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叔教誨。”傑米勒恭敬的將牛肉乾接了過來,有樣學樣的將一塊扔進了嘴中,其他小心的收了起來,同時用心記着,這些小東西雖然不起眼,但都是老兵們積累起來的經驗之談。
“其他我真還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該知道的,平時訓練的時候,你們的長官都應該教給你們了。”老兵吉姆接着懶洋洋的道,“我唯一能夠告訴你的是,想活命,就不能慫,越慫死的越快,因爲欺硬怕軟,是所有人通病,你越怯弱,敵人越容易容易找上門來,到時候表現出來的越兇狠越好,當你比所有人都兇狠的時候,就不是戰場在主宰你,而是你在主宰戰場。”
“我知道了!”傑米勒重重的點了點頭,用力的挺了挺自己不怎麼壯實的胸脯,想拿出兇惡表情,但是怎麼看氣勢都不足。
“來了!”一直懶洋洋,好像還沒有徹底睡醒的吉姆,猛然坐直了身子,雙眼中精光四射,一股凶煞氣息撲面而至。
傑米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感覺自己面前坐的不再是那位和善中年大叔,而是一位兇惡猛獸。
這纔是百戰老兵的真正面目。
整個虎口堡城牆上,類似於吉姆的情況,比比皆是。
他們從最懶散、最無所謂的一羣人,變成了最嚴肅、最兇惡的一撥人。
傑米勒一開始還有些迷惑,不清楚原本還有幾分和氣的吉姆大叔,爲什麼突然變的這麼嚴肅。
緊接着如同山呼海嘯般的各種怪叫和馬蹄聲同時傳來。
那種恐怖動靜,讓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的傑米勒面色發白,虛汗直冒,很快便打溼了皮甲內的貼身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好不難受。
他現在顯然沒有心情管這些了,蜷縮在城牆後面,耳邊迴盪的全是百夫長的呼喝聲。
“穩住,穩住,他們現在只是試探,不準發動反擊,等將他們放近了再打。”
“所有人注意規避,箭雨要來了。”
“大家不要亂來,聽我的號令行事。”
那些像吉姆一樣,與奧丁獸人有交手經驗的老兵,即便是沒有這些中低層指揮官的提醒和命令,也知道怎麼做,雖然精氣神發生了改變,但是身體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緊靠在女牆後面,有的甚至依舊在閉目養神。
像傑米勒這種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就不一樣了,雖然他加入斷脈防線時間不短,平時也沒少訓練,但依舊是一名新兵。
精神高度緊張,身體像一根彈簧般,被拉得緊緊的,一時半會還好說,時間一長都快抽筋了。
聽着城牆外面的怪叫和馬蹄聲,時間變的更難熬。
這一刻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是瞎子,根本不清楚外面究竟什麼情況。
雖然自己的百夫長一再提醒,吉姆大叔剛剛也警告他了,傑米勒依舊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恐懼和好奇。
心中暗暗告訴自己,只看一眼,只看一眼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心中還在想着,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採取了行動,從女牆間的縫隙中向外望去。
“小心!”傑米勒的腦袋還沒有完全伸出去,就已經被種種的撲倒在地。
緊接着無數箭支呼嘯而至,越過城牆,通過女牆的縫隙,密密麻麻的砸了下來。
包括傑米勒試圖向外窺視的女牆口,也有七八支從中躥過。
要是傑米勒腦袋還停留在那裡的話,能不能完全避開,還是個未知數。
這些箭支大部分都是骨質或者石質箭頭,殺傷力明顯有所欠缺,但是被命中面門,依舊不會有他的好果子吃,就算不死,頭破血流是少不了的。
“你找死嗎?那些帶毛的野人,習慣以箭雨起手,進行威嚇試探,你的隊長沒有告訴你嗎?被他們這種箭雨殺死的,都是你這樣的蠢貨,爲什麼像你這樣的蠢貨,每年都層出不窮呢!”吉姆一邊麻溜的從傑米勒身上爬起來,滾到了城垛後面,一邊怒容滿面的訓斥道。
