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江湖亂 8 (軍營重地)
後面的奔跑聲沒有停止,來人用參雜着印第安土語的西班牙語反問:“誰在值班?上帝,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沿途的哨位都沒有聲音。”
聽那說話的腔調,正是羅亦安在村落裡,那部電臺上聽過的聲音,他惡意的一笑,用相同的腔調嘲諷道:“啊哈,那你更該警惕了。”
話音才落,羅亦安扣動了扳機。加特林機關槍颳風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眼前的密林像被一把巨大的電鋸砍過,枝條齊刷刷的倒下,子彈入肉聲歷歷在目,對方甚至來不及慘叫,便被打成一團肉糜。
“敵襲!敵襲!”羅亦安車轉過身體,用剛纔那人的腔調大聲吆喝着,快速向透出燈光的房間奔去。“敵襲!我們遇到了攻擊。”他邊跑邊喊着。
幾個黑影自屋前跳出,爲首一人嘴裡問着話:“胡安,是你嗎?怎麼回事?”
大屋內的窗前,一個聲音厲聲高喊:“開火!”
屋前竄出的黑影扭頭觀看,羅亦安扣動扳機,機槍自左至右颳風般的掃射過去,最後不忘補了幾個窗戶一梭子子彈,屋前的黑影東倒西歪的紛紛倒地,臉上尚帶着驚愕的表情,窗戶玻璃破碎,兩三個身影從窗戶裡重重跌下。剛纔喊話的那個窗戶跌出的身影正倒在屋前那羣人的身旁,陷入彌留的他看着鼻尖處一張驚愕的臉,喃喃解釋說:“蠢貨……那不是胡安……胡安怎能揹着那麼重的機槍……跑得飛快……”
屋前再度陷入黑暗中,地上,槍口上翹的加特林機槍,槍管尚在嗡嗡的旋轉,持槍的人已不見蹤影。片刻的沉靜過後,所有的窗口全冒出槍口的火焰,槍聲響成了一片。匪徒們盲目地向屋外射擊,不一會兒,照明彈打起,手榴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
在叢林中戰鬥,很少用到手榴彈,因爲枝條的擺動,會將手榴彈彈回投擲着身邊。此刻,身在屋內的匪徒沒有了顧忌,乒乒乓乓地向外扔着手榴彈。火光陣陣竄起,屋外卻沒有還擊聲。
槍聲稍停,屋內響起了一片換彈夾的聲音,尚有一支手槍單調的斷斷續續的射擊着。
“停火!停火!”一個匪徒高喊:“各守崗位,看清楚再打,媽的,那誰誰誰,怎麼還在開槍?拿個小手槍朝哪兒開火?”
手槍聲停止,一個單調的腔調幹巴巴、怯生生的說:“是我。”
“胡安……”匪徒的頭目脫口喊出了這個名字,話一出口,頓時明白過來。“上帝,這不是胡安,開火!他就在我們身邊……”
狂亂的槍聲響起,慘叫聲、斥罵聲響成一片,這次槍聲很快變得稀疏起來,不一會兒,僅僅剩一個單調的手槍聲。
剛纔喊話的那個匪首猛烈的咳嗽着,有氣無力的罵着:“罵的,剛纔誰打中了我?你們瞎眼了。”
胡安那怯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對不起,是我,打得不準,瞎打。”
匪首哭笑不得。剛纔,敵人就在身側的恐懼,讓屋內的人慌亂的向四處開火,向任何發出聲響的角落開火,自相殘殺下,匪徒們的數量像遭遇大雪崩一樣,一眨眼,便所剩無幾。而這一切,都是由於匪首那句恐慌之言引起的。
看着額頭上漸漸逼近的槍口,匪首露出了勉強的微笑:“幸好,我是被敵人的子彈打死的……”
槍聲響過,屋內的一切歸於沉寂。
略加搜索,羅亦安便找見了屋內的暗門。破解了暗門的密碼,他進入一間擺滿電子屏幕的大房間,這裡就是匪徒基地的控制室。屋內一男一女兩名控制人員早已被室內的槍聲嚇傻,沒有任何武裝的兩位電腦技師立刻在羅亦安槍口下屈服,一一爲他講解着各儀器的主要功能。
這間控制室是這個基地的防衛中心,雷達陣、導彈陣、地雷陣密佈在叢林間,羅亦安尾隨着匪徒剛好走了條最安全的路,當機槍子彈打完後,他迅速爬上樓外牆,順着破碎的窗戶進入樓內,而不是躲入林間,再度逃過一劫。
