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是一名優秀的馴鷹人,經他手挑選訓練出來的山鷹,靈性不在安迪斯獵犬之下,就連食腐者克萊頓都聽說過他的名號,想要將他收歸自己的麾下,阿諾不齒他的爲人,毫不留情的拒絕。
這讓以馴鷹人自居的克萊頓勃然大怒,揚言有機會絕不讓他好過,不過兩者之間隔着一個碎顱者麥基的領地,最後不了了之。
阿諾看不起食腐者克萊頓並不是說他有多高的思想覺悟,有多麼仇視狩奴人,安迪斯山民仇視巴士底只是一個大概念,多數是指那些受到狩奴人禍害的人。
而諸如阿諾這種終生都在大山深處生活狩獵的人,只是從其他村落中一言半語的聽說西面狩奴人鬧的很兇,很多家族村寨都被禍害了,大多時候僅僅是當做故事聽。
尤其是法埃特沃這個故事和那首蕩氣迴腸的歌曲,他們全家都喜歡,尤其喜歡晚上坐在篝火前,一起合唱,總感覺很有氣勢、很熱血,也僅此而已,畢竟他們只是當故事。
直到那些強盜們衝進村落,狂笑着肆無忌憚的殺戮掠奪,阿諾眼睜睜的看着剛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小孫子被摔死在自己的面前,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美麗妻子被那些畜生拖入了自己的屋裡,眼睜睜看着妻子絕望的打碎了油燈,引燃了自己的家。
憤怒快要將他引燃,但是他不敢出手,不是因爲懦弱,而是他還有一個孫子和三個兒子落在那羣惡魔的手中,利劍正頂着他們的咽喉。
遭受禍害的不僅是他的村寨,周邊的村寨都沒能倖免,很多像他一樣強悍,即便是孤身面對安迪斯巨熊也不知道畏懼爲何物的山民獵人,當敵人拿着利刃抵着他們親人咽喉的時候,只能無奈屈服。
當在人羣中看到那名一臉諂媚模樣的中年山民的時候,阿諾心中憤怒的火焰就像火山岩漿一樣不停翻滾,他第一次知道,人原來可以如此無恥。
那個中年山民他並不陌生,甚至算上的熟悉,當初他在追逐一隻山鹿的時候,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他,揹着他走了將近五十里山路,在他家中養了將近半年才僥倖活了下來。
他們家待他可算不薄,每日有限的飯菜都是先讓他吃飽了,才輪到他的家人分食,對方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之後,阿諾還帶着全家人漫山遍野的找過,擔心他遭遇了什麼不測。
沒想到當初他好心揹回家的的竟然是一名披着人皮的豺狼,阿諾的憤怒不僅僅是對那名中年山民,還對自己,歸根結底是自己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後來阿諾才知道,這種人就是傳說中的鬼奴,在整座大山中,這樣的人並不在少數。
阿諾好幾次想要不管不顧的拽着那個名爲希伯中年山民一起去死,但是那個狡猾的傢伙似乎知道自己恨他到了極致,每次都遠遠的躲着他走,他只能一忍再忍,哪怕是讓他給惡魔首領擡滑竿,他也只是沉默接受。
直到在山樑上不知道誰高唱起了他最愛的曲子——法爾沃特,在那一刻他對這首已經唱了上千遍的歌謠有了全新認知,原來故事並非單純的故事,當殘酷無情的罪惡降臨在他們的頭上的時候,究竟是屈辱接受,還是不惜一切的奮起反抗?
那一刻阿諾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然後那個如同山豹一樣的年輕人出現了,並將一支重箭送到了他的手邊。
阿諾毫不猶豫的拔出了重箭,幹了自己這幾天在心中醞釀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事情,割開那隻豺狼的咽喉。
在對方臨死前的眼中,他不僅看到了恐懼、絕望、哀求等情緒,似乎還有這乞求原諒的神色,惡事都被他做盡了,竟然還企圖原諒,若是原諒了他,又將他可憐的妻子、兒子、孫子置於何地?
