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晚上,是一個寒風蕭蕭的夜晚。淡淡的月光照在白雪上。反射出濛濛的光亮.位於天都東區的晉王府像往常一般肅穆靜謐。突然,一邊高大的圍牆上迅速閃過兩條窈窕的黑色身影。
兩條身影入內後,便貓着腰,遮遮掩掩地避過一叢叢的家丁侍衛,快速地朝着王府內院,晉王書房的方向逼近。
此時晉王剛睡下,就當他快要進入夢鄉之際,忽然被一陣刺耳而急促的敲鑼打鼓聲驚醒,他嗖地一下翻身坐起,扯過旁邊的衣服迅速地披在身上,同時高聲問外面守夜的侍從,“這麼回事?什麼事情這麼的吵?”
恰好此時王府內的護衛來稟:“稟告王爺,有兩名賊子闖入王爺的書房!”
晉王一驚,也顧不得身上的衣服還沒穿好,便打開門從了出去,他指着護衛怒道:“你們是怎麼做事的,竟然任由賊子闖進王府!”
護衛立即跪下,低頭求饒:“王爺息怒!”
“賊子抓到了沒?”
護衛垂頭喪氣地回答:“回稟王爺,兩名女賊武功高超,奴才們沒能留下她們!”
“女賊?”晉王心猛地縮緊,他想起兩年前也是兩名身手不凡的女賊闖入晉城的王府偷取事物。那兩名女賊後來被身邊的屬下認出是阿杏身邊的兩名女子。如今正是威脅阿杏的關鍵時刻,莫非阿杏又想重施故技,孤注一擲?
“不好!”晉王驚呼一聲,快步朝着書房而去,身後的侍從見主子衣着單薄,連忙帶上一件羊皮披風跟上。
晉王疾步走到書房,便見一從護衛手拿火把耷拉着頭站於書房外,見晉王過來,紛紛跪下請罪。晉王顧不得責罰他們,急匆匆地進了書房,然後關上門,衝到書桌後,轉動書桌上的一個圓形陶瓷筆筒,書桌後的兩米高的書櫃便啪的一聲從中間分開來。露出一個一尺寬,兩尺高的暗格。晉王急急忙忙從懷裡掏出一把金銅鑰匙,打開暗格的木門,從中找到李銀的戶籍,對着火光一照,見完好無損,才鬆了一口氣。他將戶籍又原位放好,關好木門上了鎖,才自嘲地笑了笑,低語道:“我真是瞎緊張,此地如此隱秘,鑰匙又獨我一把,別人又怎麼可能拿的到手?”說着,他搖搖頭。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後,才氣定神閒地走了出去。
出去後,他嚴厲地責罵了護衛一番,耽擱了好一陣子,纔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後不久,書房屋頂的瓦便被小心的揭開,然後一條修長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他按照剛纔王爺的動作,打開了書櫃,露出黑烏烏的暗格,他走到暗格旁,看着暗格上的金銅鎖,臉上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意
只要拿到鑰匙,就可以找拿回李銀的戶籍了!
書房外一長串火把的火光從窗口處閃過,將隱身在書房裡的人的臉照亮,這是一張俊美無匹的面孔,如雪的肌膚,藍色的眼眸,真是王爺的庶子沈元豐。此時王府的護衛們已經加強巡邏,沈元豐怕被人發現而打草驚蛇。連忙將書櫃歸於原處,提氣躍上屋頂,將瓦片輕巧地蓋好,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又過兩日,晉王參加太傅大人舉辦的宴會,喝得大醉而回,沈元豐見機不可失便主動上前伺候,親自服侍晉王寬衣休息,晉王的侍從並沒有防備於他。沈元豐趁着侍從不注意,從晉王懷中摸出鑰匙,退下後,連忙去到書房內,將李銀的戶籍拿到手,接着又將鑰匙還回。
第二天,李銀的戶籍便完好無損地交回到阿杏的手中。
阿杏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張紙,回想起這兩年來就是爲了這張紙片而痛苦不堪,如今終於擺脫束縛,一身輕鬆。心中百感交集,差點落下淚來。
此阻礙一去,兩人只覺苦盡甘來,而這兩年的磨難,彷彿更加堅固了兩人的感情,讓兩人更加珍惜彼此,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時光。
等到晉王發現李銀的戶籍被盜時,阿杏已經託張昭幫忙,爲李銀和孩子們將戶籍落實好。張昭是戶部主事,這對於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這一切李銀卻毫不知情,一直以來,阿杏怕她擔心。一直騙她戶籍的問題已經解決好,所以,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兩年是黑戶,要不是有阿杏打點,張昭照應,只怕早已無法留於天都城內。
當晉王打探到李銀的戶籍已經落戶的消息時,一切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他身爲晉王也無能爲力。晉王並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能近他的身,拿到鑰匙的人屈指可數,除了侍從外,最有可能的就是兒子沈元豐。侍從一向對自己忠心耿耿,自然不會是他,而沈元豐……王爺怒不可謁,他幾乎就可以肯定是沈元豐所爲!兒子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與阿杏互通消息,和她一起算計自己!自己一門心思地爲兒子打算,結果就換來兒子的算計!這讓他既傷心又氣憤!
