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時間慢慢過去,軒轅鸞歌終於清醒過來,急促的呼吸變得輕緩,整個人好像一隻大貓,在北冥淵懷裡輕輕蹭了蹭,還依戀得不想離去。
北冥淵則完全是驚呆了。
曾幾何時,還有人看見過軒轅鸞歌這個樣子?完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件事。
不管是曾經的墨凌楓還是柳清水,雖然都是讓她不爽的存在,但見過軒轅鸞歌這個模樣的,應當還是隻有他纔對。
“你……”鸞歌猛地一把推開北冥淵的胸膛,沒有推到他,自己倒是後退了好幾步,若不是牀沿擋着,早傾倒在了牀上,即使如此,還是艱難的坐起來,指着北冥淵氣得哆哆嗦嗦的問:“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北冥淵立刻陰了一張臉墨黑的瞳仁毫無表情的瞅着軒轅鸞歌:“你說我怎麼會在這裡?”
軒轅鸞歌揉着腦袋,半晌纔想起來她住的也就是上房,北冥淵的房間好似就在她隔壁?
但是之前她好像並沒有看見他?
“你還不走嗎?”沉默了片刻,她沒有動靜,北冥淵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惹得她終於沒好氣的瞪他,祈禱他好歹也有點自知之明。
北冥淵沉着臉,“等着你再做噩夢,吵得我無法入睡?”
她吵到他了?軒轅鸞歌有些掛不住臉,撇嘴道:“我怎麼不知道我吵到你了?”她想起了方纔亂糟糟的噩夢,怎麼可能想不起她的恐懼,連臉色也白了三分,只是這是在北冥淵面前,不願意承認罷了。
北冥淵氣得轉身想走,但視線的餘角完全能看見的一雙不時偷偷瞥一眼他的眼睛,頓時憤怒又轉化成了好笑。
恐怕他現在就算轉身走了軒轅鸞歌也不見得會拉下面子來留她,但女人的那點小心思,他又是一國的君主,怎麼可能連這點東西也不知道的?
“你要幹嘛?”看見北冥淵扭過身子又要回來,鸞歌心底的那點尷尬的期待又瞬間轉化成了警惕,一雙瀲灩的大眼散發着清冷的光束,冷冷的對上北冥淵。
“睡覺!”比軒轅鸞歌還要絕情冷酷的聲音,帶着輕微的嘲諷,高大的身子靠在寬大的軟榻上坐好。
軒轅鸞歌咬着脣,嘀咕:“沒有人叫你睡在這裡的!”
北冥淵又氣又好笑,憋了好半天才努力重新僵起俊臉,道:“這天下都是朕的地方,有什麼地方不能去的?”
軒轅鸞歌一方面在抗拒着北冥淵,一方面又在期待着北冥淵,見他自己彆彆扭扭的坐下來,當然樂意不得,眼底笑意濃烈的靠在牀榻坐下來,“你要是願意睡在這裡也沒問題,但是但是不得靠近我牀的三米之內!”
北冥淵挑眉,居然什麼都沒說。
如北冥淵所說,一路上緊趕慢趕,依然走了整整三天時間,除了第一天晚上的噩夢,第二天晚上軒轅鸞歌一個人睡在客棧,無不意外,又一次吵醒了北冥淵,後來他要睡在她房中
,墨痕見怪不怪,倒是紅菱和紅葭眼中的笑意濃烈,以爲北冥淵與軒轅鸞歌終於衝破了彼此高傲的自尊,私下裡看軒轅鸞歌的眼神也都跟着變得曖昧。
三天過後,一行人終於到了錦州。
在他們進錦州之前,墨痕派了侍衛走在前面去通知現任的錦州擡手王壽,鸞歌沒想過要做神秘的欽差,現在是瘟疫橫行的時候,就算她想,恐怕也沒什麼用,後乾脆將自己身份露出來,至少也讓着太守跟着有些顧忌。
北冥淵一路上都默默的坐在馬車裡面,與往常威風凜冽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的區別不是一點點,到了錦州,墨痕貼着馬車簾子說王太守已經在城門口迎接皇后娘娘了,鸞歌以爲北冥淵至少會有一點反應的,結果這人好似真的睡着了,半晌也沒有吭一聲。
無奈之下,軒轅鸞歌只得自己站起身,接着紅葭的力道從馬車上下來。
錦州太守接到的也是皇后之名的軒轅鸞歌的欽差之責,眼見馬車靠近了城門,連忙率領一衆侍衛齊齊在城門口站立妥當,微微垂下腦袋等着看似不太起眼的馬車慢慢靠近。
軒轅鸞歌從馬車裡探出腦袋,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頭髮驟然已經在花白的王太守,身上穿着朝廷的官府,頭頂官帽,外表看起來是沒什麼偏差,但整個人除去那身衣衫,卻絲毫找不到朝廷命官的味道。
軒轅鸞歌的美貌就算在美女如雲的皇宮也是難得一見,更不說小小的錦州,王太守初初那一眼便愣在原地,四周的屬下跟他沒什麼兩樣,一個個看得眼睛都直了,半晌被紅菱輕聲咳嗽驚醒,跟着齊刷刷跪到地上。
“微臣……參見大人!”在這裡叫皇上明顯不妥,便直接叫了大人。
後面的侍衛齊噗噗都跟着王太守的稱呼對軒轅鸞歌行禮,鸞歌繃着臉回頭,墨痕還守在馬車旁,紅葭和紅菱分別站在兩邊,轎子簾子拉得緊緊的,裡面沒有絲毫動靜。
看北冥淵的樣子應該不會出來應付這個局面了,鸞歌不知道是應該嘆氣還是應該乾脆上前將北冥淵從馬車裡揪出來,這三天時間她的情緒也複雜得很,從前對北冥淵倒是認認真真的不屑,但是這三天看來,這個人好似又不僅知道朝堂上的手段,對她,亦算不上多無情。
但後宮之中向來沒有愛情,剛剛奔出腦袋的心思立刻又被鸞歌狠狠塞了回去,先帝死之前便嚴厲的告誡過她,喜歡誰也不能去喜歡皇帝,就算她是皇后,就算她纔是這江山真正的主人。
若是一般人家的夫妻,愛是一種幸福,可偏生她出生在這樣的家族,使愛,只能變成一種累贅、一種責任!
