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收穫了季節。
今年果真是個豐收年。地裡的作物收成非常的好,百分之六十的田地畝產都達到三石。阿杏沒有食言,按照約定分給了佃農四成的收成,佃農自然是喜不自勝,對於阿杏的慷慨感恩戴德。不過讓阿杏稍微有些失望的是,並沒有農夫能夠達到畝產4畝,只有幾戶佃農的畝產達到3.5畝,這還是他們竭盡全力,精心照料的結果,阿杏漸漸明白,在這個科學技術落後的時代,想要提高畝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阿杏沒有氣餒,她鼓勵那些畝產達到3.5畝的農夫說:“再接再厲,不要氣餒,多總結經驗,多多嘗試,總有一天,一定會達到畝產4石,到那時不但有五成的分成,我還會額外獎勵你們50兩銀子!”
如此赤果果的誘惑。自然讓這些農夫們澎湃起來。50兩銀子,他們這些人也許一輩子都見不到50兩銀子了!就算是爲了着50兩銀子,他們也會削尖了腦袋想辦法增產。
因爲連續幾年的大豐收,國庫存糧豐盈,今年的收價比往年都要低很多,有些地方因爲米倉已滿,甚至沒有向農民收購糧食,一些米商趁機低價吸糧,農民們沒有辦法,留下一部分存糧後,其餘的都低價出售,得到的錢來換取生活中其他的必需品。米賤傷農,農民們雖然得到 豐收,可是因爲米價太低,得到的錢也沒有多少,這樣大大降低了他們豐收的喜悅。
也有米商來到農莊向阿杏收購糧食,價格低得讓阿杏大爲火光,她不禁問那些米商,農民們辛苦了大半年所得到的成果,難道就只值這麼點錢?
米商冷笑着回答她:“三小姐,現在是什麼世道,整個唐國最不缺的就是糧食!我們出的這個價錢已經很不錯了,等到來年再來一個大豐收,就連如今的這個價錢也沒有了!三小姐不賣就等着放在糧倉裡喂老鼠吧!”
阿杏氣得將他們趕走,“我寧願放在米倉裡喂老鼠,也不要便宜你們這些奸商!”
阿杏可以不買糧食,低下的農戶們卻不能這麼做。生活中不光只需要糧食,還需要其他的東西,不把糧食賣了,又怎麼去買那些東西。正當農民們流着眼淚想要將自己辛苦種出來的糧食賤價出售時,阿杏卻對他們說,她會在米商中所出的價格上在提高兩成來收他們的糧食,叫他們不要將糧食賤賣。
農民們大喜過望,紛紛給阿杏磕頭道謝,簡直就將阿杏當成的救苦救難的菩薩,還有什麼說的,當然是將自己的糧食賣給了阿杏。
農戶們賣了糧食後,自然會跟別莊上的農戶們吹噓,自己的主家是多麼的菩薩心腸。那些農夫們見阿杏收糧多出兩成價格,紛紛都將自己的糧食拿過來賣給阿杏。
阿杏其實哪用的了這麼多糧食,自己的地裡的,再加上同農民買的已經堆滿了她的穀倉,估計她吃一世都吃不完。她這麼做並沒有別的打算,只是不想讓自己的佃農太過吃虧,能過一個好年,如今四面八方的農民紛紛涌過來,讓她着實嚇了一跳!
阿杏本來不想理會這些人。她照顧自己的農民是責任,可是那裡照顧得了這麼多的農民,她的銀子又不是撿來的。可是看着那些充滿期待的面孔,看着那些指望着這些錢過年的老實巴交的農民們,她不由地又心軟了,
罷了罷了,她又不缺這些錢,就當是做好事吧!
結果,今年豐收,她不但沒有賺上一分銀子,還倒貼了2000多兩銀子進去。如今她的糧倉根本就放不下,後來又再另外挖了幾個地窖,纔有地方放這些糧食。可以說,今年天都近郊遠郊的糧食起碼有兩成都到了阿杏這裡。
而她更是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不過這個稱號讓她有些鬱悶。聽起來怎麼感覺跟聖母一樣呢……
“唉……”她輕輕地嘆口氣。
身旁的沈元豐問她,“好好的,嘆什麼氣呢?”
