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穆彤睜開眼,驚訝地打量四周。
頭頂是一道鍍銀的,彎月型的掛架,上面懸有撥浪鼓、金鈴鐺、小鴨玩偶等各種孩兒玩物。
她伸出手,撥弄那些可愛的小物件,見到的卻是一隻粉嫩如藕節般,小嬰兒的短手臂。與此同時,一陣濃烈的奶香味傳來,吸入鼻中是既甘甜又親切。
奶香味來自何處?她好奇地想知道,便轉轉脖頸,又覺出身下鋪着柔軟的墊子,於是舒服地輕哼了一聲。
然而聲音出來,差點沒把她的心嚇裂--怎會是一個初生嬰兒般的啼哭聲?嗚嗚呀呀的,連不成完整的句子。愕然四望,她明白了更多,那奶香不是來自別處,而是由她自己身上散發--不知何故,她竟從堂堂曦穆仙蛻變成一個嬰兒,看樣子還未足月……
“我……我不是一直在烈冰宮陪先生嗎?怎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驚得想坐起來,看看到底發生何事,可小胳膊小腿軟若無骨,除能無用地向着彎月架上的玩物揮舞,哪幹得了別的?
“我的指天禪神功呢?我指尖的紫色星光呢?我怎會成這樣子?我怎會變成嬰孩?”奮力掙扎無果,她要張嘴說話,竟不知所以地爆發清亮的嬰兒啼聲,“哇”一下在狹小的空間炸散,好像驚跳起某個正打瞌睡的人,便有一個灰濛濛的人影,直朝她臉上壓過來,轉眼一隻柔軟帶馨香的手,就撫上了她的臉頰。
“哎呀她爹,蓮女醒啦!真是作孽,這麼小的孩子燒得這樣厲害,差點就過去了……”帶馨香的手離開臉,好像是要伸向她自己的臉抹眼淚。
曦穆彤捨不得那股好聞的香氣,想捉住那隻手不讓她走,可惜自己的手太小,什麼都握不住,急得想說“你別走”,字衝出口卻化作更爲連貫的哭聲,“哇哇哇”響個不停。
那是一名年輕女子,說話時,聲音好聽得像雨滴打上房檐的琉璃瓦,滴滴答答又脆又清靈。女子的呼喊加上嬰兒的啼哭,本來安靜的房中頓時亂作一團,女子守在搖籃邊不走,房外就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似有好幾個人往裡進,其間還夾雜一個男童在歡呼:“噢!妹妹醒咯!妹妹終於好起來咯!”
女子開口招呼,聽上去既哭又笑,隨即又是一名男子關切而欣喜地吩咐:“蕊兒,快,快讓開給張大夫瞧瞧,看還有沒大礙!”
話音落,灰衣女子即閃開,一隻粗糙的大手就握住曦穆彤細嫩的手腕,按上了她的脈搏。
“張大夫,咱家蓮女能活過來,可多虧你了,你看她是不是已熬過了這關?啊?”叫蕊兒的女子問個不停,急得跟什麼似的。
爲女嬰診脈之人不用問,就是那位張大夫。診完脈又湊過腦袋來望她的小臉蛋兒,於是這下她能看清楚,那是一張留三縷黑鬍鬚,長着一個紅通通酒糟鼻的男子臉。
“我不要你,我要剛纔那位香香的女子!”女子放開她,她本就心中不悅,再見大夫難看的臉,頓時生氣地蹬蹬小肉腿,臉也扭向一邊,不搭理他。
然而眨眼間,曦穆彤就險些失聲尖叫,暗道:“我這是怎麼了?怎的我真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那般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