同時也沒忘記拽了傑米勒一把,將他帶到了箭支死角中。
“我……我……”傑米勒就像上了岸的魚一樣,不停張嘴,但是半晌沒有吐出話來,不僅是被剛剛驚險嚇到了,同時還被自己剛剛窺視到的城外景象嚇到了。
剛剛驚鴻一睹中,留下最深刻的是鋪天蓋地的箭雨,似乎要將整個天空遮蔽,那種景象好不嚇人。
城牆下面,正有無數奧丁獸人騎着戰馬在並不寬敞的空地上面呼嘯而過,將一支支箭支送到城牆上面來。
看他們粗壯異常的胳膊和開弓速度,就知道這些人出身自善射的狼族。
奧丁獸人並不是用箭雨恐嚇威懾這麼簡單,他們還在用這種方法掩護他們在城下的動作。
他們正在清理路障,爲全面攻城做準備。
因爲這並非突發性攻城,在年前,整個斷脈防線全體士兵就知道了,奧丁獸人年後將會大規模來攻的可能。
從那個時候起,他們就已經開始做準備,虎口堡自然也不例外。
城外佈滿了陷阱、坑道和簡陋拒馬樁。
奧丁獸人想攻打城牆,必須先將這些人爲障礙清理掉才成,這將大爲延緩,他們攻城步伐。
我剛剛忘記了,這句話,傑米勒最終沒有說出口,對老兵吉姆道謝道:“剛剛謝謝大叔了。”
“這是看在那壺美酒的份上。”吉姆冷哼了一聲道,“若是你下一次再找死,我可不一定有機會理會你。”
“不會了,不會了!”傑米勒陪着笑,多少摸到這位面冷心熱老兵的底,“若是我能挺過這一關,一定請大叔喝最好的酒。”
“希望有這樣的機會吧。”吉姆對此顯的十分冷淡,似乎對傑米勒十分沒信心。
傑米勒倒是沒有太大感覺,厚着臉皮問道:“吉姆大叔,我有一些疑問,不知道能不能問。”
“你小子好奇心還挺重。”吉姆斜了他一眼,又將一塊牛肉乾丟到了嘴中,慢慢咀嚼道,“那些畜生想攻上來,還有一段時間,閒着也是閒着,打發一下時間也好,說吧,究竟有什麼發現?不會與剛剛的冒頭有關吧?”
“主將爲什麼不讓弓箭手發動反擊?若是任由他們清理路障,咱們先前布的路障就算再多,用不了兩天,他們便會衝到城牆下面。”傑米勒問出了心中最大疑問。
若是他們的弓箭手趁機發動反擊的話,將會大大延緩,對方清理路障的速度。
“不錯,你小子倒是沒有蠢到家。”吉姆難得的稱讚一句道,“你這個新兵都能想到的問題,將軍們怎麼可能想不到呢?若是換做以往,早就這麼做了,但是現在,箭支能省一點是一點。”
“爲什麼?”傑米勒疑惑更甚。
“笨蛋,當然是爲了發動反擊用!現在正是他們最小心、防護最爲嚴密的時候,就算是調動弓箭手,殺傷也相對有限,除了多拖延一兩天,並沒有太大意義,反將咱們的弓箭手暴露在他們的攻擊之下,若是在他們潰逃的時候,再發動反擊的話,那就厲害了,到時候釘的可都是他們的後背。”老兵吉姆回答道。
他雖然被一擼到底了,但是身居高位的見識和人脈還在,讓他知道一些普通士兵所不知道的東西,剛剛的這番解釋,絕對不是普通士兵所能具有的,言語中甚至流露着一些專屬於高層信息。
傑米勒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心中的疑惑更甚,“吉姆大叔所說的確實沒問題,可是一切前提是建立在擊潰那些獸人上,現在奧丁獸人數量是咱們的十幾倍,能不能防住都是一個問題,更別說是擊潰了,到時候留再多箭支都白搭。”
“嘿嘿!”吉姆神秘一笑道,“咱們當然準備了秘密武器,你就等着瞧好吧,希望到時候,你的下巴不要被震掉了。”
吉姆口中的秘密武器,自然是斷脈防線剛剛大量準備的黑火藥。
由於時間倉促,斷口血堡雖然從永夜軍領手中大量吃進了黑火藥。
但是試驗訓練少得可憐,即便是那些操作人員,大部分也停留在理論層次,只知道他們操作的新式武器,威力巨大,必須謹慎再謹慎,稍微不慎,就會將自己和隊友炸飛上天。
究竟怎麼個巨大法,一概不知,更別說是像傑米勒這種底層士兵了,他們匱乏大腦實在想象不出來。
當黑火藥桶打着旋,砸入奧丁獸人的攻城隊伍中的時候。
不光是奧丁獸人被炸蒙了,就連城頭上的斷脈士兵都一個個被震傻眼了,喧鬧無比的戰場,出現了瞬間失聲,入耳的只有那些被炸的支離破碎,卻還沒有當場死去的奧丁獸人慘嚎。
那種絕望的、撕心裂肺的嚎叫。
對奧丁獸人來說,就像一根根尖刺,正在泄他們無比高漲的士氣,一個個倉皇不堪。
對城頭上的斷脈士兵來說,卻是一支支強心劑,讓他們紅光滿面,士氣大增。
“怎麼回事?剛剛那是什麼?”