阿諾毫不猶豫的一腳將其踹下了山樑,然後在其他同伴的協助下搶下了一柄軍弓,不停的開弓再開弓,箭壺空了,他就用弓弦,用弓體作爲武器,將壓迫了一路子的憤怒完全發泄出來。
到最後究竟是怎麼被人拖出戰場的都不記得了,至於他被當做人質的兒子和孫子,已經不知所蹤,在那種混亂局勢下,他們逃生的機率不足半成,他徹底的成了孤家寡人。
然後阿諾再次見到了那個如同山豹一樣的少年,他有一個非常獨特的名字肖恩,古安迪斯語中有着山神恩賜的禮物的寓意,看得出來他有一個珍愛他的父母。
當那個年輕人詢問他們想不想要復仇的時候,阿諾毫不猶豫的加入了,現在他生活中視若珍寶的東西全消失了,他的生命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復仇,他要做法埃特沃裡面那個英雄未完成的事業,殺光所有的狩奴人。
不得不承認,肖恩以及他帶領的那些年輕人是阿諾這輩子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就算那些部落裡面的智者在他們面前也低了一頭,什麼事情到了他們的手中立刻變了一個味道,哪怕是從來沒接受過正規訓練的山民獵人,在他們的手中也被整頓的似模似樣。
然後接下來的幾天中,他們親眼見證了奇蹟的誕生,僅僅用了不到兩千人,就將那座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城堡攻陷了下來,從頭到尾他只是跟隨那些和他一樣換了新弓的山民獵人,在某個時刻聽從號令將手中的箭壺射空。
然後他們在巴士底所做的一切都顛覆了阿諾以前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每每都忍不住感嘆,原來食物可以這麼好吃,武器鎧甲可以這麼製作,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在火中少一陣子竟然變成可以驅蟲防疫的寶貝。
但是他的妻兒卻永遠看不到這一切了,每每想到這一點,便錐心的疼痛,剛剛浮現一點顏色的世界再次變得無比灰暗。
當少年軍開始招募獵手充當哨探,與對方打一場哨探戰的時候,阿諾毫不猶豫的報名參加了,並非爲了那個少年人而戰,他雖然非常感激那個年輕人,十分欣賞對方的理念,但是還沒到讓他死心塌地效忠的地步,他爲了自己死去的親人而戰,消滅所有的狩奴人已經成爲他們宿命執念。
像阿諾一樣抱着這種想法的人並不少,哀莫大於心死,說的便是他們這羣人。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理念主動請戰,肖恩對他們一視同仁,出征前將他們武裝到了牙齒上,獵弓、匕首、開山斧、鑲鱗片的加厚皮甲、足有一週量軍糧肉乾,就連水壺和引火之物也專門準備的,阿諾狩獵了一輩子,這是準備最全面的一次。
阿諾選擇了獨行,多年的狩獵習慣,養成了他孤僻性格,當家人遭遇不幸後,這種性格變得更嚴重。
先前在巴士底的時候,除了安排的必須工作,他都整夜整夜的坐着發呆,他不敢閉上眼睛,每次一閉上眼睛,他的親人都會血淋淋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尤其是自己最疼愛的只有幾個月大的小孫子,他還那麼一點,還那麼稚嫩,每次睜着大眼向他微笑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的心被融化了,身上的傷痛疲勞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每每想起都心疼的不能呼吸。
只有回到了大山中,阿諾才重新活過來,各種精巧的大型捕獸陷阱,在他的一雙巧手下,僅憑着開山斧就地取材,一個沙漏便能佈置一個。
像阿諾這麼做的不止一個,一路上他見到了不下於百個類似的捕獸陷阱,經過精心選擇路線,這些陷阱變的更加具有針對性,只針對一種獵物——人,就算是普通野獸踩上去,也很難觸發。
這些陷阱通常都是以殺傷爲主,能夠對未知敵人造成多大傷害,完全是個未知數,他們也不會回來查看,目的就是給敵人造成各種各樣的麻煩。
前哨戰除非放在狹小的空間中,否則絕對談不上慘烈,尤其是現在在長達上百里的雅各布古河道上面,雙方几百人扔進去,就像一把沙子扔進大河,一旦分散開了,自己人想要碰上自己人都十分困難,更別說撞見敵人,這是一件十分需要運氣的事情。
反正到目前爲止,阿諾的運氣算是不好不壞,雖然沒有撞見敵人,但是他已經發現了一個敵人稍微不慎留下的痕跡。
對方也是一名老獵手,十分謹慎,不僅將自己的蹤跡進行了處理,就連生活痕跡也都掩埋掉了,若非阿諾足夠的細心,揪住對方無意露出的一點小尾巴後,便窮追不捨,只怕就錯過了。
剩下的便是毅力、耐力、裝備、追蹤、反追蹤等綜合素質的大比拼,一旦某一方面出現了短板,便會給自己造成致命威脅。
比如被阿諾盯上的那位,反追蹤能力明顯還存在缺憾,至少比阿諾差了很多。
無論是毅力、耐力、追蹤和反追蹤方面,以阿諾爲首的安迪斯山民擁有絕對優勢,老波頓精挑細選的神射手即便是在這方面經過了嚴酷訓練。
在這些方面也沒辦法超越從小到大就浸淫在其中的安迪斯山民,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是生存技巧,若是不掌握這方面的技巧,就得活生生餓死。
有時候爲了追蹤獵殺一隻大型野獸,飢腸轆轆的潛伏几個晝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再沒耐心沒毅力的人,也會被磨練出來,至於沒能磨練出來的,早就給那些大型野獸加餐了。
若是說神射手在這一方面是技能,那麼安迪斯山民就是一種本能,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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