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楓心中一動,暗討:“難道這些人是義清教的,探出了我的行蹤,但這幾人行色匆匆,好像在找什麼人,不像是衝自己而來,或許這些是哪個山寨的賊人,見自己一介書生模樣,身揹包裹,又很沉重,定以爲是身懷巨資,起了歹意,先來探探虛實也說不定。否則,怎會三番五次的快騎從身邊馳過?但不知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倒要看看是些什麼人物。”想必故意放慢馬匹而行,嘴裡哼哼唧唧的唱着不知名的小調,手裡的摺扇不緊不慢的扇着,搖頭晃腦,與一個大家官宦子弟,花花公子一般無二。
行不多時,後面又有幾騎馬絕塵而過,一會兒又有幾騎馬馳過,接着又是幾騎,乘客都是神色匆匆,不住地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林天楓心中暗討:“看這些人,人數衆多,但都是神色匆匆,似乎不是爲自己而來,如果是的話,爲何遲遲不動手?”正想間後面又有幾騎馬飛馳而過,之後又斷續馳過數騎。天楓好奇心大起,想探明這些人究竟想幹些什麼,便催馬快行,尾隨那些人而去。
天已黃昏,天楓怕錯過了宿頭,加緊快行,不多時,來到一處小鎮。天楓勒住坐騎,向鎮內行去。遠遠的見一家客棧前拴着數十騎馬,夥計正忙着拌草喂料,看樣子乘客用完飯後,還要趕路。天楓心中暗奇,天已黑了,這些人還要去哪裡呢?想着也走到那家客棧前,店夥計見又來了客人,忙出來招呼,接過馬匹,拴入後院。天楓吩咐夥計要好草好料喂着,店小二應命而去。
天楓走進店中,店內燈火明亮,有幾十人圍着幾張桌子,正在用飯。這些人身着勁裝,目光炯炯,看來都是些功夫不弱的人物,其中幾人向天楓瞟了一眼,低下頭,又繼續用飯。
天楓心討:“這些人不知是何來頭?”想必走至一張空桌前,將包袱故意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扔,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啪的一聲放在桌上,手搖摺扇叫道:“店家,小二,來一壺上好的花雕,做幾個精緻的小菜,快快做來,本公子我要開懷暢飲,快去。”
店小二忙跑過來,見天楓拿出的是一錠銀子,笑道:“客官,用不了這許多,是否加幾個菜?”
天楓一笑道:“不必了,剩下的銀子,歸你了,本公子有的是,但酒要好,菜要精緻、好吃,快去弄來。”
店小二答應一聲,高高興興的拿着銀子去了,這一頓飯天楓最多隻需一兩多銀子,一錠三兩多的銀子,剩下的夠店小二一個月的工錢,他能不美嗎?
天楓說話間偷眼像那一幫人看去,心想:“我這般做,他們必有反應。”可一看之下,只見那些人各自低頭用飯,根本沒向他這邊瞧一眼,有幾人已用完飯,出了客棧,騎上馬走了。
“這些人不是爲財而來,但神色匆匆,天已黑了,剛剛用過飯,便又快馬行去,不知其中到底有何事情?”此時店小二已將酒菜擺好,天楓邊吃邊喝,偷眼觀瞧這些人,並不見他們有何異樣舉動,一個個用完飯後,便上馬行去。
天楓見這些人行動詭秘,更加深了他的好奇心,決定探個究竟,便也快速用過飯,叫店小二牽出坐騎。小二不明白這位客爺爲何這般急着要走,又不好多問,只好牽出馬匹。天楓接過絲繮,順着方纔那幫人走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一直追了大半夜,仍沒見到那幫人的蹤跡,天楓也困了,馬也累了,找了處僻靜的地方,將馬拴好,坐在一塊大石上休息,不多時,便已昏昏欲睡。待醒來時,天已大亮,忙起身,吃了些乾糧,上馬前行。
正行間,只聽後面蹄聲的的,塵土飛揚,奔來四匹快馬,分別從天楓兩側擦身而過,正是昨日那羣勁裝大漢中的人物。其中一人咦了一聲,向天風瞟了一眼,但並沒停留,催馬繼續奔馳。天楓氣從心起,暗討:“這幫子人不知是何來路?昨日他們快馬奔過,我追了半夜,他們反到了後面,今日忽又出現,不知爲何?不如試他一試。”正思討間,後面蹄聲又起,又有五六騎飛馳而來,與天楓擦身而過,馬蹄帶起的煙塵弄得天楓滿身灰塵。天楓就勢罵道:“哪來的這些不長眼睛的龜小子,你們不怕死,本少爺可怕的很,弄得本少爺一身的土,王八龜孫的,賠本少爺衣服,你們這樣驚嚇本少爺,若本少爺有個三長兩短的,與你們沒完,氣死我了,王八龜孫的,還不站住,給本少爺賠禮。”他一陣喝罵,那些人聽得清清楚楚,但卻沒一人發怒,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前行。
林天楓心中更奇,自己一番謾罵,泥菩薩也會罵出三分火氣,怎麼這些人一點兒火氣都沒有?不知到底是何底細。正想間後面塵土飛揚,又有八人八騎如飛而至,皆是勁裝着身,面色焦急。天楓忽然心生一計,見八騎馳到,猛地雙腿一夾馬腹,嘴中大叫着:“媽呀,不好啦,要撞架啦,好馬,快跑呀!”那馬腹痛狂奔,天風把繮繩左一帶,右一帶,那馬便在路上左衝右突。後面那幾人想超過他,但卻超不過去,心中不免着急,終於其中有一人叫道:“喂,小兄弟,別害怕,我們不會撞着你的。”天楓故意向後看了一眼,大叫道:“媽呀,跟得這麼近,非撞上不可了,快快跑呀,我的好馬。”雙腿亂夾馬腹,雙手亂抖繮繩,身子隨着馬的奔跑,亂搖亂晃,好像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後面幾人真的以爲他騎術不精,亂了手腳,其中一人叫道:“小兄弟,別慌,否則會摔下來的。”
天楓心中暗討:“你若不說,我倒忘了,就給你跌下來看看。”前面道路出現了急轉彎,天楓假裝勒馬不住,坐馬向彎路旁一株大樹撞去,同時他又雙手用力勒住絲繮,口中急叫道:“不好啦,真要撞上啦,快救命呀!”
