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牢籠裡,江南子墨側臥在冰冷的褐石地板上,似已奄奄一息。
他的身下淌出一地鮮血,連石縫都已被殷紅的血漬填滿,不過那血並非來自於他,而是他手邊,一隻被一次次打翻的瓷碗。
他只要打翻碗,就會有人爲他重新向碗裡注滿新鮮血液,此時一碗血正冒着絲絲熱氣,他側頭躺向牆裡,看都不看那碗,人血。
過了一會兒,他身子略微一動,轉過來,微睜的眼裡流露出飢餓的渴望。爲了讓自己死心,他再次無力地揚起手,拼盡全力一推,瓷碗又被推翻在地,血液再次被潑灑四濺。
“你們……你們就折磨我吧……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碰人血……”他虛弱得氣咽聲絲,嘴角卻漂浮着譏諷的笑意。
牢獄另一頭,空洞的腳步聲響起,雲清若隱若現的鬼影飄至他面前。
“江南子墨,二十多天沒有進食,你倒真能扛住,看來我可是小瞧了你的忍功!”她似笑非笑,俯下身,饒有興味地審視他。
江南君聽見聲音,睜開眼,看看是她,神色似喜又厭,眼睛一閉,又倒了回去,不理會她。
雲清伸出纖細的手指,在地上沾了一滴血放進嘴裡舔上一舔,挑逗地嬉笑道:“人血的味道甜中帶香,還真不錯!哈哈哈哈……”
江南君索性又將身子轉過去對着牆裡,全當她不存在了。
雲清耐性極差,見他這般冷淡,“霍”地一下站起身,身形一搖已進到鐵籠之內。
“江南子墨,你這算什麼態度?我已照你要求放了幽冥鳳涅和那條臭魚,並且每天都用這麼新鮮的血伺候你,你竟然一點都不領情?”
說到此,她語氣忽然變柔,咯咯嬌笑兩聲道:“我明白了,你是爲了不墮魔,只喝那支離山鷹嘴蝙蝠的血。支離山路途迢迢,我可沒功夫去幫你弄。要不你將就着喝,要不餓死自己。不過,就算要死,你也得先給我把十字訣找出來!”
江南君喘息着,費力地從地上坐起來,如一團軟泥般靠着血漬斑斑的牆壁,對她苦笑道:
“妹妹,你……還記得,小時候爹爹給我們講的一個故事嗎?”
“故事?哼哼,本王現在最想聽的故事就是你如何找出了十字訣!誰是爹爹?我不記得了!”雲清絕情地揮手,揮得江南君又心碎一次。
他不再接她話,開始自顧自講故事。
“有兩兄弟,因爲家貧,天天要上山砍了柴再拿去賣,幫補家用。哥哥忠厚老實,手腳勤快,每日都認真砍伐,弟弟卻機敏伶俐又好逸惡勞,滿肚子都是鬼點子。他總是對他哥哥說,如果哥哥能幫他將柴一起砍了,將來等他飛黃騰達,一定不會忘記帶哥哥同享富貴。每次這麼說,哥哥都只是憨厚地笑笑,一語不地將自己的柴一分兩份,回家便對爹孃說,這是和弟弟一起砍的。弟弟日日得便宜,十分爲自己的小聰明驕傲。
“弟弟讀書好,長大後果然考中狀元,得了無限富貴與風光,卻早把鄉下老實巴交的哥哥忘在了腦後。哥哥每次進城,都只是遠遠地離弟弟府邸站着,待他出入時看上一眼,然後戀戀不捨地轉身回去。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冒然相認,只會給弟弟丟臉。
“可是有一天,他弟弟出事了,因爲貪贓枉法被朝廷判了腰斬。臨刑前,哥哥急急奔去見弟弟最後一面,這時他纔不再顧及自己的身份,上去緊緊抱着弟弟嚎啕痛哭。他說他弟弟的死,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從上山砍柴的第一天開始,他就不幫弟弟撒謊偷懶,弟弟一定不會有今天。”
講完故事,江南君又沉默了,倚着牆壁,胸口劇烈起伏,痛苦不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