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驚鴻一現

卷一 江湖亂 80 (驚鴻一現)

聽了這聲音,蘇雪只覺得兩腿發軟,小腹一熱,一股熱流涌出,心跳加速,臉頰發燙,猛地拉開門,探出頭去,尋找聲源。

過道里,依門站着一個黑影,蘇雪吃了一驚,剛一揚起手中的蛇劍,藉着路燈的餘光,蘇雪看清了——那是周靜柔。只見她兩頰潮紅,星眼迷離,仰靠在門上,急促的喘息聲細微可聞。

“才醒?”周靜柔大口大口的喘了幾下,故作平靜的問。

話音才落,羅亦安的房間裡再度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突然間,蘇雪明白了這是什麼聲音。

“這兩人真夠鬧的,那金小姐都叫了半小時了,還在叫”,周靜柔說完閃身進了屋內。

蘇雪一陣口乾心跳,只覺得兩腿站立不住,腦海中滿是淫糜的幻象,她閃電般的縮回頭,緊緊關上房門,身體靠牆緩緩的癱坐在地上。

金慧珠的呻吟聲越來越高亢,不知不覺間,蘇雪的手伸向了自己的乳房,有生以來,情慾的浪潮第一次湮滅了她……

第二天,當蘇雪從夢中驚醒,豁然發現,屋內陽光高照。急慌慌看看錶——明顯已趕不上第二節課了。她一邊奔向廁所,一邊給同學打電話,讓她們代爲請假,這是她第一次缺課。

第一次,這一天,她有着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進入富人居住區,親身享受奢華的生活;第一次住上別墅;第一次聽到一位女人近在咫尺的吟唱她的歡悅之歌;第一次……

蘇雪衝進衛生間,周靜柔早已在此,她正站在鏡前擺出各種姿勢,衝着鏡子做出各種表情:忽而哀怨,忽而竊喜,忽而脈脈含情,忽而顧影自憐。

“這是你每天早晨的功課?”蘇雪夾緊了腿,咬牙切齒的問:“還有多少表情?你還要做多久啊?”

周靜柔橫了她一眼:“馬桶空着呢,都是女人,有什麼難爲情的?忙你的吧。”

蘇雪顧不得爭執,直奔馬桶而去。周靜柔收起了表情,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遺憾的說:“可惜沒有換洗的衣服,只好穿這身穿過的衣服了。”說罷,她翹起蘭花指,一個個撥拉着洗手檯上的香水瓶,說:“天呢,她有多少個女人啊!這裡的香水有七、八瓶,嗯,都不是便宜貨。”

周靜柔隨手拿起一瓶香水,往自己手腕兒、耳根後、腋下噴灑着,還不忘不了鏡中擠眉弄眼。

蘇雪坐在馬桶上,舒暢的長處一口氣,饒有興趣地看着周靜柔的表演,問:“你想成爲其中一個嗎?”

周靜柔放下了香水瓶,擡起手腕兒聞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奇蹟,這是蘭蔻的奇蹟,我喜歡奇蹟。”

周靜柔在鏡前轉動着身體,尋找着最能體現魅力的姿態,對着鏡子說:“每個女人,在她的一生中的某一刻,都會遇到幾位命中註定相逢的男人,那一刻,你種下玫瑰,收穫的就是鮮花;種下蒺藜,收穫的就是木刺。幸福的女人都愛惜自己,她們總是讓命運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轉折,所以她一生幸福。而不幸的女人都是受虐狂,她們的選擇總是讓自己經歷風雨。”

周靜柔伸出手,讓那枚藍鑽在晨光下躍動光芒,自得的說:“聰明的女人都知道怎樣讓男人心甘情願——小妹妹,教你學個乖:對於某些男人來說,他們經濟充裕,與他們交往,你越斤斤計較越會因小失大。相反,如果你顯得大度一些,他們會認爲你是同類人,他們纔會與你平等交往……瞧,這就是收穫,你拿的那點菸錢,怎趕上它的十分之一?”

周靜柔昂起頭,娉娉婷婷走出衛生間,留下蘇雪坐在馬桶上發呆。

等蘇雪收拾打扮好,走下樓梯,在碩大的客廳一角,餐桌上已擺滿了早餐。羅亦安擺弄着一臺筆記本電腦,雙指如飛敲打着鍵盤。周靜柔坐在餐桌的另一頭,用蘭花指夾着一個麪包片,優雅的小口小口的咀嚼着。

餐桌邊還有一把空椅,女主人呢,蘇雪遲遲疑疑地走進餐桌邊。周靜柔只顧維持自己的形象,沒有任何表示。羅亦安一邊擺弄着電腦,頭也不擡的說:“請坐,吃飯吧。”

“金小姐呢?她去上班了嗎?”蘇雪的話脫口而出,腦海裡還回蕩着那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紅霞上臉,她低下了頭。

“哦,長途旅行,她很勞累,我讓她多睡一會兒”,羅亦安頭也不擡,平淡地說。

桌上的麪包機發出清脆的鈴聲,一片烘烤得焦脆的麪包跳了出來。蘇雪掃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有牛奶、果汁、火腿,還有一盤面包片,兩個饅頭。