王太守早準備好了軒轅鸞歌居住的院子,事先不知道北冥淵也在,當然就只准備了鸞歌的,好在院子夠大,馬車剛到了衙門府邸,北冥淵靠在馬車壁上,張張嘴道:“讓他去吧!”
鸞歌昏昏欲睡,聽見北冥淵的聲音好奇問了句:“你說誰?”
墨痕輕聲問:“主子,您說的是王太守嗎?”
北冥淵含糊的噢了一聲,繼續閉上眼睛,理也沒理睬鸞歌一下。
果然,馬車直接停在院子裡面,墨痕只消上前說了聲,王太守再三對剛剛下馬車的軒轅鸞歌作揖,鸞歌點頭後,一大羣人跟着很快消失在大門口。
北冥淵優哉遊哉如這裡的二主人,須臾已經選好了最寬敞明亮的房間做臥室,鸞歌撅嘴,想要同他理論,沒想到紅菱悄悄嘆息:“這裡這麼大,房間怎麼這麼少?”
事件拖到最後,這次連兩個丫頭也跟着使壞,不僅鸞歌在路上被賣給了北冥淵,到了這原本應該寬敞的衙門,卻是名正言順的跟北冥淵一個房間了。
軒轅鸞歌跺跺腳,苦笑着答應下來。
收拾完畢,晚上王太守原本是準備了酒宴給鸞歌,被鸞歌黑着臉拒絕了,路上她已經想得差不多,當着王太守的面,讓墨痕將第二天的安排給了王太守。
年紀花白的老頭子恐怕一輩子也沒有這樣緊張過,抖着白鬍子應承下來。
軒轅鸞歌就着紅菱端回來的飯菜同北冥淵一起食用過後,留下紅葭和紅菱在別院,自己帶着墨痕悄無聲息的出了衙門。
與冰城的狀況大不一樣,軒轅鸞歌剛進入冰城時,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巡邏的侍衛,但是在這錦州,分明還有太守坐鎮,但鸞歌走了好幾條長街,卻半個侍衛的影子也沒有看見過。
墨痕本是寡言少語的人,這會兒也有抑制不住的怒氣,皺眉嘆息:“錦州離皇城也不遠,不知爲何,竟是這慘不忍睹的模樣。”
這當然也是軒轅鸞歌的疑問,離開了皇城,所謂軒轅鸞歌原本是不祥之人的傳言也自動從她腦海裡清除掉了,身上的唯一重任便是錦州的瘟疫之事,以至於她全部的精力無不都放在這上面。
轉過幾條沒有人的長街,隔着一座圍牆,軒轅鸞歌終於看見了一隻正在冒着青煙的煙囪,在她眼中活像沙漠裡的綠洲、海洋中的島嶼,好似她趁着天黑之前出來,終究還是有了一點點收穫。
墨痕停下腳步,頷首向軒轅鸞歌:“娘娘,需要進去看看嗎?”
“門都開着,進去看看也無妨!”鸞歌眼尖,一眼便看見西北面的老木門,已經是很破舊的樣式。
墨痕仰望着石頭砌成的高牆,微微有些赫然,須臾已經推開半開的木門,側過身子讓鸞歌:“娘娘,小心一點!”院子裡面連一塊完整的石頭也沒有,全是一塊塊的碎石子!
鸞歌稍稍驚訝,不過比起墨痕的波瀾不驚還是遜色了些許,這或許跟先帝並未讓她接觸到民生疾苦還是有一定的關係。
鸞歌在墨痕的輕聲提醒之下小心翼翼從坑長的院子裡穿行到圍牆背後,黑漆漆的低矮房子,鸞歌還沒有走進去已經聞到了一股子溼冷的黴味,好似什麼東西擱置了許久,又被拿出來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