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不上,只是聽埃裡克森描述的症狀後,有一些猜測,具體情況還需要親自見過他們,做一些實驗才能確定。”
肖恩爲了安他們的心,將自己的猜測也拋了出來。
“疫病也分無數種,既有病菌性的,也有寄生性的,傳播途徑也各不相同,騎士級以上對疫病的抵抗能力大幅度提升,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這與騎士們強悍的體質有着直接關係,換而言之,體質越強的人,越不容易感染疫病,這種疫病通常指的是病毒型的,它們根本進入不了騎士們的身體,或者進入了,被他們強悍體質所形成的免疫力殺死了。”
麥基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大腦袋,肖恩說的大部分術語,他都沒明白什麼意思,半天半猜半揣摩的問:“你的意思是,這羣騎士得的疫病是寄生性的?”
“我可沒這麼說。”
肖恩攤攤手道。
“現在我連病人的面都沒見到,怎麼會下這種肯定結論?只是對方表現出來的種種跡象偏向這一方面,若是真的確定是寄生性疫病,事情會簡單很多,不僅更加容易預防,我手中也有好幾劑藥方,應該有一定作用。”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就你們這些讀過幾本書的人,喜歡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雲裡霧裡半天,也說不明白。”
麥基可不懂什麼叫做醫學謹慎態度,反正對這種不爽利的回答不滿意,“你還有治疫病的藥方,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你不僅聽說過,還親自品嚐過。”
“我親自品嚐過?”
“斷腸散。”肖恩露齒一笑,吐出了一個名字。
麥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顯然想起了某些不美好回憶,半晌才咬牙切齒的道;“那是毒藥。”
“沒錯,確實是毒藥,不過掌握好劑量,毒不死人,頂多痛苦一點,卻有可以殺死體內的寄生蟲。”
“這是謀殺!正常人服用這種藥,也會折騰大半條命去,疫病患者身體本身就虛,怎麼可能撐的過這種虎狼之藥的折騰?”
麥基對這種藥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時隔近十年,他依舊忘不了這種藥給自己帶來的銷魂感覺,肚子裡面就像被塞進了一把鈍刀,不停的翻滾再翻滾,好像腸子都寸斷了。
而且不是持續一分鐘半分鐘,整整兩個沙漏,在期間他不止一次想刨開自己的肚子,將裡面的腸子給捋直了。
“他們又不是我們的人,你擔心什麼?”
“對啊,我着什麼急?就算是死光了,和我也沒有半點關係!”
麥基重重的一拍自己的大腿,自己根本就是義憤填膺過了頭,這些傢伙可是自己恨不得弄死的狩奴者。
“成,就這麼搞,要是實在找不到疫病源頭,就直接給他們加大劑量,毒死這羣禍害,一了百了。”
內部達成共識後,少年軍便飛速忙碌起來,首要任務是與阿杰爾爲首的疫病攜帶者達成協議,否則所有計劃都是空談。
就像肖恩所說的,阿杰爾他們從頭到尾沒有其它選擇,之所以想要穿過巴士底,並不是他們已經想好了去處和就醫地方,只是本能的想要離家更近一些。
當肖恩將一個全新選擇擺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不少人動搖了。
“他們說的沒錯,他們就算是放咱們過去,咱們也是死路一條,根本沒有人會接納我們,到時候迎接我們的只可能是刀劍,現在死馬不如當作活馬醫,或許還有一條活路,那個肖恩?唐不是安迪斯山民中有名的神醫嗎?或許真的有辦法也不一定。”
“別忘了,他們是安迪斯山民,咱們手中沾的他們的血可不少,誰知道他們心中懷的什麼念頭?若這只是對方的奸計,到時候給咱們喝下去的不是救命藥,而是毒藥呢?”
“咱們又不是傻子,到時候讓他們一個一個治療就是,若是前面的出現問題,再跟他們翻臉也不遲。”
“誰做第一個試驗品?”
“我,我自己做還不成?一羣膽小鬼,淪落到現在這種情況,無非一死,只是早點晚點。”
“要我說,那些人就沒按好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還有點力氣,直接殺過去,鬧他個天翻地覆再說,就算是死,也要拽一堆墊背的,最好將疫病傳染給他們,一起死。”
“那種重箭的威力你又不是沒見識,在那種鋪天蓋地的箭幕下,你確定能衝進對方的陣型中?尤其是現在腿腳發軟的情況下!”
“將疫病傳染給對方這種喪心病狂的話就不要說了,若是都抱着咱們一樣的想法,到時候整個曼育軍領,乃至整個拜倫聯盟都會陷入萬劫不復深淵。”
“杞人憂天!我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還有功夫管別的,到時候就算世界毀滅又與我們何干?”