一盤煎蛋擺在面前,盤中的雞蛋只煎了一面,另一面蛋黃、蛋清還是流質。

望着這半生不熟的雞蛋,蘇雪一陣噁心。對面的周靜柔卻一手捏着塊麪包片,另一手拿餐刀在煎蛋上嫺熟的攪拌着。蘇雪用下巴衝那片烤好的麪包片猛做暗示,希望周靜柔幫忙做個示範。周靜柔推辭不過,淑女般的放下手中的麪包片,取出那片烤好的麪包,用餐刀熟練的在麪包片上塗抹黃油、果醬。

羅亦安高高舉起中指,重重的落在筆記本的Enter鍵上,然後默默地盯着屏幕看了數秒鐘,伸手關閉了電腦。

“收工,開始吃飯。”他發出了一聲歡呼。

羅亦安與蘇雪同時向餐桌伸出手,周靜柔手腕輕輕一轉,抹好的麪包片微微調轉方向,正對羅亦安。蘇雪縮回了手,羅亦安的手繼續前伸,落在那饅頭上。

他竟然選擇了饅頭,選擇了毫無品味的饅頭。周靜柔深深的驚訝,深深的失望。羅亦安卻衝着驚愕中的兩女輕描淡寫的說:“我長了箇中國胃。”

既有羅亦安做榜樣,蘇雪毫不客氣的衝僅餘的那個饅頭伸出了叉子,連搶帶奪的將之據爲己有。

吃飯的工夫,蘇雪打量着這間客廳,這間約一百五十平方的大客廳,客廳一面是落地舷窗,窄長的廚房操作間、工人房、衛生間分佈在其餘兩面牆,靠近樓梯口的那面牆上也有一個門,從半開的房門望去,那裡似乎是書房,也或許是羅先生的工作間。從房間裡,不時傳來傳真機、打印機的噝噝聲。

沒等大家吃完早飯,那房間裡電話鈴開始響個不斷。羅亦安時不時的從餐桌邊起身,進入房間,用好幾種不同的語言在電話裡與人交流着。一頓飯,就這樣斷斷續續吃了將近一個小時。

蘇雪早已經吃完了,出於禮貌,她還坐在餐桌邊,最終,連周靜柔也實在忍受不住,放下了矜持,問:“需要幫忙嗎?我學過英語、法語的文件格式,你先吃着,我幫你接會兒電話。”

蘇雪無話可說,只好起身告辭,羅亦安也並未多做挽留。

只休息了一天,蘇雪便重回酒吧上班,自那以後,周靜柔再未出現過。偶爾,蘇雪聽相識的姐妹說起,她們曾在另一間酒吧裡見過周靜柔,她正與一個韓味十足的女人在酒吧裡狂歡。蘇雪明白,那一定是別墅裡那個呻吟的女人,周靜柔在這間酒吧裡,有着太多的熟客,也難怪她不願再來這裡。

隨着時間的推移,別墅裡度過的那一晚漸漸像個夢境,在恍恍惚惚之間,蘇雪有時覺得,那一晚離現實生活太遙遠,太不真實,或許,那真的是一個夢。

酒櫃上,老闆送給羅亦安的那瓶芝華士仍擺放在那裡,以積上了很多灰塵。蘇雪無事時,常癡癡的望着那瓶酒胡思亂想。越來越心不在焉的她銷售業績逐漸下滑,已引起了老闆的不滿。一晃眼,時間已到了暑假,大一生活結束了。

許多大一的學生,會在暑假到來時迫不及待的回家,也許是才離家不久,尚有點戀家心理,到了大二,多數學生則選擇了不回家,在暑期裡打工掙錢。蘇雪沒那麼嬌貴,經濟能力又不允許她把時間、金錢花在回家的路上。爲了多賺點錢,她四處散發履歷,希望在白天尋找到一份家教工作。

也許是日子過得太閒,蘇雪突然想起周靜柔來。學校開始封校,已經畢業的她,如果拿不到留學許可,就必須搬出學校,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在街頭站了一上午,傳單發出無數份,工作仍未着落,蘇雪嘆了口氣,走進街頭電話亭,依着模糊的記憶,向周靜柔學校打電話。

周靜柔在酒吧裡與蘇雪並不親近——當然,她與所有的員工都不親密。周靜柔所交往的對象基本上是外籍人士。那次,僅僅出於偶然與蘇雪走到了一起。甚至可以說,周靜柔搶去了本該屬於蘇雪的注意力。

蘇雪不清楚周靜柔交往的圈子,連打幾個電話尋找她的舍友,不過,她也明白,向周靜柔這樣的人,多數是單獨租房以方便出入,因此,尋見相關人員的希望很渺茫,但憑着鍥而不捨的精神,幾經周折,蘇雪終於找見了與周靜柔關係稍近的一位女友。

“她啊,現在可風光了”,電話裡傳出來的聲音充滿了嫉妒:“月前,她傍上了一位神秘的公子,然後突然搬出了宿舍。我們只在畢業典禮上再見過一面。聽她說,她獲得了一個職位,在一家旅遊公司駐法國辦事處上班。依靠這個工作簽證,她跳過了經濟擔保那一關,直接去了法國,邊打工邊上學……”

掛上了電話,蘇雪發了一會呆,突然抑制不住衝動,想再去一趟那個小區,見一見別墅裡的那個男人、那個呻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