獰滅天子獨在鷹眼洞閉關七日,出來時,已處於彌留狀態。 小跳蚤提醒江南君,快爲他取藥救命,江南君一聽就趕緊探向他胸口,果然觸到個小瓶,掏出來一看,原來是個黑瓷淨瓶。
咬開瓶塞,一股濃烈刺鼻的煙燻之氣瀰漫而出,嗆得他又是連咳幾聲。
“這……這是什麼藥?看起來藥力強大非同一般,真能對人有益嗎?”他奇怪地問。
爲醫治妖龍毒,他曾遍尋天下奇藥,對於此藥,雖聞不出成分,卻能覺出,絕非普通救命良藥那樣簡單。至於是否是邪方,他說不清楚,捧着藥瓶的手,便顯得猶豫。
小跳蚤見他只顧埋頭呆,就是不倒出藥來,更急了,解釋道:“我雖不知這藥丸是什麼,但有兩次,我偷偷溜進哥哥的寢宮瞧他,撞見他舊病復,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兩次都是吞了這個藥以後,就又變得神采奕奕了,所以不管這是什麼,肯定能救他的命!”
獰滅天子雙頰的青氣在加重,已逐漸黑,同時他通體火燙,燙得小跳蚤快託不住了。
此藥既有如此說法,江南君也再管不了他三七二十一,趕緊倒出一粒,就給他塞進嘴裡,然後在他胸口一拍,聽他“咕嚕”一聲嚥下,才鬆了口氣。
藥丸入腹,效力揮極快,二人守在他身邊,等候不到一刻鐘,他臉上的黑氣就退散乾淨,恢復成了正常顏色。同時身體也不再顫,整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歸復了平靜。
眼看他已漸趨穩定,江南君對小跳蚤道:“我們最好是把他送回寢宮,讓他睡上一覺。”
未等小跳蚤開口,半閉着眼的獰滅卻輕聲回答:“有勞兄長掛心,我不回寢宮,我沒事。”
待體力也恢復得七七八八,他從地上起身,見小跳蚤掛着一臉委屈,還在吸啜鼻子,安撫他幾句,又同意他晚間再來探望自己,便讓他離去了。
小跳蚤走後,獰滅與江南君並肩,緩步走向扇瑤宮。江南君側頭看他,心裡疑問不斷:處於瀕死狀態的人,服下一粒氣味怪異的藥丸,就能在一刻鐘內,變回精神飽滿的正常人。就算他妖族的怪法奇招遍地開花,也不至有這樣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吧?
雖然他滿腹狐疑,卻不好馬上就問,唯有暫時忍耐,假裝無事地繼續前行。
不過藥的事可以押後,另外一事,他卻實在難以再忍,猶豫半晌,終於問了出來:“賢弟,你……既已關她入幻生符,爲何又要放她走,任她去送死?”
這問題果然如把尖刀,插進獰滅心裡,疼得他只想彎腰蹲地。他不得不停下腳步,腦子裡,則在第一萬次地回放,曦穆彤是怎樣離開他的。
但凡被關進幻生符,若非施符者用化符水主動聯繫,被關者必接觸不到外界,可曦穆彤法力之高深,竟能隔着符壁喚他。
他吃驚不小,但她說話,他又怎能不聽?
她告訴他,她必須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見完之後,就保證不會再胡思亂想。水鈴兒若不願承擔仙大任,她自會找到合適的繼任人,卸下肩頭重任,從此做一名平凡的仙子,再不參與世事的爭鬥。
她說得十分篤定,他無言反駁,只能放她出去赴約。等她回來的那晚,他便向她求婚了,並決定第二日就向父親狂蟒稟明實情,爲她下聘書。可她又告訴他,在婚禮舉行前,有急事需暫離絕望之陵幾天。
作爲名冠天下的妖王獰滅天子,哪怕她是仙,心裡在想什麼,又真的瞞得過他嗎?可他終究是放她走了。
他甘願被騙,原因一直深埋心底。這麼久以來,直到江南君問起,才坦然揭示:“若我違逆她意,用法力奪走她的自由,目的只爲保她繼續生存,歸我一人所有,恐怕我便再也不是,她愛的那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