矢,彷彿穿越了空間,帶着刺耳的“咻”聲,瞬間即至,一箭將其洞穿,強大的衝擊力蠻橫地穿過其身體,連帶着將後面四人連着一起射殺,跟着飛射不見。
那中軍主帥被傳令兵飛射的血液濺了一臉,當真是一臉懵逼,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立即俯下身子,嘶吼一聲“隱蔽”,只是這一聲剛出喉嚨,另外一根箭矢直接穿過馬頸,將其連人帶馬一舉射殺。
這一來立即炸了鍋,身邊的人不用傳令,一個接一個勒馬停了下來,還好中軍戰馬速度不快,雖然造成了一些混亂,但最後也漸漸平息下來。
還沒開戰,主帥先亡,而且還是被一種匪夷所思的箭矢射殺,一時周邊鴉雀無聲,一個個呆若木雞般愣愣地望着已經身亡在地的幾人,只覺周邊人馬再多,夜色再濃,都有種成爲對方砧板上那隻待宰羔羊般的感覺。
心底無法抑制地冒起的寒氣,只覺徹身冰寒,相反身外凌冽刺骨的寒風反倒還不算什麼了。
如此漆黑的夜色,如此混雜的人,對方箭手到底是如何做到這麼精準地射殺,難道真有神鬼莫測之力不成?
中軍發生的事,迅速傳給前軍,大軍慢慢整體停了下來,等待下一步命令。
退是不可能退的,若是說三萬騎軍,被對方一人一弓射得不敢追擊,這要是傳出去,只怕以後都不要做人了。
不過怪只怪這天太黑了,又是漫天風雪的,完全不利於追擊,既然這樣,不如等天亮後再追。
這邊一停,前方箭矢好像約定好了一樣,同樣也不再射,漫天的喊殺聲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周邊呼嘯的刺骨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