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淵鮮少當着軒轅鸞歌的面這樣對待一個女人,更惶恐這個女人原本是她自己,以至於怔楞了半晌,直到脣瓣上忽的傳來刺痛。
軒轅鸞歌醒過神,眼神如利劍,舉起的雙手用盡了全身力氣,猛地將北冥淵一推。
嘴裡腥甜的味道讓她黑了臉,蹙緊了秀眉罵北冥淵:“你屬狗的?”
北冥淵似乎有些得意,能夠看見軒轅鸞歌這般跟他吵架而不是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不知是什麼心思,但長久的鬱結總算是得到了紓解,整個人面容都變得輕鬆了許多,叫人看起來,也全然不像從前的北冥淵,而有些如沐春風的錯覺。
軒轅鸞歌怔了怔,隨即不自然的撇過腦袋,視線再也不放在北冥淵身上了。
“紅葭和紅菱呢?”只有兩個人的房間一旦沉默起來還真是要命,鸞歌有些許的不自在,良久之後才驀地清醒想起兩個原本同她呆在一起的侍女。
雖然想起的遲了點,但總算沒有忘記,北冥淵心中稍微暖絨,不自覺將自己與紅菱兩姐妹做了比較,頓了頓又覺得這東西實在沒什麼好比較的,又悻悻的收了心思。
早起的時候紅菱和紅葭都已經清醒了過來,因爲兩個丫頭的迷藥始終要比軒轅鸞歌的輕鬆,被大夫一劑猛藥下去,到天亮早已恢復了神采,更是活蹦亂跳的開始在軒轅鸞歌身邊蹦躂。
自從早飯過後軒轅鸞歌就沒有再見到北冥淵,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連帶他身邊的侍衛也一個都找不到蹤跡,問紅菱,也只說好像看見北冥淵是出門去了,但具體做什麼,卻沒有人知道。
在這檔口,意外的意外卻發生在軒轅鸞歌身上。
柳清水昨天晚上碰巧遇見了北冥淵,卻沒有機會看見軒轅鸞歌,早飯過後,住在廂房的他出門,剛好遇見端茶向軒轅鸞歌房間的紅菱。
紅菱首先欣喜的瞪着柳清水,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巴,“柳公子?”
柳清水也稍稍驚訝,昨天夜裡是北冥淵的侍衛爲他安排了住處,他先走一步,壓根不知道原來軒轅鸞歌的侍女會在這裡。
“小菊……”
紅菱擡手捂住脣瓣,嬌笑:“柳公子,我現在不叫小菊了,娘娘給了我新的名字,叫紅菱,我也找到姐姐了,她現在叫紅葭!”
柳清水忽的反應過來,想起紅菱從前也講過她與姐姐是一模一樣的名字,是母親爲了讓她記得姐姐而取的名字,沒想到他錯過了不長的時間,卻錯過了那麼多狀況。
“恭喜……”柳清水想不出其他的話要講,紅菱笑意盈盈的模樣比從前也不知道美麗了多少,讓他看在眼中,一個小丫鬟呆在軒轅鸞歌身邊都可以這樣出色,心中真不知道是應該欣慰還是應該感傷。
紅菱嬉笑:“柳公子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娘娘吧,聽皇上說早上才醒過來,不過現在精神很好,應該能見柳公子了!”
柳清水有些驚訝:“軒…
…”
紅菱笑晏晏的表情始終沒有改變。
柳清水有些窘迫,好像一個丫頭亦讓他的臉面沒有地方存放,愣怔了片刻,重新改了口:“你們皇后,最近有時候精神不好嗎?”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埋在他心底深處的情緒究竟是什麼,纔會讓他丟下薛靈兒義無反顧的回來,打聽到軒轅鸞歌來了錦州,亦馬不停蹄的跟了上來。
紅菱醒悟過來她好像說漏了嘴,剛想轉開話題,但視線無可避免的落到了柳清水身上。
他的目光那樣真切,好像不得到答案絕對不會罷休,眼底一片精光,竟比有時候的北冥淵還要讓紅菱覺得呼吸無處安放。
訕訕的咧嘴,紅菱退後兩步,“柳公子,還是去問皇后娘娘吧!”
在紅菱的帶領下柳清水在片刻之後便見到了閒坐在軟榻上的軒轅鸞歌。
依舊是不久前的那個女子,明眸皓齒,叫人一見便移不開眼睛,但隱隱當中,似乎她的氣色變差了許多。
軒轅鸞歌看見柳清水很意外也很高興,讚許的看着引着柳清水進門的紅菱,“你上哪裡將柳大哥找來的,這可是貴客!”
聽見軒轅鸞歌如此形容自己,柳清水還真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應該淚,回頭瞧了瞧紅菱,紅菱乖覺,飛快反應過來將茶水放在軒轅鸞歌軟榻旁邊的矮几上,乖巧的說:“娘娘有什麼事情叫我就是,奴婢守在門外去!”
