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龔如鑫也的確太陰險,太精明瞭。演戲演的也是妙到極致,不僅她那被氣的失去理智的模樣欺騙了楚宮,而是整個人暴露在雨中,被大雨淋溼的樣子,更是進一步的欺騙了楚宮。
要知道,龔如鑫的法寶衣裙,不是水屬性的法寶,如果被雨淋溼,雖不至於讓法寶完全失去作用,但也會使得其威力小小的打一下折扣。
可她寧願讓衣裙溼透,讓楚宮覺得,她真失去了理智,已經變得糊塗,所以就大大咧咧的出手,想要立刻降服一直羞辱他的龔如鑫
。
方纔龔如鑫罵他是狗,他都恨不得殺出來,擊碎那寶船了,不過被莫少離攔着,纔沒有動手。可看到龔如鑫被氣瘋了一般,自己暴露在寶船之外,他頓時大喜過望,不顧莫少離是勸阻,姿勢狂熱的出擊,卻是中了龔如鑫那連環的陰謀。
“你居然殺了我們的主公!”
楚宮一死,埋伏在林中的六百高手,俱都大怒。要知道,這些高手,是楚宮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隱藏力量。所以他們對楚宮是忠心耿耿,看到楚宮被殺,一個個如喪考妣,衝了出來。
楚宮對待他們,其實就如同對李長生待那些拿來抵債的六千小女孩兒、少女、以及已婚女子一般。
把他們忠心耿耿的培養起來,以至於現在主公卻被殺害,那些人無一不爆發出毀天滅地的憤怒。
然而龔如鑫身體輕輕一動,落入人羣之中,只是這一瞬間,兩顆頭顱在她的一揮刀之下衝天而起,其中一具無頭的屍身被她依舊一掌拍出,撞得後方兩名黑巾刀客也倒飛出去。
周圍的黑巾刀客狂涌而上,龔如鑫渾身溼透卻也自在優雅的緩步而行,無比的輕鬆,每一刀揮出,不是有頭顱飛出,便是有人、骨碎飛出。
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擋,三名刀客同時斬出的一刀,卻是被她的反手一刀斬得三柄刀都硬生生的壓在了自己的身上,斬得三個人都無比悽慘的倒撞出去。
她就像是一頭在綿羊之中邁步而行的巨象,哪怕是最簡單的招式,哪怕是判斷到她的下一個動作,都根本沒有辦法抵擋。
因爲她是天馬鏢局的大小姐,鏢局一直缺少人手,媽媽還活着的時候,她也會和媽媽一起押鏢,媽媽死了之後,她一個人押鏢。而她第一次獨自走鏢的那一年,只有十二歲。
這麼多年來,她雖然是天馬鏢局的大小姐,可她不是享福的大小姐,和一般的富二代不同,她的生活,比任何人都要艱難。每天都在刀尖上歷練,大小戰役經歷不下五百次!
她的修爲不是龔天順用靈丹養出來的,而是實打實殺出來的!以至於她的機智,她的聰慧,她的算計,也全都是死戰中磨礪出來的,多少次九死一生的局面,雖然在她身上留下了傷痛,可也給她練就了一副七竅玲瓏的心臟
。瞬息之間,彈指間,她都能醞釀出千百詭計,塑造無數戰機。
簡簡單單的招式,在她手中一揮,便是人頭落地。她根本沒有刀法和劍法,就那麼樸實的劈、砍、刺、削、剁、撩、挑、捅……很隨意的動作,卻蘊含着渾然天成,自然而然的絕殺韻味。
每一刀都不會放空,每一刀都要見血!
寶船上的李長生,已經渾身微微發抖,他知道龔如鑫的厲害,在擂臺上,雖然只和龔如鑫打了一場,可那一場,若非他動用所有力量,也不會那麼容易就勝過她。但是卻沒有想到,她會如此之強!
