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穆彤的心神似已遊離,喃喃自語,“不會的,這一切如此不真實,不是夢又是什麼?你現在告訴我的,和我從各消息渠道瞭解的,徹底相反,獰滅天子一代妖王,怎麼可能是這樣一個有情有義,胸懷赤子之心,卻又身體孱弱的讀書人?我不相信……”
苦苦掙扎於痛苦與矛盾中,她卻忽覺手中一涼,愕然低頭,一把鋥亮的短劍竟被羽風毅然決然地塞進手裡,他臉上的悽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殺氣。
“曦穆仙,殺了我,爲你自己報仇,也爲那些被我害死的無辜性命報仇!”
她握着短劍,再也動彈不得。
面前之人,可是當今天,下無數人正在瘋狂搜尋的妖王!有多少把刀劍正寒光閃閃地對準他?而對於自己來說,五百年前遭受的苦難,夜夜蝕骨**的悲慘回憶,皆是因他而起。一劍刺下,是否從此她就再也不會被往事摧殘,一切痛苦便可就此終結?一劍刺下,是否六界之戰的預言就此煙消雲散,今後天下太平,再無干戈?
她無法對自己說“是”,她的手抖得實在握不住劍。
恍惚間,她已感覺不到絕望之陵的存在,記憶裡只剩了梨花坳裡翩然而至的紅衣男子,那手捧夜光杯與她驚世一碰的羽風先生,還有與她相擁三日,被烈火燃燒的那個垂死的人。
“我爲什麼要殺你?”她手一鬆,短劍落到腳前的花瓣碎片上,然後聽見自己怪異的聲音在問。
“因爲不殺我,你就無法阻止雪狼泣月之夜,仙族雲霄大門被打開!有人利用仙族叛徒煉製出大門鑰匙,且鑰匙已經成型,那人在我入睡時偷偷潛入我夢境,將鑰匙藏在了我的腦中,只有我死了,這把鑰匙才能被毀掉!”
“什麼?不會的……”
曦穆彤頭頂一聲霹靂,全身麻痹,終於倒了下去,“先生,你所說的那放鑰匙入你腦之人,可是……南風長老?”
羽風也是一驚,“你……你怎麼知道此事是他所爲?”
曦穆彤苦笑,“我乃仙族之,雲霄大門之事如此重要,我又怎會不知?你說的那個仙族叛徒是泰留仙童不仙,南風長老利用他,通過龍牙妖鏡煉製出鑰匙,卻原來藏進了你的腦中!”
羽風恍然大悟,“你出現在漠北雪原,竟是通過龍牙鏡的蒼茫徑!”
“蒼茫徑?”曦穆彤驚異地望向他。
羽風點頭道:“不錯,龍牙鏡也算是妖族除萬魂奪骨鎖之外的另一絕,鏡中有蒼茫徑,凡是世間存在的兇山惡水,都能通過蒼茫徑到達。想來是那箭頭小路將你送進了漠北狐的老巢,你頭部受到撞擊,導致失憶。”
“如此說來,先生並非有意將我從龍牙鏡誘來此處,那你又是怎樣現我的?”
羽風輕聲道:“或許,是緣吧……”
可他馬上又換了語氣,平穩地答道:“茫頭鷹正好來探我,提及有一個女子正在荒野上逃命,好奇之下我通過虛像向外看,現那女子竟然是你,便化出冰窟,從狐狸口中將你救下。”
“原來,我是這樣進到梨花坳裡的,說來說去,還是先生救了我……”她感慨萬千,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隻蒼鷹的身影,耳邊也響起了陣陣哨音。
羽風卻一臉愧色,恨不得她再舉鞭來抽自己,“請你原諒我的自私,我……我沒想到此生竟還能有如此幸運,見到我日思夜想的人,我只盼,只盼你能陪我七天,所以就……”
“所以就用滅天咒,保我七天失憶……”曦穆彤小聲接道,心裡卻再無怨恨。
但她轉而又想到了南風長老,驚問:“我知道那南風長老來自妖族,可他竟能將雲霄大門的鑰匙藏進你的腦中,他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
獰滅天子頹然長嘆:“南風長老曾是我父親身邊的護法,從小看我長大,也算對我疼愛有加,所以我稱他作亞父。自我離開妖族,唯一知我這個瀕死的妖王下落的就是他。因爲我會滅天咒,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唆使我回妖族,重臨天朝。這麼重要的鑰匙,藏在妖王腦中不是最安全的嗎?彤兒,我已經是將死之人,就讓我此刻死在你手裡吧,我也好從這百年苦難裡解脫,在心愛之人的懷中死去!五百年的思念,當我看見你出現在漠北雪原,你能體會到我內心的感動嗎?”
曦穆彤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心中哪還有何仇恨或對於妖仙有別的芥蒂?只是撕心裂肺地呼喚一聲“先生—”,便已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其實從她在迷離中見到那以爲是死神降臨的紅衣男子時,他已經在她心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