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五十七

姚遠近來很少在書店,我倒成了常客。捧一本書,坐在不釋卷大玻璃裡邊,檸檬買回溫暖的奶茶,遞給我一杯。我笑笑看他,依然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不言語,也沒有關係。

有時候我會買一本書,《失落的文明》,《我的野生動物朋友》,或者其他。日子久了檸檬反倒不再給我打折,只是他會在麪包店買下午茶時給我帶回來我喜歡的酥皮泡芙。 ^_^

想要說些什麼時,他隨手拿起素白的紙,給我寫幾個字,也會敲打鍵盤,讓我看電腦屏幕。我發現他只是不能說話,但他能聽見。所以店裡常常流淌着柔和的曲調,古琴,陶壎,風笛,古今中外,以純音樂和吟唱爲主。那音樂也像他的笑,即使深夜聽來,都帶着陽光的溫度。

逸羽和同學去了迪斯尼樂園,給我打電話說她即將登上七個360°的超級過山車,彼時正是她的午後,我的三更。我揉着眼睛聽她用英文大聲的和身邊人說話,再對電話喊:“我買了一隻泰迪熊寶寶,回公寓可以讓它陪着我們的小維尼熊。”

“好啊。等你回公寓就給它倆拍照片,發給我看,好不好。”我抱着她的枕頭,儘量咬字清晰。

“好。然後我把泰迪熊寶寶寄給你。”

“嗯。你在排隊嗎?上過山車的時候注意安全。”

“這兒太陽好大。把我曬得黑乎乎的。學校那兒都凍得不行了。怎麼同一個國家差別這麼大。還好提前買機票很便宜。我們都訂了青年旅館。有免費早餐,免費咖啡,免費報紙和免費地圖。嘿嘿。”

“你笑得好貪小便宜哦。”

“和我同屋的女孩也這麼說。”逸羽笑笑,我想象她眨眨眼睛的俏皮樣兒,她繼續說:“就是和你提到過的華人女生,我們班只有3個華人,嘿嘿。她說我平時挺符合歷史老師的形象,等混熟了會發現我就是個小朋克。”

“呵呵。同屋啊。”我也笑笑,不知是不是太困,心裡漸漸沉了些,揉揉額頭陪她嬉鬧:“那你不許欺負別的小朋友哦。睡覺不許踢被子,也不許踢人家。”

“有兩張牀啦。。。”她頓一頓,降低聲音說:“等我回來給你發照片。”

她掛了電話跑去和過山車奮戰,我把手機隨手放在身邊的牀頭櫃上,困得要死要活,卻睡意全消。

乾脆爬起來開電腦,這陣子重要的會議太多,除了師姐和阿色在跑外,安璇也帶着另一個攝影記者隨時奔赴現場,指揮權交給了主任,我和範良成了夜貓子,幾乎每天都是下午就去不同的晚會地點勘測現場,佔位置(適合攝影的位置),一直蹲到開幕,閉幕,車子在門口接着立即拉回報社寫稿,能夠在凌晨一兩點回家已經是萬幸。

短短十來天,衆人瘦一圈。

▪ тTk ān▪ ¢〇

師姐每天五點半摸黑起牀,六點半前到達報社,七點被送到會展中心,我和她的時間幾乎完全錯開,偶爾在辦公室照面她會做西施捧心狀感嘆:“陳魯豫說在鳳凰衛視是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我們報社多民主,男女平等啊。男人女人都當牲口用。”

當時我探頭在安璇耳邊悄聲說:“如果都是牲口,師姐肯定是小母雞。”

“小母雞也算牲口?”她斜着眼睛看我:“那你是什麼?”

“貓啊。”

“……”她再斜我一眼。收拾手提電腦準備出發去會場,難得用俏皮的語氣問我:“那我呢?”

我想了想,半帶認真的回答:“你是羚羊。”

次日十點鐘,被範良的電話吵醒,他開了摩托車來接我奔赴下午的時裝秀,我的額頭抵着他的背,在車上搖晃,他嚇一跳,問我是不是不舒服?

“昨晚走了困,爬起來把今天要到場的名模的材料都補了補,天快亮才睡着。”

他嘆口氣:“其實何苦。”

“什麼?”

“沒什麼。”他停下車在路邊早餐店買兩團糯米飯,遞給我一個。

會場門口有便利店,買了杯速溶咖啡,強打精神。走到門口又折回去,範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等我轉回身,發覺我手上拿着兩杯咖啡,他笑笑。

來了這兒才知道什麼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和範良自認在南方都算高個子,可站在穿好高跟鞋的名模身邊,勉強才捱到人家胳膊。範良說給你拍幾張合照吧。我使勁搖頭,曝光出去人家還以爲我小矮人呢。

採訪還算順利,共來了十幾萬新絲路的冠亞季軍,還有其他比賽的獲獎選手,我拎着採訪錄音筆去找主辦方的領導,範良留下來繼續拍照。對方挺合作,打着哈哈讓我們晚上一起吃頓便飯……呃……便飯還是免了吧,俺還要趕回去寫稿呢。

翻看着手上的資料我慢慢踱回時裝秀T型臺前,範良舉着相機換着角度追逐模特mm的身影。我站在他身後側方,看他單膝跪在地上,奇重無比的專業相機在他手裡就像傳說中的魔術盒,一幀一幀幻出魔法的光。

“明天晚上在湖邊體育場還有最重要的閉幕式晚會預演,鐵定要去的。”範良一邊往相機包裡放置拆下來的鏡頭一邊和我說:“今晚你記得早點睡。”

“我睡了,可沒睡着啊。”我哀怨:“要不,我去買點谷維素?”

