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鈴兒邊跑邊想,想到曦穆彤,動力更足,腳下生風般向前衝,只盼快點趕到心路盡頭,然後就能在那裡見到他的師祖姑姑。
可他再怎麼追,也快不過飛射的箭,幸好箭頭嚮導並無甩掉他的意思,每跑出一段,怕他跟不上,還會停下來,對着他將箭尖擰來擰去,彷彿正做着鬼臉。
他氣不打一處來,卻無暇理它。再氣喘吁吁地跑下去,就驚覺路邊的樓宇與山谷,開始如氣泡般一處接一處地幻滅。
當最後一座樓宇消失,出現於他眼前的,是一片蠻荒之景。
這時他覺得腳下軟軟的,頓時覺得奇怪,暗想堅硬的紅磚怎麼會突然變軟?忙低頭看,現不知由何時起,紅磚路已經沒有了,這時他腳踩的地方,是一片寸草不生,且顏色血紅的泥土地。
土地呈現血色,兩側卻時不時可見有什麼東西,在慘淡的日光下泛出陣陣白氣。
他心裡生出怯意,自問道:“這裡氣氛陰沉、景色荒涼,難道那片白氣,來自死人的白骨?如果我是走在姑姑的心路上,爲何這一切,會與她虛境裡的美景大相徑庭?”
他猶疑地放緩腳步,想去查看那片白氣,箭頭嚮導卻堅守着它的四字原則:你不許去!
他萬般無奈地隨它不停向前,就遠遠望見,前面好像出現了一片湖。
既然有湖橫在前路,不從湖面跨過去是不可能的,他黑着張臉看箭頭,目光似詢問,又似示威。
箭頭兄這次非但沒再爲難他,竟還開口說話:“水鈴兒,這條心路,你雖尚未到達終點,卻已到了等他的地方。我的使命完成,你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吧!”說罷再度扭動細白身子,然後出“啪”的炸裂聲,就如團水泡般碎去,再也不見蹤跡。
“別!別呀箭頭兄,鈴兒還有事請教,請不要那麼快就走!”他大展雙臂又想去抓它,卻只抓到把細細的粉末。
“不要那麼快就丟下我一人呀!鈴兒錯了,不該惹惱你,向你認錯還不行嗎?至少請你告訴我,我要等的人是誰,是不是姑姑?既然這裡不是心路的盡頭,那麼路的盡頭又在哪裡?”
他對着空氣大聲問,可除了自己的聲音迴盪在耳畔,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動靜。
他不得不放棄嘗試,失望地走向那片湖。現在無論他想去哪兒,都不會再有箭頭嚮導出來攔他,他倒對這一直盼望的自由,有點不習慣了。
不過對箭頭嚮導的懷念,很快就被異樣的湖水打散--那片呈現眼前的湖中之水,竟是濃濃的鮮血。
當他看清湖水爲血,湖岸微震兩下,便化了開去,湖面一下子變得寬廣無邊,鮮紅的水光映上天空,將本來黯淡無光的天,也映成了一片血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看起來一派平靜的無岸之湖,湖裡注滿的卻不是水,而是血!”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湖看,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拋出蛟虯劍,踏劍跨過血湖,繼續向前走。再向前,估計就可抵達心路盡頭了吧?可是,箭頭又好像提醒過他,要他在這裡等什麼人……
正在猶豫,竟聽身後響起天籟之音:“水鈴兒,你終於來了!”
這聲音,如此熟悉!難道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
水鈴兒怔住了,茫茫然不敢轉身,生怕這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場怪夢,轉身就會夢醒,讓那人飛走。
可是當一隻手,柔軟地搭上他的肩,將他扳過來時,獰滅天子那張美得無與倫比的臉,便真實地出現在他眼前。
“羽風先生--”
水鈴兒呆呆地喚了一聲,這時才能確定,他沒有做夢,他的現身,是真的。
獰滅天子疼愛地看着他,雙眸滿含喜悅。他的面頰還是略帶病態的潮紅,因爲太高興了,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先生,你不舒服嗎?”水鈴兒關心地問。
再見羽風,他心中也是既歡喜又激動,只是這段時間裡,他經歷的磨難太多,師祖姑姑又下落不明,所以歡喜之情,實難在他心頭長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