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意義上的血流成河啊。
面具男擡起腳微微後退了幾步。
當祂再度擡頭朝前看去時。
最近的矮人城塞前，不僅是城牆佈滿了巨大的裂紋，城牆下的屍體更是堆到了城牆的腰處。
老實說，祂見過很多更大場面的戰鬥。
大地開裂，河流乾涸，山嶽崩塌，羣星都是墜落的戰爭，祂見過不少。
眼前的這些，對他來說只是小打小鬧的程度。
也是很多瀆屍者對這邊的世界嗤之以鼻的諸多理由之一——明明是有着神明，飛艇，以及各種離譜道具的世界，但戰鬥的場面和手段卻彷彿是中世紀一樣愚昧落後。
但是，死人死成這個樣子的，祂還是第一次見。
畢竟在以前祂所經歷的那些真正大戰中，屍體可是個稀罕物。
在那時候，只有生前非常非常強大的存在，才能在一點點運氣的加持下有機會把屍體留下來。
其餘的，要想把屍體留下來，那這運氣恐怕能夠支撐到他當上天使。
所以，在這個時候，祂也是感到了少許的驚訝。
一大羣人的屍體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的震撼，在很多時候其實是超過了一座城乃至一個大陸的憑空消失。
因爲後者並不存在了。
看不見的事物總是沒辦法帶給旁人足夠的認知。
哪怕死的人明顯多了不知道多少。
就好比，一個人如果指着一片空地告訴你說這兒剛剛有一個幾萬人的鎮子，但它一瞬間就蒸發了。
那麼你肯定會覺得匪夷所思以及沒什麼感觸，除非你是親眼看着它蒸發消失的。
但如果沒有任何人告訴伱什麼的，就是看見了一個埋着幾十具屍體的屍坑，那麼你一定會大受震撼。
對於祂而言，此刻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原來只要死這麼點人就能堆的這麼高啊！
“你真的不打算停一下？”
軍團長臉色毫無變化的說道：
“這樣纔是最大的仁慈，否則我就是個罪人。”
打別人他可以讓士兵們休息，停戰。
但打矮人不行，他們是從古至今都聞名的工匠種族，這兒更是堆滿了各種材料和工匠的七丘。
只要停一下，矮人就能把城牆修好的說辭，可不是誇大。
甚至這還貶低了對方。
因爲在這麼激烈的戰鬥中，他都親眼看着矮人們成功搶修城塞的緊要之處。
面具男點了點頭。
祂是不在乎這羣人的生死的，祂只是想要時間拖久一點。
因爲祂的序列一儀式需要這樣。
預言家序列二的儀式是由自己的預言引發一場巨大的動亂。
而預言家序列一的晉升儀式則是，不借用預言，僅利用自己的口舌使一片廣袤土地盈滿死亡和絕望。
七丘作爲廣袤土地肯定是夠了，然後照他們這個死法，最後盈滿的死亡肯定也是夠了。
但是，祂有點擔心這羣人打的太快，以至於絕望沒有跟上。
畢竟這些完全淪陷在了魅惑中的可憐蟲可沒有絕望一說。
他們比迷惘者還不好用，迷惘者雖然也不會絕望，但至少迷惘者很能帶給別人絕望。
所以祂希望時間託的久一點，這樣城內的矮人，就會慢慢的從鬥志昂揚轉變爲只能等死的絕望。
最好是圍困個三年五載的。
這樣，自己才能積累出足夠的絕望。
纔能有足夠的力量對付那個女人。
說來也是可笑啊，明明是最接近預言之主的序列，其晉升儀式卻是拋棄預言，僅以自身的口舌來推動和得到一切。
這算什麼？
原初在對方成神前留下的最後一個勸告——不要依靠預言嗎？
祂不由得搖頭一笑。
不過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要是矮人們在不努力一下的話，自己是不是得幫幫他們？
祂慢慢思索着這件事。
——
而在遙遠的彼方，那座純白聖殿之中。
原本漆黑的立柱此時此刻已經無限接近純白，只是立柱中央的那一抹漆黑始終頑強屹立其中。
一隻潔白中帶着柔光的手伸向了立柱前的兩份魔藥。
在短暫的遲疑後，這隻手只是拿走了那份序列一魔藥。
而沒有帶走用以補全的序列四特性。
——
七丘的都靈王王宮之中。
矮人長老們滿頭大汗的維持着眼前的一座白銀巨樹。
巨樹高約十三米，其上擁有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根分叉樹枝。
但在此時，這三萬分叉樹枝之上又是分立出了無數由雪白光輝組成的細小樹枝。
它們的末端都有一縷細長絲線拋散而出，並在半空消失不見。
遠遠看去，整個王宮都幾乎被這座白銀巨樹照亮。
這是封印物1-006祭祀之禮。
是都靈王留下的寶物之一。
它在對抗迷惘者時曾經屢屢發揮奇效。
因爲它唯一也最大的作用便是將鏈接者們的生命捆綁在一起。
鏈接者們受到的絕大部分傷害都將一起承擔。
只要鏈接的數量足夠，就能將死亡率壓低到極限。
所以白天的激烈戰鬥中，矮人鮮少出現戰死。
在對抗迷惘者時，爲了避免增加對方的數量，這可是最好的辦法。
但維持祭祀之禮的消耗也是驚人的。
或者說，對方的瘋狂有點超出他們的預估。
僅僅一天下來，都靈王留下的用以啓動祭祀之禮的靈灰就是徹底消耗一空。
現在還能維持不斷，完全是靠着矮人長老們緊急徵調了七丘內所有的熔爐在不間斷的煉製靈灰。
一名矮人長老擦了擦汗後，對着一旁的莫恩說道：
“朋友，他們的攻勢太誇張了，我們恐怕撐不到明早就得放棄外圍的城塞了。”
莫恩點了點頭道：
“他們根本沒停過，能撐到現在已經很出乎我的預料了。”
“所以，外圍的居民都遷進來了嗎？”
矮人長老說道：
“傍晚就完成了，但問題是，隨着外圍淪陷，我們用來煉製靈灰的爐子也就越發的少了。”
“武器，食物，我們都有囤積，這些可以不用管，但靈灰不行啊，這麼耗下去，我們的靈灰肯定會用光的。”
莫恩擡頭看了一下天空，有點奇怪，他記得今天不是雙月日。
小心的將自己往屋檐下越發藏去的同時，莫恩對着矮人長老說道：
“沒關係，只要確保王都能夠容納所有的人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