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質疑一切,卻不能質疑我們的勇武。”錫德尼萬夫長猛然站起身,將身上的重重繃帶撕開,高聲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身上的傷口,可有半道在身後?哪怕是沒有任何希望的戰鬥,我們也在勇往直前,但是這場戰爭,勇武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太小太小,我只是帶着自己的族人和兄弟去送死。”
看清錫德尼萬夫長身上的傷勢,即便是以勇武著稱的奧丁獸人們,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上面不光有縱橫交錯的刀傷劍傷,還有大面積的火焰灼傷,由於處理的太過簡陋,哪怕是寒冬,也開始大面積潰爛,散發着濃郁腐臭氣息。
“難道錫德尼萬夫長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錫德尼萬夫長的爲人我們是清楚的,就連死都不怕,怎麼可能在這件事情上面說謊?”
“或許斷口血堡那邊真的掌握了我們不清楚的秘密武器也說不定,不要忘記,他們中間還有不少術士,擁有一些鬼神不可測的手段和能力。”
“這件事情可不光錫德尼萬夫長一個人說,很多信使都帶回了類似的信息,總不能所有人都串通好了吧?”
“這件事情咱們必須慎重對待。”
其他酋長首領,忍不住一陣竊竊私語,其實很多人已經將信將疑,畢竟錫德尼萬夫長不是第一個說這件事情的人。
衆口鑠金,即便是沒有影的事情,說的人多了,也會讓人情不自禁的相信。
更別說,所有信使的口徑驚人一致,就算他們所說的東西再不能讓人置信,真實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夠了!”一聲威嚴咆哮打斷了所有私語。
一名高壯身影,緩緩走到了錫德尼萬夫長的面前,對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腐臭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居高臨下的盯着他的雙眼問道:“王后呢?”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西奧丁帝國最高統治者烏蘭巴日?奧丁。
他雖然沒有俄日勒和克那麼高壯,但也遠超普通奧丁獸人,方形臉龐本身就有着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奧丁獸人特有的獸紋更其增加了王者威嚴,哪怕是身上沒有王者光環,很多人也情不自禁的避開他的眼睛,此刻他的目光中跳動着有若實質的怒火,正被他強行壓制着,纔沒有第一時間將錫德尼萬夫長撕成碎片。
也不知道攝於烏蘭巴日的威嚴,還是因爲他的問題,錫德尼萬夫長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跪伏在地請罪道:“錫德尼失職,還請陛下責罰,王后已經被那些卑鄙的拜倫人俘虜了。”
“你該死!”烏蘭巴日徹底陷入了狂暴狀態,一把掐着錫德尼萬夫長的脖子高聲咆哮道,“你守護的王后被人俘獲了,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你爲什麼戰死?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錫德尼萬夫長的親口承認,打碎了烏蘭巴日的最後一點幻想。
奧雲塔娜王后陷入了最悲慘境地。
各種情緒在烏蘭巴日心中瘋狂翻滾,最後化爲了無盡憤怒。
這種憤怒絕不僅僅源自於對奧雲塔娜王后的感情這麼簡單。
不可否認,美麗、多智而又識情趣的奧雲塔娜王后,確實非常得到烏蘭巴日的喜歡,這種喜歡不僅僅出自個人感情,同時還出自統治着想,她就是自己的賢內助,王后的最佳人員,只要有她在自己身後,自己便可以放心的開疆拓土。
這種美好纔剛剛開始,就被生生打折了。
這是自己宏偉計劃受挫的一種遷怒。
“陛下,在殺我之前……請讓我將事情做完……等我完成王后交付給我的任務……陛下要殺要剮,錫德尼絕無二話。”錫德尼並沒有反抗,而是漲紅着臉,努力的吐聲道。
“陛下息怒,你這麼下去,會真的殺死他的,錫德尼萬夫長雖然有罪,但是念在他對陛下忠心耿耿多年的份上,就讓他將話說完,再治罪不遲。”斯坎巴日走上前來,輕輕拍着烏蘭巴日的胳膊道。
斯坎巴日身材中等,面白無鬚,身上奧丁獸人特徵十分單薄,更像是一名混在奧丁獸人中的拜倫人。
不過論血統,他是純的不能再純的虎族奧丁獸人,排輩分的話,烏蘭巴日還得恭恭敬敬叫他一聲叔父。
他是虎影部落的酋長,同時也是西奧丁帝國有名的智囊,有着智虎美譽。
與俄日勒和克,一文一武,並稱烏蘭巴日的左膀右臂,論到影響力,前者明顯在後者之上。
烏蘭巴日猛然回頭,惡狠狠的盯了斯坎巴日數秒鐘,然後重重的喘了幾口粗氣,緩緩的鬆開了錫德尼萬夫長的脖子,冷聲道:“我倒是看看,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
“咳咳……”錫德尼萬夫長一陣劇烈咳嗽,半晌之後才緩過氣來道,“王后不幸陷於埋伏的時候,哪怕明知不敵,我也應該力戰而死,但是王后交付給我了一項更重要任務,讓我帶來了一份拜倫人的新式武器天神之怒,讓陛下、讓諸位首領知道這種武器的厲害,提前做好準備,防止吃同樣的虧。”
“你怎麼不早說?”這次反而是剛剛幫錫德尼萬夫長解圍的斯坎巴日酋長,對其怒目而視了。
要是烏蘭巴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上手就將錫德尼萬夫長弄死了,那纔是真正耽誤西奧丁帝國大事!