此時他們正坐在戲院的後院裡歇涼。如今,阿杏已經將戲院交給凌子峰來打理,晉城的戲院由原來的副管事來打理。凌子峰一來,她便將用心轉到農莊上,如今,她已經明白所有農作物耕種收穫的時節,知曉耕種的一切基本常識,能夠自由地和管事們商議農莊的事情,再也不是以前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白了。
現在農莊裡剛收穫完,正是農閒的時候,所以阿杏便來到天都小住一段時間,之前沈元豐爲了和她見面都是快馬來快馬去,穿行於天都與農莊之間,每次都風塵僕僕的。讓她怪心疼。
可沈元豐卻毫無怨言,似乎還樂在其中,這讓阿杏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他寵壞。
阿杏說:“如今農莊裡的糧食堆積地像山一般,附近的那些地主們都在笑話我!”
沈元豐此時正抱着風兒,給他看他的劍。到底是男孩子,對這些刀劍之類的東西非常感興趣,每次沈元豐一來,他都要膩在他身旁好一會兒,就是爲了能夠近距離地接觸他腰上的那把劍。
聽了阿杏的話,沈元豐擡起頭來,道:“你在意他們的笑話嗎?”
阿杏想了想,搖頭道:“不,我不在意,相反,我做這些事情還非常的開心。”
沈元豐輕笑:“那不就得了!管別人說什麼?就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
阿杏差點忘了,面前這個人是個最隨性的人。自己的任何決定,在他看來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能有一個如此支持自己,相信自己的人在身邊,真好。
阿杏看着他,他將風兒抱在腿上,手把手地教他怎麼揮劍,嘴中還發出“霍霍”的聲音。逗得風兒咯咯地笑。淡金色的夕陽籠罩在他的身上,給他渡上一層淡淡的金光,他身上每一絲的線條,在這種金光的渲染下,都變得溫柔而美好。
阿杏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這個男人,不僅會是個好丈夫,將來也會是個好爸爸!
這時,李銀出來叫他們進去吃飯,風兒見到李銀便興奮地跑過去:“娘。叔叔教我練劍!”風兒已經三歲,可以說出完整的句子,但是性格木訥,不像粉團,是個鬼靈精。
李銀看着孩子溫柔地笑:“不要調皮,跟我進去,娘跟你把臉洗洗。”
說着便拉着風兒進去了。
兩人進屋後,沈元豐坐到阿杏身邊去,說:“再過幾天是我父親的生辰,我要回晉城一趟。”
阿杏哦地一聲,一來一回,恐怕有一個多月見不到他了。心中有些不捨。
沈元豐見她臉色,手指在她臉上輕輕一刮,邪魅地一笑:“怎麼,捨不得我嗎?”
阿杏擡起頭,認認真真地看着他說:“是,捨不得。”
沈元豐滿臉的戲謔之色轉化成了一種淡淡地感動,他看着她輕輕說:“我很快回來。”
他拉住她的手:“這一次回去,我會跟父親說我們的親事,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想必他已經消氣了,我會讓母妃跟他說。阿杏……”他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擡起頭,藍色眼眸在夕照下瀲灩生光,充滿了鄭重和希冀。
“等我一回來,我們就成親。”
阿杏輕輕點頭,目光充滿柔情:“嗯。”
幾天後沈元豐離開了天都。
他離開後沒多久,金國的使者便到達京城。這一次是金國新皇上任後第一次派使者過來顯示友好。這讓唐國皇帝很是高興,熱情且隆重地接待了他們。
金國使者態度謙和有禮,非常的友好,先上了大量的牛馬和財物,這讓滿朝文武都放下心,看來金國的新皇果真如他們預料中一樣,是個仁和的皇帝。邊疆之地又有幾十年的太平了!
使者在天都呆了十天左右纔回國,臨行前,卻到聽鬆找到了阿杏。
阿杏聽說金國的使者要見她,不禁有些驚奇。她不敢怠慢,去到使者的雅間裡。
金國的使者是個三十多歲,器宇軒昂的男子,身穿着有着金國特色的皮毛服飾,頭髮披散,額上綁一條繩子。
金國使者見到她便彎下腰,手掌平放於胸前,鄭重地行了禮,如此恭敬的態度,讓阿杏有些意外。
“大人找小女子有何事?”