範良歪歪嘴巴用 = =! 這個眼神看我:“你以爲你更年期失眠啊?”

黃昏七點半,我和範良在報社寫好稿子,難得今晚沒有安排其他採訪,我們叫了盒飯邊吃邊討論下午的模特以及明天的晚會預演。

逸羽的電話打進來時我已經敲好時裝秀的稿件,高高興興拿着電話溜去走廊。

“我睡醒了。給你發照片嘛。”小狐狸精說這話時必定嘟着小嘴。

“好。我在辦公室。剛寫完稿子。”又從走廊溜回辦公室。範良幫我拿飯盒去扔,走過我身邊,擠擠眼睛。

“朋友們都說,你對我很好。”小狐狸精在msn邊發照片邊說話:“他們說,你給我寄東西,連每一種東西的詳細用途和用法都給我寫清楚。”

最後一張照片發過來,是兩隻小熊依偎在一起,小泰迪熊和維尼熊寶寶。

“啊?你還帶着維尼熊寶寶去迪斯尼樂園啊?我以爲你回到公寓才能拍這張呢。”我打開一看,頗爲驚訝,還有點兒……幸福吧。

“它一個人在公寓多孤單。”小狐狸精頓了頓,才續道:“老公,我不是小朋克。我有你。”

“我去Q Q上改簽名,好不好?”

“改什麼?”

“3/12”

“好 ^_^”

九點半,我們都關了電腦,範良說送我回去,我眨眨眼睛,覺得今天的事兒都做完了,也就說好。哪知剛走到停車場,電話又響了,這次,是言旭。

言旭在安璇那兒打聽到我今晚沒安排採訪,說半小時後在海市蜃樓附近的咖啡廳等我。

“這麼晚?她不會出什麼事吧?要不我陪你過去?”範良把摩托車推出來。

“不了吧。”我低眉考慮幾秒:“說不定真有什麼事,你一個大男人,去了反而不好。”

打車去到咖啡廳,離約定時間還有10分鐘,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室內開着暖氣,長年生長的綠蘿在蔓藤編籃裡舒展着枝葉,我揉揉眼睛,點了杯卡布奇諾。

咖啡端上來時濃郁的香味繚繞我的思維,突然有個聲音在身邊說:“Hi!”

擡頭看到……太吃驚!

言旭穿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寬邊圖騰白色腰帶,上身是拉鍊開領連帽衣,白淨的臉蛋在壁燈的映襯下呈出玉瓷的光澤。

然而這一切都不足以成爲讓我目瞪口呆的理由。

“怎麼?你不喜歡?”她在我面前略略彎下腰,細緻又漂亮的鎖骨便露了出來,她在聲音真的縈繞在我耳邊了:“你說你喜歡這樣的調調哦,我今天特意去把頭髮拉直了。柔順的黑色直髮。”

我還在發呆,她已經招手叫來咖啡店的侍者,說了些什麼。接着她輕輕攪拌我面前的卡布奇諾:“呆貓,你果然怕苦。”

再過一會,穿着彩虹裝的女孩子走過來,端給她一杯藍山,她抿了一口。甜點就上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看着面前的提拉米蘇,有點兒不知所措。

“有心自然知道。”她淺淺的笑。

幾縷黑色的髮絲順着她的肩膀滑落,幾乎要觸及咖啡杯,壁燈就在我們身旁,橘黃色的光重疊了我的思緒讓我有些昏昏然,我想起逸羽的生日,我們也是這樣說着話。我爲她精心準備的一切,只因爲有心。

是誰在轉動命運的□□,一模一樣的話語,卻換了位置的對白……

不知不覺半杯咖啡已經涼透。言旭起身拉我的手:“走吧,帶你看樣東西。比哈根達斯更有實質意義~~”

我乖乖跟在她身後走出咖啡廳,深秋的晚風迎面撲來,彼此都有些清醒。美人魚停下腳步轉過身幫我扣起長風衣的扣帶,我將她的外衣拉緊了些,她甜甜一笑,握緊我的手,往海市蜃樓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回帖和打分的朋友不見了好多。嗚嗚嗚。。悠揚更帖不容易,謝謝堅持打分的朋友。更感激用心評論的朋友。

無論你們期待什麼樣的結局,請相信,悠揚真的在努力。無論結局是真是幻,是美是傷,至少我們共同經歷過,爲你哭爲你笑,爲你拼盡全力,我從來不後悔。

輕輕的補充一句……期待更多朋友打分回帖。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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