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真快,給爹寵,給娘疼,又給哥哥捧在手心的宋蓮女,轉眼就十三歲了。
十三歲的她,出落得如東嶺山上的芙蓉花,乍叫人見了,會以爲是從畫上走下來一個玉人兒,尋常人家裡,又怎生得出這樣的天仙?
這時宋遙可不敢再帶着她到處走動,生怕叫那心懷不軌的看了去,反要害他心頭肉似的閨女。
哥哥子墨剛滿十八,已投捲成功,得了當朝最有名望的學者,鶴音書院的錢鍇老先生舉薦,等到開春就要去州里參加解試。
整個石磨村的人都清楚,宋員外是一輩子行的善多,積下福德無限,所以不僅女兒生得美,兒子也儀表堂堂,才華出衆,小小年紀就滿腹經綸,四書五經論起來,連科場老生都不是對手。
所以說,解試算個啥?他可是要連級跳,一直跳到進京趕考,最後殿試中狀元的!
蓮女自十三歲生日過完,就給爹關在家裡,再不允許在村裡或鎮上走動。突然成了籠中鳥,她怎能不氣悶?心想做女子真不好,人若有來生,她定要改做男兒,如哥哥般走出石磨村這巴掌大的小地方,去往京城見大世面!
子墨心疼妹妹,見自打出門少了,她就終日愁眉不展,全沒了過往的歡聲笑語,心裡難過得慌。
一日,宋遙與帳房先生一起,去田上找佃農們收租子,估計不到日頭落山回不來,母親又與丫鬟們忙着張羅冬至的節慶之物,他便悄悄溜進妹妹的房,提議她換身男裝,隨他出去走走。
一連數日只在自家花園轉悠,蓮女早已煩悶難當,哥哥這樣一提,就激動得險些撲上去親他一口。可想想爹說自己即將成年,女兒家要懂得矜持,便只高興得拍手,趕緊找來小廝慣着的藍布襖換上,戴好棉氈帽,又要往小臉上貼鬍鬚。
子墨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她道:“就你這個頭兒,不過小小侍童一名,怎就長得出須?你要貼了,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告訴別人你是女扮男裝嗎?”
蓮女回過神,連誇哥哥機靈,趕忙拉低氈帽蓋臉,縮手縮腳跟子墨出了門。
兄妹倆一走就走到了鎮上,吳興鎮的繁華一如往昔,蓮女卻再找不出以往的好心情。對她來說,時間越往後過,她就越不可能再出來,那麼這副惹人驚羨的容貌,不反成了負累?
妹妹出來了也愁眉不展,子墨知她爲何憂心,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正在躊躇,就望見了爹常去的那家酒館,叫多福樓,推推她道:“妹妹,時至年底,街上採買年貨的人增多,明年開春又要舉行常科,所以多福樓出了不少招攬生意的新招數,你有無興趣一瞧?”
聽說能瞧新鮮事,蓮女低落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興致勃勃地點頭道:“不知是啥新招數?妹妹當然有心探個究竟!”
她眉頭鬆開,子墨也鬆口氣,趕緊答:“是這樣,咱這兒離州里解試地點不遠,最近有好些個讀書人前來投親靠友,明年開考時也好就近,這家酒館就弄了個文期酒會。每次酒會要出了沒人對得上的難句子,就給掛起來懸賞,對出之人酒食費用全免。你別說,這招還真靈,多福樓由以往的鄉紳聚會場所,就變了今日的以文會友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