當下,晉王便衝到兒子的房間,使盡全力給了兒子兩個巴掌,沈元豐知道父親氣惱,也不爭辯,只是跪在父親身前任由父親責打出氣。
晉王打了沈元豐兩巴掌後,便指着他怒道:“你不要以爲你拿走戶籍便可以和那個賤人在一起!我告訴你。終我一生,我都不會讓那個賤人進我家門,如果你一意孤行,那個賤人以及她所生的子女一輩子都別想入我沈家的族譜,一輩子都別想得到我們沈家的承認!而你,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晉王震怒之下,話語非常的絕情。當晚,晉王便帶着一干護衛侍從連夜離開天都,像是再也不想理會兒子的事情。
對於此,沈元豐的心中不是不難過的,既難過父親因爲他而傷心。也難過父親對於他的不諒解。
他對阿杏說:“阿杏,父王好像被我徹底惹火了,父王一向疼我,我從沒見他生過這麼大的氣。”
阿杏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聲安慰道:“元豐,不要傷心,你父王只是氣我們將戶籍偷回來,在他的心目中,你永遠都會是他的兒子。”
沈元豐握着她的手,抱歉地說:“阿杏,對不起,之後的路似乎比我想像中還要難,我真怕會讓你受委屈。”
“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而且……”阿杏輕輕地笑了笑,“有你在身邊,我永遠都不會覺得委屈。”
晉王的連夜離開自然瞞不過天都的一干貴族。於是關於這件事的各種揣測,各種流言都紛紛出爐,其中流傳地最爲火熱的便是沈元豐一意孤行要娶阿杏,而將晉王氣走的版本。而張清秋這邊因爲定親的事情並沒有傳開,倒沒有受到多大的波及,不過大家說起這件事時,總會把她的名字和阿杏的名字放在一起,無形中似被阿杏比下去了一般。這讓張清秋非常的氣惱。
晉王的憤然離去雖然讓沈元豐很難過,可是也因爲如此,而給了他與阿杏一個輕鬆的空間,在這段日子裡,他府衙裡的事情一結束,便會到戲院裡找阿杏,兩人有時會在後院裡圍着火爐說話,有時會去近郊裡遊玩,日子過得倒也是輕鬆快樂,沈元豐雖然很想娶阿杏過門,可是一想到如果父王不同意,阿杏在名分上永遠都不是他沈元豐的正妻,他便覺得委屈了阿杏,總想着等父王消了氣,再讓母親去勸勸父王。或者是能夠建功立業。父親高興之餘,一定會答應他們的婚事。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與阿杏聽。在阿杏看來,她這具身子的年齡還小,成親不急於一時,等兩年也沒有關係。
而李潤福他們見阿杏終於找到合心意的夫君對象,而對方又是如此優秀的男子,心中自然高興,他們看得出來,沈元豐真正是將阿杏疼在了心裡,所以,雖然因爲晉王的不同意讓他暫時不能娶阿杏,但是他們還是願意等上一兩年。難得見女兒找到喜歡的對象,他們也不忍心去拆散他們。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很快便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
阿杏和沈元豐約好,和他一起去她的農莊裡遊玩。
去的那天是個清朗的好天氣。此時道路上的積雪已經全部融化,兩旁的樹木抽出了嫩芽,時不時地可以聽到雀鳥的鳴叫聲。
同行的還有陳氏姐妹以及李銀和孩子們,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陳氏姐妹和李銀坐在車內。李銀抱着孩子們透過車窗看窗外的風景,阿力坐在駕駛座上,阿杏坐在駕駛座旁的位置和騎馬的沈元豐開心地聊天。
本來枯燥無味的趕路變成了很有趣味的事情,時間似乎一下就過去了,農莊的大門很快便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阿杏從馬上跳下來,笑着說:“上次覺得路途非常的遙遠,今天怎麼一下就到了!”