鸞歌亦點頭,與柳清水的目光相撞,又急急的雙雙撇開,紛紛看着紅菱纖細的身姿出門,又伸着手回來將門拉上。
屋子裡只剩下兩個許久沒有見面的朋友,至少軒轅鸞歌是將柳清水當成了絕對的朋友,他幫助她良多,也讓他感激不盡。
柳清水首先開口:“我剛纔聽見紅菱說你的身子,這是怎麼回事?是因爲上回的事情嗎?”
說起上回在冰城的事,軒轅鸞歌有些不好意思,擺擺頭:“早沒有大礙了,只是最近在這錦州有些累!”
“那就好,我爹後來慢慢也好起來了,我想你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但還是有些不放心。”說到這裡,柳清水目光飄閃,忽的落到鸞歌身上,“我……叫你皇后娘娘總是感覺有些奇怪,不知道還能不能如往常……”
鸞歌瞪大了雙眼。
柳清水無比窘迫,還沒說完已經自我否定:“算了,你現在的身份可不是我一介草民能夠高攀的,總也會習慣!”
鸞歌鬱結,眼神清澈的瞧着柳清水,驀地“撲哧”一聲笑出來,看得柳清水面頰發紅了才漸漸收住了笑容,喜滋滋的好似逢了什麼好事:“你叫着奇怪,我聽着更奇怪呢!大家是朋友,你是我鸞歌的朋友,可不是軒轅的臣子!”
柳清水似乎很高興,薄削的脣彎了再彎,整個人又恢復了從前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你怎麼會在這裡?”短暫的沉默過後,鸞歌笑着問柳清水。
柳
清水曾經告訴北冥淵,將自己到這裡的目的全數都歸於災難的事情上面,但是現在應該怎麼樣去跟軒轅鸞歌說,難道還是一樣的說法?或者他原本也有一點這樣的想法,只是來的時間不是太及時。
“他也聽說了錦州的災難,剛好過來的!”
說話的聲音來自門口,隨着熟悉的聲音的響起,房間門從外面被打開,紅菱無奈的朝鸞歌眨眨眼,然後縮着腦袋迎了北冥淵進門。
鸞歌頭疼,柳清水倒是無所謂,他並沒有什麼越矩的地方。
北冥淵在軒轅鸞歌身邊的軟榻上坐下,這之前,柳清水坐下的位置位於鸞歌的下首,但幸好也是在下首,現在看在北冥淵眼中,纔沒什麼把柄可以拿。
鸞歌努力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盯着北冥淵:“這麼快就回來了?”
北冥淵去端茶杯,遠處的紅菱一見,立刻小跑過來,着急着解釋:“皇上,奴婢去給你添茶!”
北冥淵對鸞歌的侍女對他這般殷勤似乎很滿意,難得的拉開嘴角,等待茶水的同時慢條斯理的回答鸞歌:“這邊的事情幾乎都處理好了,就等着隔壁鄞州的糧食過來了,大概也就這兩天的事情,皇后便不用再在這樣的地方受苦,可跟着朕,回京城去了!”
鸞歌一見到北冥淵便忍不住要跟他槓上似的,撇嘴一笑:“與百姓同苦,能算得上什麼苦?本宮人在這裡看見的雖然不是滿眼的珠翠金玉,卻認真的看見了金國的子民,看見了當朝統治下他們的酸甜與苦辣,這總比深宮裡看見的都是奴才的奉承與宮女的維諾要好!”
北冥淵微怔,大約沒料到軒轅鸞歌突然間會將這樣的大道理當着柳清水的面講給他,這實在是沒有顧忌到他的面子,叫他難堪得不行。
柳清水也聞到了空氣中漂浮的火藥味,雖不願,但畢竟北冥淵纔是軒轅鸞歌的丈夫,他起身告辭:“皇上、皇后,草民想起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忙一番,還是換個時間,再來拜訪兩位吧!”
鸞歌怔了怔,但預料若是北冥淵在這裡,她與柳清水也同樣沒什麼緊要的話題可以聊,那麼一想,念頭很快就被吞下,面對柳清水的恭恭敬敬,也勉強點頭,“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說吧!”
北冥淵則完全沒有吭聲。
這說着是改天,軒轅鸞歌完全沒想到北冥淵的動作居然這樣快,這中間不過才兩天時間,王太守被捕,錦州城換了新的太守,連所有的衙役都換了一遍,還有與官勾結的富商,所有人聯合在一起寫下了保證書,又監督着按下了手印……
幾乎將整個錦州城都翻過來了一遍,北冥淵才罷手,軒轅鸞歌更是鬆了口氣。
猶記半年前,她尚且坐在鳳翔宮純金打造的鳳椅上,漫不經心的挑着眉毛笑話北冥淵:“這個人吶,雖然在處理大事上看起來頗有手段,但實在是膽小懦弱……”
北冥淵真的懦弱嗎?鸞歌忍不住輕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