叢林之中,依然有數十名頭戴斗笠的箭手如同磐石一般沉冷的站立着,手中的強弓始終對着龔如鑫的位置。可是龔如鑫的速度太快,周圍的刀客又多,他們不敢輕易放箭。
在這數十名箭手的後方叢林之中,卻是慢慢走來了兩個人。
一名是身材極其魁梧的巨人,身穿一副青銅色的重甲,連整個臉面都罩在其中,他的手中提着一柄令人心寒的雙刃巨斧。他的身高足足比箭手之中最爲高挑的人還要高出整整一頭,而他提着的雙刃巨斧近乎和他一樣的長度。
無論是他身上沉重的重甲還是手中的雪白雙刃戰斧上,都有一條條細緻而有序的陣紋。帶着一股獨特的力量,滴雨不沾。
另一人身穿普通的灰色棉布袍,沒有蒙面,是一個身材普通,面目冷淡的中年人,手中沒有兵刃,兩鬢微微發白的頭髮用三根烏黑的鐵簪盤成了三個髮髻,然後又在後面一捆,如同馬尾一般矍鑠而有力量。這是一個十分古怪而又令人記憶深刻的髮式。
看着血肉橫飛的戰團,緊緊盯着那離地半尺,安靜懸浮的寶船,身穿厚重鎧甲的巨人沉聲問身旁的中年人:“對付得了麼?我說得是,寶船上的那個玄靈境女修,你也能感應到吧?寶船的氣息,無法隔絕你我的精神刺探。”
“應該是真元境的修爲吧……我們估計勉強對付得了。”面容冷淡的中年人蹙着眉頭,輕聲細語的說道。
“那我們走吧
。”重甲巨人頓時躍躍欲試,身上的重甲和手中的巨斧都隱隱透出淡黃光亮。
身上的棉袍都已經溼透,然而卻似乎並不在意的中年人搖了搖頭,“不急,再等等。”
再等等的結果就是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
龔如鑫似乎殺紅了眼,白淨的裙子也漸被染紅,那略微露出的小腿上,更是猩紅一片。又被從天而落的雨水沖淡,她周圍的地面更加泥濘,一片黑紅,然而站着的人卻是越來越少。屍體到處都是。
但只有李長生知道,龔如鑫根本沒有殺紅眼,她心裡冷靜的很,所以他也不着急立刻離開寶船了。就眼前這些人,她還對付得了。
至此時,他才完全瞭解龔如鑫這個人。才明白她以前生活的是多麼不易,修煉其實就是生存,通過一個人的修行,以及其戰鬥方式,能看出她的生存和做人。
李長生神色讚歎,又充滿憐意的緊握雙拳,龔如鑫以前或許過的很艱辛,但是很值得,因爲艱苦的生活,造就了今天的她。
最終,龔如鑫身側再也沒有一人站立。她手腕綿軟的握着刀柄,長刀隨意拖在身後,一截刀埋入泥土之中,卻依然無法掩藏那其中的鋒芒。
在最後三十餘名蒙面刀客發現周圍只剩下自己時,瘋狂的血氣也終於被不可遏制的恐懼所壓倒,但是不等他們轉身逃離,於竹林中射出的箭雨就將他們全部釘成了刺蝟。
這叢林中的數十名箭手,無一不是射箭的好手。再加上,他們使用的全是法寶弓弩和箭矢。
面對鋪天蓋地的箭雨,身上已經染成暗紅的龔如鑫,緩緩退回了寶船之中,有數支她來不及斬掉的黑色箭矢射到她的身上,只是泛起肉眼難辨的光芒,根本無法刺破她的肌膚,就墜落在滿是血水的泥濘之中,她的護甲是靈器,大部分箭矢都被斬落,這三支無法對她造成傷害。
李長生默默的望着龔如鑫的背影,寶船上一時寂靜如墳墓,沒有人輕易說話。因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任誰都想不到的是,龔如鑫居然以如此方式去打頭陣,並且斬殺了楚宮以及大部分的地靈境高手。
慕容月和宣離除了對龔如鑫敬服,也有些略微的忌憚
。因爲她們做夢都想不到,龔如鑫也會有如此恐怖的一面,隨意穿行於泥濘之中,輕飄飄的出刀,卻是刀刀見血。
“我們就在這裡等着,等他們自己來送死……”
可就在這沉默之餘,龔如鑫忽然眼圈微紅,笑靨如花的回頭望着李長生,微微點頭道。那聲音溫柔的如同一陣春風,把寶船裡面的沉默和壓抑徹底吹散。
可是李長生還是沒說什麼,對龔如鑫報以讚歎的微笑,默默點頭。
因爲他明白龔如鑫的心思。
她的意思也很簡單,反正她也並不心急,鏢局那邊有珺芸他們在,龔天順不會有危險。而眼下這些人,除了馬車裡面有莫少離,天上有獨孤,密林之中還有一部分箭手。不管她動不動手,這些人早晚要對她動手,因爲莫少離算計她的家族不會半途而廢。反正這寶船無法被洞穿,她就在裡面等着,等莫少離先動手。
叢林之中,面容平淡的中年人臉上露出苦笑。他是楚宮花更大的價錢,請來的真正高手,來之前對龔如鑫已經很瞭解了。
這個女子修爲雖然只是地靈師,可其手段,果真和楚宮說的那般難纏,他們還沒出手呢,楚宮就已經死了。不過,因爲莫少離也給了他們錢的,所以莫少離不死,他們還是要按照之前的協議,繼續跟着莫少離執行任務。
本來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是要跟着莫少離楚宮,衝入鏢局假裝救人的。可現在,計劃有變,不得不按照莫少離秘密的囑託,實行第二方案。莫少離的第二方案,便是如果計劃出現變故,那就是直接抓捕龔如鑫,擊殺龔如鑫身邊的隨從。
輕輕掃去掉落在自己頭上的幾片落葉之後,中年人對着身旁早已躍躍欲試的重甲巨人點了點頭:“走吧。”
所有箭手整齊劃一的拋開了手中的弓箭,從腰間拔出了一柄柄黑色的長劍。
“吼!”
重甲巨人發出了歡快的吼聲,他的身體好像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高速運轉的機器,原本看上去只是厚重但簡陋的青銅重甲的紋理之中全部冒出了淡黃的光紋,瞬間竟然顯得美輪美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