沒有人想到,進攻者會沿着大路大搖大擺的走來,匪徒們爲自己留下唯一的進出道路,成了他們致命的破綻。當然,如果不是羅亦安的動作快如閃電,他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間控制室的幾臺儀器反映着山腹內的情景,透過監視器,羅亦安可看到山腹內工廠的各個角落。外界的槍聲沒有驚擾製毒工廠裡的工人,他們還照常工作着。一個電閘控制着進入山腹的自動門,這臺自動門只能由外打開。羅亦安稍加盤問,便問出這種奇怪設計的原因所在——山腹內,很多工人是抓來的勞工,化學家也是綁架來的,爲了防止他們叛亂,毒梟通過監控器,以及幾個手下控制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進入山腹內的人,很少能活着出去透風,沾染了揮發毒品氣體的他們,生命消亡的很快,那扇從外打開的門只是爲了運送屍體、送出加工好的毒品以及從外界獲得食物。
羅亦安達到時,毒梟剛剛飛去了墨西哥,參加在那舉行的黑幫大會,最精幹的保鏢都被毒梟帶走。此刻,正是毒品基地最虛弱的時候。
羅亦安檢查完所有的設備,頗爲內疚的拉下了山腹內通風系統的電源。兩名控制員隨之驚叫起來:“上帝啊,他們會酸霧薰死的。”
羅亦安晃了晃手槍,冷靜的說:“很抱歉,我孤身一人,沒時間一一甄別他們。再說,這些人都已沾染了毒品,我不是毒販,沒精力爲他們不斷地提供毒品。”
羅亦安捆綁好兩名控制員,檢查了繩索的牢靠後,開始在其所房間內搜尋。圍繞着停機坪,品字形的建有三棟樓房。兩側是保鏢居住的宿舍樓,正屋爲五層高的大樓,大樓的後半截深入山腹。所有的戰鬥均在正樓一、二層發生,三、四、五層看來是毒梟及其情婦居住的。五樓的樓頂帶有玻璃穹幕,月光透過玻璃幕,映照在巨大的樓頂游泳池上。游泳池邊的幾把躺椅,極盡奢華,鑲鑽鎦金,在池水與夜光的反襯中,星星點點的眨着眼。
“此地甚好。”羅亦安輕輕的發出一聲感慨。
進到匪徒們的彈藥庫,取足了彈珠地雷,在兩個保鏢樓裡密密麻麻的擺放了百餘顆這樣的地雷。這種地雷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個紅外線小燈,小燈開啓後,正照在相隔不遠的地雷上的感應器,一旦這束光線被人遮擋,地雷立刻爆炸。爆炸波會噴散出上百個鋼珠,徹底格殺侵入者。
佈置完這一切後,羅亦安回到主樓,在各樓梯間、樓道角落裡、天花板上……意猶未盡的埋設了數顆地雷,隨後,他走入控制室,取走毒販的哨所部署圖,再一個個將捆綁得結結實實的控制員扛出大樓。
羅亦安走出大樓時,那蹊蹺的躲閃動作令兩名控制員大惑不解,然而,走出樓內後,兩人看到他在樓門口設下了一堆絆雷、餌雷、跳雷之後,立刻明白了剛纔他們曾經多麼危險,抗他們出去的過程中,如果他們稍有異動,必定會體無完膚。
押着兩名控制員,羅亦安踏上了回去的路,此時,天已朦朦亮,那條唯一安全的小路上,也被羅亦安佈滿了地雷,帶着兩名控制員繞過小村,他大搖大擺的沿大路返回出發點。
沒有了能源供應,匪徒們所有的儀器設備都成了聾子、瞎子,一夜之間,匪徒們已回到石器時代。在這南美叢林中,補給困難,一旦斷去通訊聯絡,那羣匪徒只能等待人們再次想起他們。這個時間,或許有幾個月,或許有十數年。不過,這是個毒品加工地,外界能想起他們的朋友一定不多……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羅亦安連翻出擊,按圖索驥地將陷入窘境的毒販哨所拔除。隨後,他開始了押着控制員,拖着飛機上三個碩大的秘族航運箱,與薇薇安一起返回毒販基地。