“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錫德尼萬夫長訕訕道。
他沒想到素來以睿智著稱的烏蘭巴日,今天表現的就跟一名暴君一樣,連讓他將所有話說完的機會都沒有。
若是早知道的話,在還沒有完全挑起對方的怒火之前,他就先將這件事情倒出來了。
“還等什麼!快點拿出來看看!”斯坎巴日急不可耐的道。
“這裡施展不開,陛下和諸位首領請跟我來。”錫德尼萬夫長起身道。
“我倒是要看看,你口中的天神之怒,究竟有沒有你吹噓的半成威力。”西奧丁帝國第一勇士俄日勒和克冷笑一聲,率先第一個走了出去,這個極度崇尚勇武的人,最不喜歡那些臨陣脫逃的人,尤其是自己名下的兵。
錫德尼萬夫長沒有完成守護王后的使命,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無論什麼原因。
“陛下……”斯坎巴日對着遲遲沒有動作的烏蘭巴日國王道。
“走吧!一起去見識見識這個天神之怒,若真的是王后命令他這麼做的話,必然有着她的深意。”烏蘭巴日長吸了一口氣,將身上的暴虐強行收斂起來。
說完便當先走出了黃金王帳,衆位酋長、首領如雲般跟在他的身上,都想看看這個被吹上天去的天神之怒,究竟有多麼恐怖。
“將天神之怒帶上來。”錫德尼萬夫長高聲命令道。
一名黃金王庭虎騎小心翼翼的抱着一捆獸皮上來,輕手輕腳的解開,露出了裡面的物什——一個用鐵匝捆的十分結實的柱形木桶,上面還有一副黑山白水印章。
正是永夜軍領流水線生產的,標準裝二十五公斤黑火藥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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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黑火藥桶的用途相當廣泛,既可以挖坑引線埋雷,也可以堆積在到一起爆破破城,也可以用投石機作爲炸彈投擲出去,關鍵時刻,力氣驚人的大騎士和冠軍騎士們,還可以將其一種大威力投擲武器來使用。
“這就是天神之怒?”俄日勒和克問出了所有西奧丁帝國高層心中的疑問。
這個天神之怒,他們已經聽到了太多太多關於它的傳說。
那些信使們用來描述他的形容詞,抽象而又誇大,多數是用來描述傳說事物的。
不知不覺,在他們的心中形成了一個恐怖而又偉岸形象,就算是沒有洪荒怪物的模樣,至少也得像大型攻城器械那般,反正與黑不溜丟的圓形木桶完全不搭邊。
“不止如此吧?”斯坎巴日顯的更有耐心一些,向錫德尼萬夫長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你們可不要小看了這種東西,裡面裝了一種名爲惡魔之血的粉末,一旦遇到了火,便會爆發出天神憤怒纔有的恐怖威力,爲了這個小東西,我們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錫德尼萬夫長神色又有着抑制不住的悲憤,因爲他想起了先前,冒着被炸飛上天的危險,英勇無畏的黃金王庭虎衛衝向正在燃燒黑火藥桶的情形。
他們對這種全新武器一點都不瞭解,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算是面對黑火藥桶,也不知道它是讓他們一潰千里的罪魁禍首,結果導致,他們就算是衝到了導火索正在燃燒的黑火藥桶面前,也不知道如何處理。
只能徒勞的看着自己與自己的戰友炸飛上天,直到付出了大量生命代價,才勉強摸到一點門道。
但是在全面處於劣勢的狀況下,想要從斷口血騎的手中搶奪黑火藥桶戰利品,難度何其高?
