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句話,咱們現在沒錢了,先前動用的都是多年積累下來的庫底子,必須儘快結束這場戰爭,否則拖得時間越長,咱們成功的機率越小。”
阿克麥瑟現在猶清晰的記得,金斯利家族當代家主、卡爾特軍領的王巴克大公向他說這段話時,那種無奈和尷尬。
誰能想到以豪富名震天下的金斯利家族會有面臨財政危機的一天。
不管信與不信,事實擺在阿克麥瑟的面前,能夠讓心高氣傲的巴克大公託底,說明金斯利家族的財政危機,已經到了十分嚴重程度,遠遠超過了巴克大公的尊嚴,阿克麥瑟甚至懷疑金斯利家族財政赤字比巴克大公所說的還要嚴重幾分,對方面臨的壓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至少阿克麥瑟的敵人現在都已經擺在明處,他只需考慮如何戰勝對方便可以。
巴克大公所面對的敵人則蟄伏在暗處,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動用怎樣的手段。
現在卡爾特軍領中軍力可抽空的厲害,那些礦奴們自發組織的私密工會,一個個又變得異常活躍。
幸虧阿克麥瑟當初面對奴隸起義軍殘軍撤退之後的局勢足夠果決,將不安定因素給理清了一遍,能殺的殺,能砍的砍,現在兇名猶在,那些反叛勢力,一時半會的組織不起來,也不敢輕易露頭。
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這場仗都必須速戰速決。
永夜軍領的能力就算是再大,也不可能改變老天的意志,至少現在沒有。
無論他們願與不願。
絕望沼澤第一場全面性大雪來了。
而且一下就是三天。
一開始淅淅瀝瀝的,只是雨夾雪,落地即化。
第二天開始變成了稀稀落落的小雪,勉強覆蓋地面的那種。
到了第三天,就變成鵝毛大雪了,僅下了半天,兄弟港內外,都覆蓋上了一層一尺厚的大雪。
那些鱷族長老忍不住大罵一聲晦氣。
用他們的說話,這絕對是絕望沼澤百年不遇的一場大雪,以前就算下雪,能把地面覆蓋,那就十分了不起了。
八成是絕望沼澤這幾年的天氣異變引起來的天氣不正常,算金斯利家族走狗屎運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
雪停了,太陽出來了,纔是真正酷寒來臨之時。
不過阿克麥瑟沒等到最冷時刻到來,在確定多瑙河都結了一層薄冰後,金斯利家族發動了全面進攻。
真正意義上的全線進攻,漫長的兄弟港城防線上,全是他們的身影,在白茫茫的大雪地裡,他們就像是一股股洪水。
在大雪下個不停的時候,永夜軍領就全部動員起來,厲兵秣馬的,等待着金斯利家族的全面進攻。
首先開始發難的,還是雙方的攻城器械。
“所有大型投石機準備,上黑火藥桶,放!”
“所有大型投石機準備,上黑火藥桶,放!”
“所有大型投石機準備,上黑火藥桶,放!”
兄弟港城牆上的命令,整齊劃一。
無數特殊彈藥騰空而起。
目標十分明確。
金斯利家族安裝攻城器械的土丘。
轟!轟!轟!
滾滾濃煙中,伴隨着山崩地裂的巨響。
“怎麼回事?怎麼下雪天打雷?”
“不是雷聲,是永夜軍領的攻擊,真神在上,人力怎麼能夠做到這種程度?這是真神的怒吼,真神發怒了,永夜軍領得到真神庇佑,這仗沒有辦法打了,咱們想辦法逃吧!”
“住口,你這是攪亂軍心,再胡言亂語者,直接拖出去斬了。”
“安迪斯人是不折不扣的野人,教廷連傳教士都不屑於派遣,就算真神降臨了,也是站在咱們這一邊。”
“不是真神之怒,剛剛又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是什麼?肯定不是真神發怒!”
“不好,咱們安裝攻城器械的土丘塌陷了,攻城器械損毀大半。”
“見鬼,沒有遠程攻城器械的掩護,怎麼攻城?”