沿着基地的道路上,散佈着無數的匪徒屍骨。周邊警戒的匪徒在失去聯繫後,曾先後派出幾撥人馬,試圖與基地取得聯繫。前面的人摸不清狀態,悍然闖入羅亦安佈置的雷區,統統喪命。後來的人雖有警惕,但在羅亦安連續的、神出鬼沒的襲擊下,只期望逃入基地躲避。最終,他們在羅亦安的驅趕下,走入了死亡地界。他們的屍首引來無數的肉食動物徘徊於此,幾天工夫,這條小道已成了猛獸的樂園。
羅亦安依靠強大的記憶力,引領着大家躲過他佈設的地雷,安全地進入到主樓控制室。見識到昔日同伴的慘狀後,兩名文職匪徒已嚇破了膽,一進控制室,便堅決不願再出房間一步。
“卡洛斯要回來了,他要回來的。你不可能戰勝卡洛斯的,軍隊也戰勝不了卡洛斯”,那名女控制員稍一瀏覽儀器,立刻驚恐地喊叫起來。
羅亦安好不容易安定了激動的控制員,方纔問明情況。原來,叢林生活並不令人神往,尤其是對有着大把金錢的人來說,有錢花不出去感覺很讓人抓狂。毒梟卡洛斯每年都要全往世界各地,秘密地度假,享受奢侈生活。在他離開的日子裡,基地每天都要定時與他聯繫。這幾天基地恰恰沒保持正常聯繫,屏幕上,卡洛斯已發出無數的問訊,最近幾天忽然問訊中斷,肯定是發現異狀後,正向這兒殺來。
卡洛斯狡猾、卡洛斯兇殘、卡洛斯不講理,重要的是,卡洛斯太有錢了,他有足夠的錢僱一支傭軍來奪回他的巢穴。冒犯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目前,基地內所有匪徒都死絕,兩名控制員卻活蹦亂跳。卡洛斯一定會以爲,是這兩人勾結外人讓基地覆滅。恰好的是,基地這幾天沒與卡洛斯聯繫,所以,即使卡洛斯奪回了基地,他也會遷怒於兩名控制員……即使他們能從此地逃脫,卡洛斯也會追殺全球。
羅亦安目視着兩名控制員,微微而笑,平靜地開解他們:“世上沒有用來鼓勵工作努力的賞賜,所有的賞賜都被用來獎勵工作成果——對於卡洛斯來說,兩位的工作成果可不怎麼樣,現在,你們就是殺了我與我的女伴,破壞所有的儀器,恐怕也獲得不了卡洛斯的原諒。”羅亦安開宗明義地點明兩人的處境,進一步誘惑說:
“對於卡洛斯來說,兩位的工作待遇已經決定了。但對於我來說,兩位的工作待遇纔剛剛開始,兩位,有沒有興趣研究一下我們下一步的工作?”
“不可能,你不可能戰勝卡洛斯,他會派一支軍隊,從地面進攻我們,你們兩個人,絕不可能成功……”女控制員瘋狂地叫喊。
在旁監視的薇薇安忍不住伸手煽了一記耳光,讓女控制員話語中斷。羅亦安悠悠地說:“反正卡洛斯是想兩位死,什麼不做,也得死。不如做點什麼,試一下?”
那名男控制員聽到這話,灰敗的臉上突然有了神采,連問:“你們是美國人嗎?你有什麼計劃?如果我們幫你,你肯爲我換一種身份,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願意試一下……”
羅亦安伸出手,友好地與其相握,說:“別打聽我們是什麼人,也別打聽我們的計劃,來吧,讓我們行動起來,爲自己的命運抗爭——奇蹟只會在你忘掉了‘不可能’的時候出現。”羅亦安目光轉向那位癱坐在地上,兀自哭泣的控制員,補充說:“兩位在事後,會得到新護照……還有一大筆錢。”
“我叫雷納爾多·穆西亞”,男控制員握着手,自我介紹:“她叫梅麗·巴倫西亞,我們被禁錮在這裡三年了,爲了自由,我願意嘗試一下。”
梅麗停止了綴泣,吃驚地看着雷納爾多,雷納爾多伸手輕撫她的臉,開解說:“梅麗,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梅麗含淚吻了吻放在臉上的手,平靜下來。
羅亦安一指窗外的河流上頭,問:“那個水壩一定是發電設備,對不。”
雷納爾多點點頭,羅亦安斷然下令:“薇薇,你帶雷納爾多去,炸掉它。”
雷納爾多吃驚地瞪大眼睛:“你瘋了,我們的防衛系統全靠它來供電,沒有它,我們什麼也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