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三十里,山頭,破廟,隱約的火光透出。
在小城,沒有幾個人能說的出這破廟到底屹立多久了,也沒有人說的上這廟宇昔日供奉的是什麼神。離城三十里,即便是乞丐,也不會選擇這種偏僻的地方。
廟宇在歲月的侵蝕下殘舊不堪,唯一倖存的主殿也已然坍塌大半。
搖曳的篝火,明暗飄忽。
篝火邊上,坐着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正是白日裡被陳六驅逐出城的兩個乞丐兒。
“胡來哥哥,你的傷現在怎麼樣了?”說話的,是小女孩。她身上的衣服百孔千瘡,卻渾身上下裹的嚴嚴實實,只留下兩隻靈動的眼睛在外面。映着火光,那雙閃亮的大眼睛美麗異常,神采流轉,沒有人會懷疑,未來,女孩單憑這雙眼睛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動。
相較之下,小男孩就顯得格外窮酸。
身上幾件大小迥異的衣服,用草繩扎着腰,和長袍似得。衣服的背部,悉數豁開了縫,能夠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背部上,有一道皮肉翻卷的傷口,隱約還有血跡在滲出。裸露在外的雙手,紫黑交錯,滿是被凍裂的的傷口,有些傷口還在潰爛。
小男孩拿着一根通體雪白,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尺半長骨頭,劃拉着篝火,搖頭說道:“難說。陳六那個狗奴才下手太重,估計得養段時間才能好。”
晌午雪落,天寒地凍,若不是小男孩憶起這三十里外山頭,有一座破廟,兩人就要在這雪夜被凍死在荒山野嶺。但即便是找到了落腳點,整天顆粒未進的兩人,對着明滅搖曳的火光,忍不住睏意如潮。
本來就
是食不果腹,加上後背被陳六重重地抽了一鞭,小男孩已然體力不支。若非一口氣強撐着,早就倒在雪地長眠不醒。此時強撐着的一口氣鬆掉,小男孩再也頂不住飢餓、勞困以及背部傷痛的侵襲,眼皮一陣比一陣沉重。
恍惚間,他聽到了小女孩的尖叫聲、驚呼聲、哭喊聲……
“別,別吵了,清歌,我就睡一會,睡一會,睡……睡一小會……”小男孩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純淨的黑暗自四面八方襲來,仿若要將他的意識吞噬。
砰。
嘶。
就在小男孩的靈臺最後一點光芒被即將黑暗吞噬殆盡的時候,後背猛然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昏昏沉沉的感覺瞬即驚飛的一乾二淨。
茫然擡頭,只見小女孩手裡攥着那根他們撿來的骨頭,驚恐地看着他。
突然,小女孩把手中的骨頭丟在地上,撲入小男孩的懷裡,哇哇地哭了起來。
“好了,清歌不哭……”小男孩緊緊抱住了小女孩,眼中閃過一陣後怕。剛纔那昏沉的感覺,他曉得是死亡前的徵兆,只要當時沒撐過去,那就不用再醒來了。若非小女孩用那根骨頭敲在他背後的傷口上,劇烈的痛感刺激驚醒,現在也許躺在地上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誰也沒有發現,那根被遺棄在地上的骨頭,沾染了小男孩背後傷口的血後,開始由枯白色,變成一種淡微的藍色。
淡藍色的骨頭上,隱約浮現出一個玄奧的符印。
慢慢地,那根淡藍色的骨頭開始一點一點地挪動,猶如入室盜竊的賊,小心翼翼
地接近着男孩,繞過兩人視線能及的區域,抵達了男孩的背後。
長夜漫漫,無論是小男孩還是小女孩,經由剛纔的一幕後,兩人都不敢閉眼睡覺。
“哥,你說要是我們能拜入仙宗,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了?”女孩頭擱在男孩的肩膀上,昂起頭,明亮的眼睛閃爍奕奕神采。
男孩輕輕笑了下,“陸府那麼有錢,一家上下也就是陸二少爺拜入了仙宗。肯定是拜入仙宗後,要比當陸家二少爺有出息。”
“也是!”小女孩點頭,“我要是有一天拜入仙宗,我就每天吃兩個大雞腿,不對,是十個!”
不提吃的還好,一提起,兩人肚子都發出了咕咕的響聲。
“唉。”小男孩嘆了口氣,“清歌,是哥沒本事,讓你跟着受苦了。”
小女孩連連搖頭,“胡來哥哥,是我連累了你,當時我要是跑的快點的話,你也許就不會被陳六那個王八蛋打了……”
小男孩伸手想去摸女孩的頭,驀然渾身一顫。
周身的血液,瘋狂逆流,朝着背後的傷口奔涌而去。只是眨眼的功夫,男孩就瘦骨嶙峋,剩下一副皮包骨頭,猶如被風乾的屍體。
男孩的變化,女孩全部看到眼裡,驚得瞪大了眼睛。
在男孩的背後,一根通體充斥着湛藍色光澤的骨頭,冉冉升起,在那湛藍色的骨頭上,一個銀色的符文耀耀生輝,讓人只是看一眼,就感覺有無盡的閃電自虛空迎面斬來。
蒼茫荒涼的氣息,徐徐散發開來。
下一刻,那根骨頭猶如利劍般插入男孩的天靈,齊根沒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