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許悠晴走後,秦金石對桑凝道:“你要先走一步麼?”
桑凝搖了搖頭,道:“我想,我能不能有幸拜見陶天師呢?”
秦金石笑了,道:“當然可以。”說着,揹着朱貞率先走去,桑凝拭了拭臉上的淚水,邁步跟着他。紫沁瞧着他倆,眸子中有了笑意。
三人一前一後,向山莊的一處畫榭走去,那裡,羽燕客的女兒羽水靈還等着他們照料。而許悠晴則一路出莊,不再停留。
二
進了畫榭後,秦金石將朱貞放到一張桌子上,然後他喊道:“諸位哥兒,大小姐怎麼樣?”喊話之後,四下裡靜悄悄的,沒人答應。
桑凝看了看秦金石,疑惑道:“他們走了?”
紫沁道:“也許等不及,先走了。不過,水靈妹子的病怎也要等我才能醫,必是在迷宮外的莊子裡。”
秦金石道:“進去看看再說。”說着,向羽水靈養病的房間走去。拐了個彎後,就見羽水靈的房門口,四個先前隨師命跟進的千羽山莊弟子背對着三人,席地而坐。
桑凝不悅道:“你們在這兒,爲什麼不回話?”
秦金石也覺奇怪,上前伸出手拍了拍一個弟子的肩,道:“坐這……”還未說完,那弟子一頭倒下。看他臉上,一無異常,只是雙眼青濛濛的,如同上了一層水霧,分不清眼白眼珠。
紫沁變色道:“不好。”桑凝吃驚之下,揮袖一擊,將另三人打翻,卻見人人都是沒了氣息,雙眼水青。
秦金石看了,心下寒了一半,道:“怎麼回事?難道溫秀她……”說到這兒,再也說不下去,但言下之意,另二人明明白白,知道是指溫秀又死灰復燃,來到了此地。
紫沁面色沉重,立在當地,腦中急速轉念,回想溫秀的一切。然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金石,你曾聽羽燕客說過,淚目分爲雌雄二顆,是麼?”
秦金石道:“是呀,師姐的意思是?”
紫沁上字一字道:“我懷疑,溫秀把另一顆淚目放在了水靈妹子身上。”
桑凝道:“爲什麼要放在她身上?”
紫沁道:“那是因爲,水靈是純真處子,悟性又高,她魔教正需這樣的少女,來做下一代的聖女後備。”
秦金石道:“可是水靈是被攝魂的人,難道也可以修練如此高深的精神功法?”
紫沁搖了搖頭,道:“她不是被溫秀攝魂,而是被淚目攝魂。”
桑凝不解道:“被淚目攝魂?”
紫沁緩緩道:“先前我想的,有一點錯誤。那就是我總以爲是人來控制靈魂,現在我才知道是錯了的,靈魂並不是被人操控,而是被淚目操控。”
秦金石道:“師姐的意思是?”
紫沁道:“溫秀得到了淚目,以爲可以賃借它來修成攝魂大法,重振摩尼昔日的鼎盛,恢復聖女無上的地位,但是她沒有想到,淚目是一件有自身靈力的東西,當你爲着慾望操控它,也就同時成了它的奴隸,將自身的靈魂永遠困在了淚目之中,不得超生。”
桑凝道:“這麼說來,溫秀到了鏡屋後修成大法時,她已不是原來的那個溫秀了麼?”
紫沁點點頭道:“正是這樣,所以溫秀要冒着被刺殺的危險,讓羽燕客發現她的醜態。其實那時不是她想讓羽燕客發現,而是淚目想讓羽燕客發現。”
秦金石醒悟道:“羽四哥一劍刺下,的確是將溫秀殺死了,卻讓淚目得到了她的靈魂,所以死而復活的是淚目,不是溫秀。”
桑凝道:“溫秀是這樣的,那麼水靈妹子呢?”
紫沁道:“水靈的情形是,淚目在是死物時是一顆,但在活了後,就可以分化成雌雄二顆。由於多了一顆出來,它就必須要有另一個身體,於是它選擇了水靈。”
秦金石道:“既然分雌雄,它爲何不選擇一個男的?”
