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向走了,也帶走了盛放藍色幽靈的象牙盒。火鈴兒曾立誓,死都要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最終卻還是把她,交還給了害她的人。
目送那惡魔的背影,消失在常青殿門外,火鈴兒忍不住想笑,此人離去時,倒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歸還象牙盒,究竟是爲救香麗,還是再中南宮向奸計,失去唯一一個保住她的機會?”陷在激烈的矛盾裡,他不能自拔,倚殿柱而坐,一直坐到午時,等現太陽已高懸在天,自知不能再這樣枯坐下去,只好起身,喪魂落魄地走向西王峰。
他雖因中控血散,不得不聽命於南宮向,但照昨夜情形看,他拿自己這條命作威脅,是起了作用,南宮向已不敢把他當香麗和桑雅那樣對待,控制他如控制一部機器。所以他決定照原計劃,重新啓用南風,啓用的第一步,當然是先把妖道從西王峰上解下來。
南風一把年紀,又身受重傷,還被綁在山頂飽受日曬雨淋,就這樣生不如死地捱了一月有餘。此時氣息奄奄,斷去的兩腿,不會再有知覺,如兩條折斷的棍子,斜杵在泥裡。
他花白的頭亂成鳥窩,經雨水一次次澆淋,又風乾後,結成塊狀,黏在皺紋密佈的臉上,倒爲他掩蓋了,霜打落葉般殘敗的神情。
踏雲上到西王峰頂,火鈴兒先不靠近,僅站得遠遠地觀望,見妖道境況淒涼如斯,一口氣嘆出聲,驚起了垂死的他。
火鈴兒本無意弄出聲響,既被現,就不用再小心翼翼,於是挪動步子,走到這倒黴的囚徒身邊,又冷冰冰盯他好一會兒,出幾聲冷笑。
西王峰上萬籟俱靜,火鈴兒步履雖輕,嘆息聲卻清晰地鑽進南風耳朵,把他從渾噩中驚醒,覺竟是那位蒼狼盟主來了。
忽遭飛來橫禍,給折磨得生不如死,他早沒了往日氣焰,只能比作是一隻快死的老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直到現在,都還留着口氣。
火鈴兒忽然降臨西王峰,不知又要來怎樣難,嚇得他差點靈魂出竅。可人已經來了,總不能當沒看見,他唯有頂住巨大的恐懼,吐出口濁氣,濁氣帶出呻吟,再翕合兩下眼皮,擡起了頭。
他半眯獨眼,穿過耷在眼上的塊縫隙,又見到了火鈴兒那張宛如冠玉的俊臉。不過多日不見,相比最後一次在常青殿見他,臉上那吹彈可破的粉潤,不知何故就被憔悴取代。
看來謀害了自己後,他的日子也沒怎麼好過,這一現,給南風壯了膽,嘿嘿怪笑道:“怎麼,火盟主還沒吊老夫兩天,就想得慌了?”
自打給吊上來,這是他頭一次開口說話,肺裡沒吐完的濁氣猛衝進喉嚨,嗆得他劇烈咳嗽。
他咳得這樣厲害,火鈴兒生怕被飛沫濺到,噁心地退後兩步,答道:“南風,本盟主懲處你,自有道理,你該當是教訓,而不應心生怨恨。你隱瞞獰滅天子是你親子在先,又混淆視聽,假意要爲我取他身上的妖界寶血,其實是爲接近他,出賣我蒼狼盟利益。因爲你這些惡行,我誤服象牙盒裡的血源,而着了南宮向的道,這一切後果,皆是由你所致,我又怎能讓你逍遙法外?所以說,你該恨之人是南宮向,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