金國使者微微一笑,旁邊有隨從地上一個手掌大小的黑漆盒子,使者接過,雙手遞於阿杏面前。
“這是我國聖上特地吩咐小人帶給姑娘的禮物,聖上說,感謝姑娘在唐國時的招待,一點小心意,還請笑納。”
使者態度謙和,言語恭敬,讓人非常的舒服。阿杏聽他如此說,便接過盒子,盒子上面雕着古拙的花紋,非常的精巧。她打開盒子,只見盒子裡面鋪着柔軟的羊毛墊,羊毛墊上是一枚紅色的狀似於獸骨樣的東西,獸骨上雕刻着花紋還有一些看不明白的文字,看上起像現代的骨飾,很精巧,很漂亮。
阿杏問:“這是什麼?”
使者回答說:“這是我們金國的一種飾品,用於佩戴。”不過這種飾品還有另外一種意義,但是使者並沒有說出來。
阿杏見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而且布爾泰也算是她的朋友,專程給他送禮物過來又怎麼好拒絕?所以便笑着收了下來,說:“回去請轉達我的謝意。”然後又給使者包了一些布爾泰在這裡時最愛喝的西湖龍井,算是回禮。
使者面上露出喜色,像是完成了一個大任務般,鬆了口氣。他沒有再逗留,接過阿杏送的茶葉便離開。第二天啓程回金國。
而阿杏見骨飾非常的精美,非常的喜歡,便找了跟繩子串了起來,佩戴於衣服裡面。
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只是人生中的一個小小插曲,如果她知道這塊骨飾之後會給她帶來這麼多的麻煩,她當時就一定不會收下它。
轉眼一個月過去,天氣漸漸轉涼,沈元豐卻還沒有回來。
阿杏無比懷念現在的通訊設備,如果有電話,有手機,想念他的時候便可以撥電話過去,看看他,聽聽他的聲音,和他軟言軟語地說會話,不像現在,日思夜想,卻得不到他的半點音訊。
阿杏總算明白了度日如年是怎麼一回事。
“式微,式微,胡不歸?”午夜夢迴時,阿杏輕輕念出聲,眼淚悄悄留下來。隨即極度鄙視自己,那麼漫長的兩年她都過來了,現在只不過是分開一兩個月,她竟變得如此軟弱。
可見,沈元豐的存在已經深植入她的骨髓裡,這一次,她再也無法想象,失去他,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就是這樣,只要認定了對方,便會毫無保留地投入進去,這樣確實能夠享受到愛情帶來的甜美,可是一旦受到傷害,那將是摧毀性的。兩世爲人,她似乎仍然無法改變這種性情。
這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她無從得知,不過她知道,沈元豐是值得信任的人,他永遠都不會傷害自己。
相思成災,思念難熬。不過還好有別的事情分享她的注意力。
胡氏商鋪終於撐不下去關閉了,他連夜逃回晉城,想躲避債務,可是他們胡家赫赫有名,哪是輕易能夠躲避得了的。生產商們聯合起來找到晉城胡家,勢必要討回自己的損失。爲了胡家的單子,他們擴充人手與場地,花了不少的銀子,如今他說不做就不做了,還有幾個月的貨款沒清,怎麼都要向胡家討回損失。
後來據說,生產商們找到胡家,胡家不肯賠償,生產商們要聯合起來告官,胡家爲了息事寧人,只好賠付了對方所要求的一半賠償,這是很大一筆數字,讓胡家元氣大傷。胡家老爺一氣之下將胡大少爺趕出家門,至此胡家少爺沒了音訊,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阿杏看着蕭條頹廢的胡家商鋪,心中感慨萬千,其實胡陵軒從商是十分的有才華的,自己如果不是佔了穿越的便宜,知道那麼多的促銷方法,還不一定能夠鬥贏他。如果她不是逼的這麼緊,如果再多給他一些時間,說不定他真能創造出一個奇蹟。
可惜,他胡家爲富不仁,終究不能成大器。胡家至此一事,元氣大傷,再難恢復之前的好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