“都少說兩句,有阿杰爾大人在這裡,哪裡需要你們拿主意?我們與阿杰爾大人同進退便可以了。”
“沒錯,這是正理,我們與阿杰爾大人同進退。”
“阿杰爾大人,你拿主意吧!”
所有騎士目光再次落到了阿杰爾?克拉克的身上,他們心知肚明,若是沒有這位大騎士在,巴士底的安迪斯山民根本不會跟他們這麼客氣,早就一波亂箭丟過來了。
就算他們想出再好的主意,也必須徵得阿杰爾的同意才成,否則就是空談。
“啊?”阿杰爾從神遊天外驚醒,“唔,既然有方法,就試試吧,不過在這之前,我要見見你們的首領。”
最後一句話是衝着一直在等消息的那個年輕人說的。
“沒有問題。”即便是面對惡言相向,年輕人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阿杰爾同意了他們請求,也沒有什麼意外驚喜,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這份淡定,讓阿杰爾爲之動容,只有真正視死如歸的人,纔會表現的如此淡定。
當初公牛埃裡克森跟他們談判的時候,也不曾這麼淡定,他能夠察覺得出對方竭力掩飾的恐懼。
據說對方現在還沒緩過勁來,無論是判斷還是指揮都失常,讓對方輕輕鬆鬆再勝一局。
這讓阿杰爾忍不住再次想起了半月前,山樑上伏擊他們的年輕安迪斯山民,對方的步步爲營,將他耍的團團轉的戰術,現在想起來,依舊感覺驚豔,老波頓敗在這樣的人手中並不冤。
“見面可以,不過諸位要完全服從我們的安排,諸位對自己身上攜帶的東西究竟有多危險,應該清楚,只有充分安排後,唐纔會跟你們見面,他也是你們這次的主治醫師。”
少年人不緊不慢的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查爾斯,未來一段時間,我都會陪伴在諸位身邊,就近觀察諸位的醫療效果,協助諸位進行治療,若是我不幸感染,將會與諸位一起進行治療。”
“與我們一起接受治療?”有人驚訝出聲。
聽說這一點,所有人肅然起敬,對眼前這個年輕人高看一眼,所有人聽聞疫病之後,都會退避三舍,還是第一次見到主動往疫病攜帶者身邊湊的。
不管對方出於一種什麼樣目的,都等於和他們的命運捆綁在了一起。
“你們這麼有信心會治好我們身上的疫病?”阿杰爾的心神終於完全回來了。
“沒有。”查爾斯神情平靜的道,“不怕跟你們說實話,對你們身上的疫病,我們也只是進行了初步推測診斷,提出來的治療方法也只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具體實施的時候,有幾分療效,誰也說不準。”
“這倒是實話!”聽到對方這番話,以阿杰爾爲首的騎士們不僅沒有露出任何憤怒之色,反而比先前更加平靜。
因爲對方全是實話,現在找遍整個阿沙恩大陸,也沒有哪個醫師敢說自己掌握了對付疫病的特效良藥,真的有,一成是神棍,九成是騙子,最後就算不被人亂棍打死,也會喪命疫病之手。
“所以我自薦前來。”
查爾斯接着道。
“無論治療任何疾病,臨牀最爲重要,這是找到疫病根源的關鍵,原本唐要親自來的,成功機率將會大幅度提升,但是唐是我們的支柱,我們是不會允許他親自涉險的,所以我替他來。”
“我曾經跟隨唐學習過幾年醫術,說句不自謙的,我應該是我們中間除了唐外,醫術最好的,最近四年,我一直在大山中行醫,也見識了不少疑難雜症,有饒幸治好的,但是大多數時候都無能爲力,讓諸位見笑了,大家應該對我個人的經歷沒什麼興趣。”
“你可以繼續說,我們很感興趣,當知道有一名經驗豐富的醫師跟我們在一起後,我們安心了很多。”
“我頂多算是一名學徒,談不上醫師,唐曾經說過,我們只是一羣在醫術道路上的先行者、探索者,當醫術真正的發展成一門學科的時候,纔會誕生真正的醫師。”
“這一次治療也是一次探索過程,諸位都是探索者中的一員,所以這個過程中需要諸位的積極配合,我們可以承諾,在治療的過程中,我們將會拋開以往仇恨,絕不在藥物中做任何手腳,等到治療結束後,再談咱們敵對關係問題,諸位對此可有意見。”
“沒問題。”
“我雖然與諸位同吃同住,但我不會主動讓自己沾染疫病,而是會拿出我們最嚴密措施進行防疫,這也算是探索試驗的一種,若是不慎感染,我才一起加入你們的治療,對於這個,諸位也沒意見。”
“這是自然。”
“我想我們已經達成基本共識了,諸位隨我來吧,在這之前,咱們需要先做一些準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