坐馬被他勒的人力而起,將天楓甩下鞍來,天楓就勢向後平飛出去,手腳在空中亂舞,大叫着:“快救命呀,救命呀,我 要死啦。”口中叫着,身體卻像後面的一名騎士撞去。那騎士見狀叫聲不好,腳尖點蹬,唰的凌空而起,伸手一抄,抓住了天楓胸前的衣服,向前一躍,將天楓穩穩的放在他那匹驚嚇未息的馬上。此時那騎士的馬也從天楓的馬旁旋風般馳過,那騎士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身形優美的落在了馬背上,回頭望了天楓一眼,與衆騎一路馳去了。
天楓勒住坐騎,望着騎士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歎:“好高的騎術,閃讓、救人、返回坐騎一氣呵成。若自己在馬上完成這一系列動作,恐怕很難一氣呵成的辦到。一帶坐騎,順着大路,繼續追去。
但人家馬快,都是挑了又挑,選了又選的大宛良駒,平時訓練有素,騎士們的騎術又精,哪裡追得上。天楓這匹馬雖也是大宛良駒,但久不騎乘,今被天楓買來,一陣急行,早已累得渾身冒汗,吁吁帶喘,哪能與人家的馬匹相比,開始還能看得見那幫人的背影,可越追越遠,漸漸的只看見一個黑點兒,最後連黑點兒也看不見了。
天楓知道追也追不上了,便策馬向許家莊行去。在他曾經有過愛怨離別的土地上,天楓見到的都是斷壁殘檐,黑漆漆的一片焦土,他圍着這片焦土轉了兩圈後,徑自向村後山上行去。
到了山上,找到那僅有的懸崖峽谷,默默地在崖邊站了許久,想了許多許多,這是父親生活過的地方,自己和父親分離已有十八年之久,今日,卻也只能爲他老人家祭奠亡靈,卻不能與父親相見,唉!父親亡於洞中,倒有屍骨,母親綴身谷底,早已屍骨無存了,自己十八年未曾盡孝,此次前來拜祭,卻又不知如何是好,時間能淡漠一切,自己與父母的感情也是時而思念親切,時而撲朔迷離,今日來此,心中悵然若失,思緒萬千,不知如何纔好。
始得消息時,多麼急於來此,而此刻置身於此,卻又不想立即下去,到底是爲了什麼?只有天知道。
過了良久,良久,天楓終於做出了決定,身體輕輕飄落,在離崖頂二十幾丈處,有一個洞穴,那便是當年名震江湖的劍先生林凡離世的地方,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洞。
在洞口一旋身,進了山洞,裡面黑漆漆的,外面的陽光刺得眼睛瞳孔縮小,進入黑黑的山洞中,眼睛不能適應環境的變化,什麼也看不到了。過了一會,洞中的景物才逐漸清晰起來,裡面有一個石槽,槽中已經蓄滿了乳白色的液體,正是許運如所說的那種石漿。中間空地上有一塊長石,便是父親休息的地方了,除了這些,別的一無所有。
天楓走近石壁,雙膝跪倒,林凡的屍骨便埋在那裡。俯身磕了幾個頭,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放聲大哭,直到哭得嗓音沙啞,再也在哭不出聲音爲止。
在洞中住了幾日,餓了便以那乳白色的液體充飢,這一日忽覺心血來潮,再也呆不下去,索性將那些液體喝個乾淨,默默地禱告一番,願父親的在天之靈助他報得大仇,手刃張挺那狗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