陳靜走到她的身邊,笑着說:“是不是因爲和某人在一起,快樂不知時日過?”
阿杏臉上緋紅,“姐姐又笑話我!”
沈元豐這是已經下了馬來,牽着馬走到阿杏的身邊,笑着說:“陳靜說的是我吧,你說這話是羨慕呢,還是嫉妒呢?”
陳靜沒想到沈元豐會這麼直白的承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白了沈元豐一眼說:“沈元豐的嘴巴是越來越壞了!臉皮是越來越厚了!阿杏,幫我教訓他!”
阿杏看了看沈元豐,後者正裂開嘴看着她笑,阿杏轉過頭對陳靜說:“姐姐說的是元豐?我怎麼不覺得呢?”
陳靜撫額,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原來真有女大不中留這回事!”
李銀在一旁呵呵笑,孩子們雖然不明白大人人在笑什麼,可是看到大家都在笑便也跟着一起笑起來。李銀走到陳靜的身邊拍着她的肩膀道:“陳靜,人家現在是夫唱婦隨,你一個人和他們鬥,不是找輸嗎?”
阿杏臉上有些掛不住,跺腳道:“姐姐,我們還沒有成親了,什麼夫啊婦的!”
誰知沈元豐在一旁拆她臺,他看着大家笑道:“快了快了,等不了多久的!”
大家轟然大笑,阿杏的臉更紅,曲肘向後捅向他的小腹,他誇張地彎下腰,捂着痛處大叫:“阿杏,你是要謀殺親夫嗎?”
衆人笑得更大聲,阿杏回頭瞪了他一眼,跺腳向農莊內走去。
走到門口,便看到農莊的總管事帶着一從分管事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他們分兩旁站定,向阿杏一干人彎腰作揖,齊聲喚了聲,“大小姐!”接着周管事便迎上來,阿杏爲他介紹了隨行的人。
阿杏指着李銀說:“這位纔是大小姐,你們以後叫我三小姐就行了!”
管事們又向李銀行了禮,不過他們看得出,在這裡做主的還是三小姐。
管事們領着一干人進去。有小廝走過來拉車牽馬。沈元豐走在阿杏的旁邊,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然後在阿杏的耳邊小聲說:“阿杏,你這莊子不小啊!”他早就知道阿杏能幹,可是沒想到只不過短短的兩年,她竟然能夠置下這麼大的莊子,真是讓他驚奇!
阿杏回頭,看着他笑着說:“這是我託張大人幫我置下的,我也想過一把地主的癮,怎麼樣?這莊子還行嗎?”
沈元豐看了看四周,道:“這裡有良田多少畝?”
“近600畝!”
沈元豐挑挑眉:“很不錯了,我家的農莊,最大的也比這裡大不了多少。”
得到他的肯定,阿杏心裡很高興,她先向管事們交代帶李銀他們去休息,然後問沈元豐:“你現在累嗎?”沈元豐見她眼睛亮晶晶的,滿臉的興奮之色,便知她另有主意,道:“我不累。”這麼一點路程確實難不倒他。
阿杏聽他這麼說,立刻拉起他的手向另一邊走,說:“走,我帶你去看地裡的莊稼!”
其他幾人裡李銀和孩子們是真的累了,陳氏姐妹和阿力雖然不累,可是他們不想去打擾阿杏他們,便跟着周管事去到爲他們提供的休息的房間。
而另一些下等的丫鬟和僕婦們看着阿杏和沈元豐離去的方向,眼中流露出癡迷的神色,心想:這是哪裡來的天仙般的人物,真正是比畫中的人兒還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