天地似乎都在爲之震顫,這種超常規的爆炸聲,讓金斯利家族的攻城士兵,一陣人仰馬翻,情不自禁的停住了腳步,一陣面面相覷,這種攻擊就連土丘都給生生震塌了,要是落在人身上,又是怎樣景象?
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恐懼在他們心中瀰漫。
“先前偷襲我們糧線的,果然是永夜軍領。”這是巴克大公聽到熟悉的聲響後的第一反應。
對於這種巨響,他永生難忘,要不是上古神器黃金甲,他已經被炸成碎肉一堆,所有計劃和夢想都將成空。
“這些傢伙竟然還留了一手。”這是阿克麥瑟的第一反應。
爲了安全起見,阿克麥瑟設置攻城器械土丘的時候,在永夜軍領展現出的最大射程之外,又後撤了幾十米,防止有詐。
到頭來,他依舊低估了永夜軍領的狡詐和隱忍程度。
寧可承受金斯利家族大半個月的狂轟濫炸,有幾段城牆被砸的岌岌可危,也隱忍不發,直等到他們發動全線進攻,再對他們的攻城器械發動致命攻擊。
根本不給金斯利家族反應時間,永夜軍領將這段時間飽受的轟炸之氣,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金斯利家族。
短短一個小時不到,金斯利家族的攻城器械就被生生摧毀了八成,他們費時費力堆堆積出來的土丘平臺,也被生生炸掉了四五米。
就算金斯利家族還有備用攻城器械,短時間內,也沒有辦法使用。
此刻的攻防情形,再次變成了當初那副模樣。
金斯利家族遠程火力幾乎爲零,必須頂着永夜軍領的狂轟濫炸,往城牆方向衝。
唯一好消息,兄弟港的護城河由於水流相對緩慢,已經凍瓷實,永夜軍領的船隊進不來了,他們少了一道需要攻克的防線。
“稟報元帥,我方投石機已盡毀,無法再提供遠程支援。”
“連夜趕修,設置保護屏障,運新的攻城器械上去。”
“稟報元帥,敵人遠程火力太猛,前面士兵死傷慘重,衝不上去。”
“再衝。”
阿克麥瑟冷硬着面孔,絲毫沒有停止攻城的意思。
想要藉助天時,就必須爭分奪秒。
誰知道這場大雪之後,下一場酷寒在什麼時候?
要是過了這幾天,剩下的都是暖冬呢?
金斯利家族可沒有時間再在這裡熬上一年。
現在爭的就是這幾天功夫,死傷已經顧不上了。
金斯利家族士兵就像潮水一樣,一波連這一波,向兄弟港拍來。
巨石、箭支漫天飛舞。
呼喊、慘叫連成一片。
鮮血、屍體遍地都是。
兄弟港城牆外的一公里,變成了人間地獄。
一開始金斯利家族的攻城隊伍,連兄弟港的城牆都摸不到,然後一點點的接近,直到現在已經有悍不畏死的士兵,順着雲梯摸上了城頭,不得不動用守城近戰部隊。
並不是金斯利家族的士兵突然變強大了,而是永夜軍領與鱷族人聯軍的士兵,都已經輪換了一遍,人困馬乏,開弓頻率明顯沒有先前高了。
很多士兵,哪怕有弓箭扳指的幫助,依舊因爲拉弦太過頻繁,崩的鮮血淋漓。
就連以穩定可靠著稱的守城器械的弓弦繩索,也有的已經換過數輪。
換句話說,他們現在是殺人殺疲憊了。
可是想象金斯利家族的攻擊究竟有多頻繁,在城頭下面堆積的屍體數量究竟有多恐怖。
金斯利家族現在是使用車輪戰術,將自己的人數優勢發揮到極致。
“殺!”