“誰清楚剛剛是怎麼回事?”
“天神之怒,這就是害的奇蹟半島淪陷的天神之怒,沒想到這種東西的威力,比想象的還要巨大,奧丁在上,這仗還怎麼打?”
“馬驚了,馬驚了,快將戰馬安撫住。”
“安撫不住,快跑啊!”
“撤!撤!撤!”
“不準撤,全部進攻,奧丁勇士無所畏懼。”
“進攻,進攻,後退者死。”
城下的奧丁獸人不光士兵亂成了一團,他們的戰馬更是被黑火藥桶劇烈的爆炸聲給驚了,不受控制的亂成了一團。
幸虧他們的攻城士兵,是下了戰馬的。
若是他們騎馬來攻,只怕局勢更混亂。
奧丁獸人對黑火藥的瞭解,同樣也停留在高層。
即便是他們想向下面的奧丁獸人傳達這個消息,效果也不怎麼理想,就像他們在親眼見過黑火藥的威力前,他們不也處於一種質疑狀態,根本不相信這個世上,還有這種東西的存在。
唯一能做的,便是驅趕那些牧民炮灰,作爲先鋒,試探斷脈防線的黑火藥威力,證實給那些精銳們看。
圍攻虎口堡的奧丁獸人大軍首領,明顯屬於不相信行列一員。
驅趕牧民炮灰進行攻城,並不是服從來自高層命令,而是奧丁獸人慣用手段和習慣。
奧丁獸人簇擁在一起,隊形十分密集。
黑火藥桶造成的殺傷自然最爲巨大。
大部分直接被這波反擊震懾住了心神,士氣跌倒了低谷,準備撤退。
也有一少部分,被激發出了兇性,嗷嗷直叫着往前衝。
還有一部分只聽到聲音,還沒有看到黑火藥桶爆炸的恐怖殺傷力的,悶頭往前衝,結果與前面撤下來的士兵,撞在了一起。
虎口堡的關口本身不算大,一前一後,撞在一起的時候,立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沙丁魚罐頭,進退不得。
“哈哈……黑火藥桶的威力果然不虛傳,難怪陛下願意花大錢,從那位肖恩伯爵手中大量購進,有了這種新式武器,就算那些人形野獸的數量再多幾倍,又有何妨,他們休想南下一步。”
“陛下萬歲,斷脈永存!”
“還等什麼?繼續裝彈,殺光他們!殺光這羣帶毛的畜生!”
“裝彈!裝彈!裝彈!”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投石車,放!”
“放!”
“放!”
城牆上的斷脈士兵,興奮的嗷嗷直叫,有的甚至發出自己都不明意義的吼叫,宣泄着自己興奮情緒。
投石機咯咯轉動着,牛皮繩索振動聲,黑火藥桶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充斥了整個城頭。
然後一團團烈焰,死亡烈焰在奧丁獸人密集陣型中炸開。
斷胳膊、斷腿、撕裂的血肉和內臟,四處橫飛。
落的周圍那些倖存者一頭一臉。
那並非單純的血雨,裡面還摻雜着星星點點的火花。
這些火花正是奧丁獸人的天然剋星,他們很多人穿的都是那種不知道多少年沒洗的皮袍,一旦被引燃了,在沒有燒盡前,休想撲滅。
很快城外,就多了無數人型火炬。
火焰灼燒的疼痛,讓這些人型火炬,一邊慘嚎着,一邊四處狂奔。
他們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旦抱住了身邊的人就死不放手,哀求着對方救救自己,不管他們能不能撲滅身上自己的烈火。
這導致更多的人,一起化成了人型火炬。
那種慘烈和恐怖,甚至還在黑火藥桶造成的傷害之上。
直接讓奧丁獸人的士氣跌倒了低谷,在這種情況下,再勇武的人,也沒有辦法提起勇氣。
而斷脈防線的第二波反擊到了。
“第一梯隊,攻擊角度六十度,放。”
“第二梯隊,攻擊角度五十度,放。”
“第三梯隊,攻擊角度四十度,放。”
無數箭支從虎口堡中鑽出,落入了奧丁獸人的隊伍中。
這些利箭,又粗又長,力道十足。
就算是一些薄弱鐵甲,也能夠輕易鑽透,更別說是奧丁獸人的普通皮甲、皮袍,當真是一釘一個準,一旦被射中了要害,八成會當場斃命。
安迪斯長弓。
斷脈防線進口永夜軍領軍需物資中,排行第一的物資。
進口數量甚至還在黑火藥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