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以爲獰滅天子已葬身難柯山火海的時候,他踏着用妖王法力結成的光球結界,奇蹟般出現在他們身後。
其實,當他尚獨守在六層塔時,對於該如何處理與曦穆彤的關係,就已想得通透:他絕不能讓她因自己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所以無論此番是否還能活出去,他都必須離開她。
但他不管那時已下多大決心,當經歷完這場生離死別後,再與她重逢,那道堅韌的情感防線就徹底崩潰,他所有能做的,只剩了忘情地擁她入懷,吻她。
但濃情過後,他火熱的心逐漸冷靜。
他輕撫她裹滿泥灰的臉,出現眼前的,卻是一幅可怕的幻景:她被吊在支離山上,是那樣的虛弱無助。鷹嘴蝠在她身邊飛來飛去,尖利的鷹喙就要插進她的身體。
那假想的情景令他不寒而慄,他恐懼地大叫一聲,手一鬆,離開了她。
他回頭尋找斷簫,卻見他正傷心欲絕,就要折去已吹奏千年的長簫。
他當然要阻止他這麼做!自己不可與她一生相守,已是鐵一般的事實,而斷簫,是除他這個妖王外,世上唯一值得她託付終身的男人。
可當他說出“曦穆彤此生屬於你”這句話時,話還是那樣違心、那樣艱澀,以至他自己都奇怪,這話究竟是從何處鑽進他的喉嚨,然後被他機械地吐出來的。總之,這絕非自他的內心。
其他幾人尚未開口,雲之裳卻已沉不住氣,跳起來嚷道:“妖王,你是被火燒糊塗了嗎?話說得叫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難不成你已打定主意,要做那拋棄彤兒的負心漢?”
不等雲之裳話音落,斷簫已甩開獰滅的手,對他怒目而視:“難柯山一戰,我斷簫認爲你是條講仁義,有擔當的好漢,對你已生敬慕,卻不料你此刻竟表現得這般薄情寡義!彤兒既心儀於你,我已不打算阻攔,而是放她和你走,你卻爲何不顧她的感受,要說出這種不懂珍惜的話?你……你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
鬼山鏖戰前後,斷簫的態度判若兩人,他改變如此巨大,內心經歷過的煎熬,旁人又豈會不知?
清秋無憂素喜沉默,這時張張嘴,卻還是欲言又止。他是昨夜才從雲之裳那裡得知,曦穆彤與獰滅的關係的。聽完那些故事,雖然他已不再怪罪她,心裡感觸卻也頗深。
幾百年了,他目睹她受盡磨難,卻一直形單影隻,作爲一個心思單純的兄長,一直疼在心裡。他盼望她能有一天得到幸福,可老天偏愛造物弄人,當這一天來臨時,她愛上的,卻是一個會給她帶來大劫的人。所以他雖也爲獰滅的話心寒,卻又十分理解他這麼說的初衷。至於曦穆彤到底該跟誰走,他一時還真想不清楚。
這邊幾人各懷心思,那邊曦穆彤已然開口。她的語氣極爲平靜,平靜得讓人每個人的心都再起波瀾。
“你們不必再爲我爭執,彤兒的命運,由自己決定。對於未來何去何從,我已作出選擇,你們若真關心我,憐惜我,就請尊重我,不要否定我。”
她這話說得極有力度,誰都不敢反駁,雲之裳扭扭纖腰,抱不平道:“彤兒,看樣子你已有打算,不妨大聲說出來,也免得這倆男人一下搶一下讓,弄個沒完沒了的!”
曦穆彤淡然一笑,走到獰滅面前,將自己的雙手合攏,再輕輕塞進他的掌心。那冰與火的觸碰,令二人的心靈都爲之一震。
“彤兒,你……你究竟想說什麼?”獰滅預感不祥,眼中驚慌流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