經過短暫的休整,金斯利家族大軍再一次浩浩蕩蕩的殺了上來。
這次不僅動用的攻城器械更多,衆多炮灰中還混雜了數量不菲的披甲士兵,金斯利家族的正規軍出動了。
“是時候了。”狄克龍衝着肖恩輕輕頷首道。
肖恩瞭然的點點頭,對傳令兵道:“通知將軍們,啓動第一套防禦方案。”
隨着命令傳下,烽火升起。
一個個黑火藥桶被從城頭上扔了下來,不過不是砸人,而是直接扔入了護城河中。
伴隨着一聲聲巨響。
水花四濺。
已經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腳的護城河冰層支離破碎,變成了吃人怪獸,正在上面奔跑的金絲利士兵,直接被其吞沒。
那些沒有着甲的還好說,掙扎着還能爬上來。
要是着甲了的,身上披的甲越厚,爬上來的機率越低。
這種天氣,一旦在裡面呆的時間過長,結果只有一個,活生生被凍死。
最要命的是,那些被炸開的冰層破碎的並沒有那麼徹底,很快重新凝聚,加大了他們爬上來的難度。
永夜軍領提前就已經推算到金斯利家族會利用護城河結冰時,發動全線進攻,又怎麼可能不早做準備呢?
永夜軍領的第一套防禦方案,顯然不止炸開河面這麼簡單。
隨後成桶成桶的黑火油,從城頭上澆了下來,一支支火把扔下來。
將城牆下面的十幾米,變成了一片火海。
甭管是金斯利家族好不容易推上來的攻城樓,還是撞車,仰或是雙方的屍體,此刻全成爲火海的助燃劑,燒的吱吱作響。
就算是阿克麥瑟再不樂意,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停止進攻,等待大火熄滅,護城河面重新結冰。
永夜軍領趁機爭分奪秒的休息。
永夜軍領與鱷族人的聯軍數量並不少,一包在內,已經超過十萬。
但是架不住兄弟港的城牆面大,需要防禦的面積大,每次輪換至少要保證三萬以上的人在城牆上。
戰爭可不是普通工作,還能執行三班倒。
防守士兵在上面支撐兩三個小時,就會進入疲憊期,必須進行輪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儘快恢復,狀態始終保持在正常線以上。
這還是他們遠程佔據絕對優勢,近戰發生較少的情況下,要是大量短兵相接,更容易疲憊,輪換更頻繁,更不容易恢復。
金斯利家族也好不到哪裡去,輪番進攻,不僅讓他們的攻城部隊疲憊不堪,死傷同樣慘重。
短短一日不到,就超過兩萬攻城部隊,永遠倒下,再也爬不起來了。
好在攻城戰不同於先前的霧隱湖血戰和搶灘登陸,那個時候金斯利家族雖然處於進攻位置,但是情勢太緊急,由不得他們部傾盡全力進攻,上手動用的便是自己最精銳的那一部分,爭分奪秒。
而這一次,從頭到尾,動用的都是炮灰,無論是被驅趕的鱷族人,還是僱傭兵,仰或是礦奴。
最後一波衝上來的攻城部隊中,那些披甲士兵,也不是金斯利家族最精銳的重甲步兵,而是僱傭兵與簡單武裝過的礦奴。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拖疲永夜軍領,爲全面進攻做準備。
金斯利家族留給永夜軍領的休息時間並不長,僅僅三四個小時,城牆下的大火稍微熄滅,護城河重新冰凍,攻城大軍,便浩浩蕩蕩的再一次壓了上來。
當真是連軸轉,一天二十五小時不停歇。
不將永夜軍領拖疲,誓不罷休。
連續三天三夜鏖戰下來。
無論防守方,還是進攻方,都疲憊不堪。
箭支變的稀疏異常,只有守城器械偶爾在發威,
這一次不光是弓箭手疲憊的問題了,而是箭支有些供給不上了。
短短三天三夜,永夜軍領射出去的各類型箭支,已經超過五百多萬,若是摞在一起,都能堆成好幾座大山。
城牆外插滿了箭支,宛如低矮灌木林。
永夜軍領已經沒有辦法統計金斯利家族的傷亡人數了,外面屍體摞着屍體,已經好幾層。
既有天然的,也有人爲的。
這些疊在一起的屍體,冰凍的跟石塊一樣,就是天然的遮蔽物,大型投石機肯定防不住,防那些散石和箭支卻沒有問題的。
再說了,那些大型投石機投出來的巨石肯定是防不住的,哪怕是頂着車盾也很難防住。
要是被它們直接命中,只能說是黴神附體,必死無疑。
“破城與否,就在此刻。”
阿克麥瑟騎着戰馬出現在了陣前,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身上穿着一件金黃色鎧甲。
金斯利家族的上古神器——黃金甲,出動。
一支只有萬人的金絲利士兵,身着簡單的皮甲,如同狂奔烈馬,向着兄弟港衝了過來。
這支突然衝出的萬人隊,身上的護甲雖然簡單,但明顯不是僱傭兵或者礦奴這種炮灰。
不光精神面貌的問題,那份一往無前的氣勢和那種高速奔跑的身體素質,都不是普通炮灰所能具有的。
這妥妥是一支由扈從騎士和騎士們組成的精銳大軍。
“見鬼!”
