獰滅天子閃在一邊,冷眼旁觀這烏煙瘴氣的場面。他一直在留意,看被扶出來的犯人裡有沒有他要找的人,卻始終沒能如願。
“那人一定在這裡,應該是被關在某一個角落,等一下,我自己去找!“他對自己說道。
鬧哄哄亂了一個多時辰,妖兵們總算將一干囚犯疏散完畢。曾經慘叫聲不絕於耳的牢獄,此時變得空落落,難得地安靜下來。
獰滅喚過獄,命此人作嚮導,開始跟着他逐層查看這惡臭彌散的海底地獄,西龍塔。
此塔確實一共九層,由第一層起,每層都設九間獄室。無論走進哪一間,獄室裡各類兇殘恐怖的刑具都一應俱全。
牆壁上血跡斑駁,還有多處粘連着已經乾枯的皮肉或頭,景象慘不忍睹。
除去刑具,每間獄室的角落都各擺放三個炭盆和一個丹爐。丹爐裡火焰呈銀色,還在熊熊燃燒,可如果靠近,非但感受不到絲毫熱度,反而還覺得出異樣的寒冷。
最可怕的是,丹爐的銀火裡並非在鍛鍊丹藥,而是一個個鴿子蛋大小的蟲卵。
每隔一段時間,便有幾個蟲卵出“噼啪”爆裂聲,在火裡孵化,於是白白的蠕蟲爬出,將銀火吞食入腹,然後如得了養分般迅長大,再爬出丹爐,一直爬到其他角落的火盆裡,一個接一個地吐出劇毒銀珠,以保持火盆裡的銀火焰持續燃燒,久不熄滅。
這些白白的蠕蟲還能吐絲結繭,估計南風束縛犯人用的不是繩索,而是那些蠕蟲吐出的絲,故而牢房裡四處散落破損的絲囊,還有一些殘絲粘附在牢頂與牆壁上,一縷縷垂下來,在他眼前飄來飄去。
目睹眼見慘景,獰滅天子哀思如潮,又心痛欲裂。
“南風長老!亞父!他如何能是我的……”他咬牙切齒,可緊鎖眉間的,卻又是揪心的無奈。
“母親,此情此景,終於令孩兒明白,爲何你在臨終前,必須要將他纔是我生父的秘密相告。你深知南風爲人,也料到有一天,他必然觸怒我,逼迫我對他起殺心。你是生怕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下弒父大錯,觸怒天地……母親,他害了你,你恨他,卻不得不因我而委屈求全,孩兒實在是,愧對於你……”
他忍不住淚如泉涌,不過牢房陰暗,那獄又跟在後面,倒是什麼都沒看見。
悄悄拭去眼淚,獰滅語氣冰冷地問獄:“九層八十一間牢房,犯人全都放乾淨了?”
獄結結巴巴地回答,“迴天子,基……基本都……都釋放完畢……”
“這是什麼話?放完就是放完,何謂基本釋放完畢?”他又是大怒,轉身惡狠狠盯着獄。
這一下,獄的魂又飛了出去,“撲通”一聲跪倒,老實答道:“回回回……迴天子,這第九層的塔裡,還有一個犯人,可那間牢室的鎖頭,小的們沒辦法解開,所以釋放不了啊!”
“什麼,還有這樣的事?”他一聽深感怪異,“八層牢獄的鎖頭,上的都是妖族封印,爲何獨獨第九層的解不開?莫非,那不是經妖人所設?“
獄不敢隱瞞,據實稟報:“天子洞若觀火,小的佩服!這第九層確非南風聖君的私獄,是由鬼王雲清掌管,一般關她鬼族的犯人。”
“鬼王,他們竟稱她爲鬼王!亞父,和這個女鬼究竟是什麼關係?二人到底在謀劃些什麼?”
他來不及細想,心裡念着曦穆彤交給他的任務,急忙命道:“你快帶我去!”
“是!”獄答應一聲,將他引向了西龍塔九層。
站在九層之上,獰滅天子感覺這裡相比其他八層,確實大不相同。
每間獄室都是一個鐵籠,除了鐵籠上的倒刺,倒也沒見什麼更加駭人的刑具,更沒有毒蟲出現。
四下靜悄悄的,昏暗的光線下,可見八個囚籠都空空如也,唯獨走廊盡頭,最後一個囚籠裡,似躺臥一人,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他不假思索,立即提步走了過去,手指一彈華光閃現,光亮裡就見那人全身是血,如被泡在血池裡。他側臥在硬邦邦的褐石地面上,面朝牆裡,身邊擺着一隻翻倒在地,血糊糊的瓷碗。
他若不是偶爾輕挪一下身子,同時喉嚨裡出兩下怪異的咕咕聲,倒真會讓人以爲,那已是一具屍體。
獰滅伸手去觸囚籠上的鐵鎖,手卻被一道光反彈回來。
“這便是那鬼王下的封印!”他微微一愣,在心裡嘀咕,“看樣子,此人並非是南風的囚徒,可那女鬼又因何要囚禁他?他究竟是什麼人?”
他疑惑地再看向他,這一次終於現,那人一條小腿內似有物在浮動。於是他暗運內力,雙指劃過眼睛,露出妖王的火目,便看出那浮動之物,是一道蛇形幻影,正在他的血管裡不斷扭曲翻轉。
看到這裡,獰滅天子已心如明鏡,蹙緊的眉頭舒展開來,含笑念出一個名字:“江南子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