斷口血騎同樣拿黑火藥桶當寶貝一樣供着,出入都有最精銳大軍守衛着。
這個黑火藥桶,他們還是在斷口血騎使用過程中,無意間斬斷了導火索,而保存下來的。
結果導致這個黑火藥桶的導火索十分短,只有一掌寬,他們是沒有能力修復導火索,等一下誰去試驗,意味着他將去赴死。
那些西奧丁帝國的首領們不清楚這一點,直面過黑火藥桶威力的錫德尼萬夫長卻十分清楚,神情沉重的對那名黃金王庭虎衛點點頭道:“桑尼,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你這是爲了陛下、爲整個帝國做貢獻,若是我沒死,我將會將你的父母當作自己的父母,你的孩子當作自己的孩子,你的妻子當作自己的妻子,就算是我死了,相信陛下也會善待你的家人。”
這名名爲桑尼的黃金王庭虎衛點點頭。露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悲壯神情,舉着一支火把,抱着黑火藥桶,一瘸一拐的向遠處的空地走去。
直到走出四五十米,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員活動後,這名黃金王庭虎衛方纔高聲吶喊着“爲了陛下,爲了奧丁帝國”,將火把懟向了黑火藥桶的導火索。
剩下的導火索太短了,轉瞬即逝,這名黃金王庭虎衛只來得及做出一個轉身動作。
轟然巨響已經傳來。
巨大的能量在瞬間釋放,伴隨着沖天而起的火焰和濃煙。
距離黑火藥桶只有數米之遙的這名黃金王庭虎衛,根本沒有幸免的可能。
龐大的爆炸衝擊力,就像一隻無形巨人的大手,將其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撕的支離破碎,斷成了七八部分。
最近的是軀幹部分,只剩下了胸腔下半部分的組織,其他部分已經生生從上面撕扯下來。
再遠一些的是身體中的內臟,完全是被爆炸衝擊波生生頂出來的。
然後是四肢,他們的分量較輕一些,自然拋射的更遠。
最遠的則是他的頭顱,恐怖爆炸衝擊波,輕易將他的腦袋從軀體上面撕扯下來,打着旋,咕嚕嚕的滾到了一衆西奧丁帝國高層面前,拋射距離竟然達到了三十多米。
無巧不巧的是,人頭正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看清他的模樣,即便是久經戰場的這些廝殺漢子,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哆嗦,實在太慘了。
整張面部血肉模糊,他的臉皮連同大半張頭皮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些人並不知道,在爆炸學上,有一個非常罕見的現象——人皮面具。
強大沖擊波,作用在人身上的時候,強大的撕扯力,有很小的機率,會將人的臉皮從被攻擊者的臉上完整剝下來,甚至有機率保存完好。
這種恐怖情形是火器戰爭獨有的,在冷兵器時代很少見到。
相比起這種視覺上面的衝擊,劈頭蓋臉砸下來的血雨反而就是小兒科了。
一上手,黑火藥桶便將火器戰爭最恐怖的地方,展現在了西奧丁帝國高層面前。
天神怒吼一樣的巨響!
沖天而起的火焰!
天崩地裂一樣的震顫!
勇武的奧丁士兵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
堅固城牆在其面前也只能酥軟崩塌!
關於他的描述,再一次出現在了所有西奧丁帝國的高層腦海中,一個個面容呆滯的重複這一句話,原來傳說並不是傳說,一切都是真的。
這種武器根本不是人能力扛的,若是數量足夠多的話,炸開城池的大門,再正常不過。
“敵襲!敵襲!敵襲!”
“吹響號角,召集士兵!”
“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不要亂,不要亂,所有牧民、奴隸跪在原地,擅自亂跑者殺無赦!”
“殺!殺!殺!”
“將所有受驚戰馬和牲口斬殺!”
這枚在西奧丁帝國兵營核心腹地炸響的黑火藥桶,還引發了他們沒有想到的後果。
驚天巨響將那些戰馬和牲口驚的亂叫亂跳,進而影響了那些牧民和戰俘,以爲是敵人打過來了,也跟着倉皇逃躥,隱隱有營嘯跡象。
如同一座巨型城市一樣的兵營,一旦發生營嘯將會發生怎樣的人間慘劇,簡直不敢想象。
好在此處位於黃金王帳附近,周邊駐紮的都是西奧丁帝國最爲精銳的部隊,無論是戰鬥力,還是戰鬥經驗都是首屈一指的,很快便有大量千夫長、百夫長涌了出來,用高壓、血腥手段,將這種騷亂給鎮壓下去了。
當人頭被砍的滾滾的時候,那些騷亂的牧民和戰俘,再次變成了斑鳩一樣,只能跪在原地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