哪怕在這之前,已經給永夜士兵和鱷族人士兵打了預防針,做好了心理建設,當見到眼前這種情形的時候,依舊目瞪口呆,差點忘記攻擊。
眼前情形有點像肖恩空中轟炸巴克大公再現,不過從一個人,變成了一整支軍隊。
這些衝鋒的金絲利士兵,身體外面套着一層肉眼可見的淡黃色能量護甲。
這道淡黃色能量護甲與黃金甲有八成神似,只是非常單薄,就像一座金鐘,籠罩了他們每個士兵身體周圍。
箭支落在他們的身上,將會被這層能量護甲彈開。
更準確的說,就像卸力一樣卸掉,從他們身邊滑落。
不過相比起巴克大公能夠直面黑火藥集束炸彈的能量防護罩,這些士兵身上的,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別說是黑火藥正面衝擊,就連普通投石機的散彈都沒有辦法避開,充其量能夠消減一部分衝擊力。
能致死的變成重傷,能重傷的變成了中低度傷。
用句遊戲專業術語形容,妥妥的傷害減免。
若是拋開震撼性,仔細觀察就會發現。
這些淡黃色能量護甲,並沒有那麼妖孽。
被一支箭命中,還能彈開,若是倒黴的被四五支箭同時命中,一樣難逃重傷,或者一死的下場。
而且按照能量守恆定律,它們都應該消耗的黃金甲的術法能量,命中他們的數量越多,黃金甲的術法能量消耗速度越多。
當黃金甲的能量消耗一空時,也將會是能量防護罩消失的一刻。
心中突然生出這種明悟的肖恩,沉聲道:“火力全開!”
隨着震天戰鼓,永夜軍領此刻也不再有任何隱藏。
鋪天蓋地的箭支。
瘋狂攢射的攻城弩。
大大小小的投石機,包括能夠調轉的雲霄投石車,全部調轉了過來。
滾木礌石,那就更不用說了,能砸的全部砸了下來,包括一直十分珍惜使用的黑火油,很快城牆下就燃起了滾滾烈火,飄起了濃煙。
伴隨着一聲聲巨響,護城河的冰面,再一次被炸開了。
即便是這樣,依舊阻止不了這些金斯利家族士兵進攻步伐。
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士。
在他們眼中,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拿下兄弟港,生死對他們來說,已經無關緊要。
雲梯是他們唯一攜帶的攻城工具,在高速衝鋒中,他們始終不忘擡着它們。
這些雲梯不僅是攀爬城牆的工具,同時還是過護城河的工具。
數張雲梯往那裡一鋪,他們就會高速奔跑着衝過去。
往城牆上一架,他們就像猿猴一樣,僅用三五秒鐘,就能衝上城頭。
他們是真正意義上,帶着烈焰衝上城頭,齜牙咧嘴的怪叫着跳了出來,很多身上還燃燒着熊熊烈火,就像一名名火中惡鬼。
很顯然,他們在衝過火海的過程中,沾染了黑火油,附着在能量護盾上,跟着一起燃燒。
不過這種能量護盾的隔斷效果,只能讓火油沒有直接灑在他們身上,隔熱效果就沒有那麼強悍了。
他們的猙獰模樣並不完全是裝出來的,而是被熱火烤的。
他們跳上城牆的那一刻,那種蛋白質燒焦的味道更濃郁了,估計快有半成熟了。
這個時候,他們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那份意志絕對撼天動地了,氣勢十分駭人。
若是他們面對的是普通守城隊伍,說不定已經憑藉這份氣勢將對方衝的支離破碎。
但是他們這一次對手是永夜軍領,永夜軍領的主力軍團,單論意志絲毫不遜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