紫沁道:“你以爲它是什麼?人麼?它是一種邪惡,只會考慮那個人更適合它,並不分男女。”
桑凝道:“我想起來了,紫一姐在對水靈施催眠大法時,曾聽見她體內有三個人的聲音,是不是那時淚目就在發揮作用?”
紫沁道:“三個人,一個是水靈自己,一個是她最要好的夥伴,她的大師哥金楓,另一個就是淚目。”
秦金石道:“聽這顆的聲音,這應是顆雄珠。”
紫沁微微頷首,道:“而且我還懷疑,這顆纔是真正攝取靈魂的。”
桑凝道:“何以見得?”
紫沁道:“我認爲,淚目在初入水靈體內時,還沒有真正控制她,所以水靈纔會精神錯亂,但經過我的催眠後,刺激了它的增長,我們一入鏡屋,它就活了,並隨之進入了鏡屋。”
秦金石道:“你是說當時在鏡屋中有二個身懷淚目的人在攝魂。”
紫沁道:“不錯,溫秀是最初的,水靈纔是後來的,並且後來者居上,我相信那日在大廳內用玄真劍氣重傷朱貞,用森羅波音累死菊吟的是水靈,不是溫秀。”桑凝道:“既是如此,我們還要不要進去?”
議論到這時,三人才算真真碰上了難題,他們是不是還要去面對一次淚目,那隻名爲“阿修羅”的眼睛?
三
過了好一會兒,秦金石纔打破了沉默,聲音乾澀的說道:“我答應過四哥的,要照顧水靈。”
桑凝聽了,尖銳地反駁道:“你是答應過,但並不包括要照顧淚目。”
秦金石道:“有什麼不同?我仍然要照顧水靈的,我想是不是可以驅除她身上的惡魔。”
桑凝道:“不可能辦到,你別妄想了,我們還是速離此地,不要再回來了。”
秦金石看了看她,臉色堅毅,道:“那樣做的話,我以後怎能面對自己的良心!”
桑凝急了,轉向紫沁道:“一姐,你快勸勸他,不要去了。”
紫沁卻微微一笑,道:“小師弟打定了主意,我是勸不了的,只有陪他一起了。”桑凝聽了,張着口,說不出話來。
秦金石向桑凝道:“桑家妹子,你若是怕了,就先走吧。”桑凝看了看他,好象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目光陌生而異樣,接着她又看看紫沁,紫沁仍是一臉溫和的笑意,對她說道:“小妹子,走的時候,順便把朱貞也帶着,拜託你了。”桑凝臉色蒼白,怔了一會兒,跺了跺腳,轉身衝出。
這邊,紫沁對秦金石道:“師弟,這妹子怕是喜歡上你了。”秦金石注視着桑凝消失的背影,黯然不語。紫沁又道:“怎矗亢蠡諏嗣矗俊?br> 秦金石回過神來,道:“不是,師姐。”說着,轉過了身子,面對着羽水靈的屋門,深吸了一口氣,耳旁聽得紫沁道:“準備好了麼?”
秦金石呼出剛纔的一口長氣,道:“好!進吧。”
紫沁伸手,推住了屋門。就在倆人慾進屋的時候,忽然身後腳步聲響,桑凝又衝了回來。
秦金石見了,道:“怎麼還不走?”
桑凝一臉惱怒,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衝到門前,拔刀在手,一腳踢開屋門,衝進去大喊道:“惡魔出來!姑奶奶纔不怕你!”紫沁向秦金石笑了一笑,邁步從容走進,而秦金石眉頭皺着,喃喃說着:“太冒失了。”跟着忙忙搶進,攔在了桑凝前頭。桑凝伸手想推開他,但內傷初愈,那裡推得開秦金石,便似推一堵牆,分毫不能動。
桑凝滿面痛紅,用拳頭捶了幾下秦金石的背,忍不住罵道:“臭小子!攔着人幹嗎?”
紫沁笑了一笑,道:“妹子,小心些。”桑凝聽了,方明白自個兒的心事讓人識破,不由得臉紅到耳根,低下頭不敢看人,那一股少女嬌羞,情蔻初開,好不動人。
紫沁嘆了一聲,又道:“好妹妹,你真美啊。”然後,她轉眼去看躺在牀上的羽水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