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獵獵,海灣折轉,山島聳立,岸崖嶙峋。遮洋海船調整風帆,小心翼翼的在海灣中航行,並不敢行的太快。這片崎嶇複雜的海岸,在本地欽吉特部族的口中,叫做“湯加斯”(Tongass),即“多風的海灣”。而在後世,這裡則繼承了原住民的名字,叫做“湯加斯國家森林公園”。
既然被稱爲“森林公園”,那便是實打實的森林茂密、樹木衆多。入眼一片青紅,沿岸起伏的山島高處,生長着筆直向上的紅杉,還有尚未變紅的硬楓。這些山崖間的樹木,是如此的高大壯觀,只能在船上仰望,才能勉強看到樹冠。
這些紅杉通常的高度,都在三四十米以上,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而那片延伸的壯闊枝幹,把海天都倒影出了淡淡的青色,也不知度過了多少個寒暑,才能從山海長到雲中!
“菩薩啊!竟然有這麼多、這麼多高大筆直的大木!…主神見證!這些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木,若是能砍伐下來,恐怕能造一千艘千料的大海船!…”
“哈哈,主神見證!金船匠,你還沒見到西海岸沿岸,託洛瓦諸部所在的紅杉大森林呢!那一片五十步高的大木,都如山崖般高聳,樹冠直入雲端。而其中最高的巨神木,甚至能高達一百步!…”
“什麼?高達百步的巨大神樹?!…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高的神木?那豈不是要長上數千年,成了精、通了靈…”
“啊,你說啥?精靈?…哦!那顆出雲的神樹,確實是主神的賜予,是周圍衆多部族都崇拜的大神木!…”
長風沿着海岸,海船順着大風,一日能行出兩百里。八月初,遮洋海船行過了湯加斯海灣的盡頭,抵達了王國的神鷹翅港。
在一路行來的港口中,神鷹翅港的規模算是最大,有足足三百多部落民,是周圍兩百里內最大的一支“長船部落”。這些港口的部落民中,既有來自南岸的欽西安部族,也有北岸的欽吉特人,甚至還有西側大島投奔來的海達人。
各部的部落民都皈依了主神,額頭都刻上主神的徽記。港口營地中開墾出四百多畝土豆田,還有一艘長船,五、六十條捕魚的獨木舟。
負責神鷹翅港的王國祭司,叫做馬紮特利(matzatli)。而這個名字在納瓦語中的含義,即爲“菠蘿”。
“讚美主神!尊敬的米基主祭,我們已經探查清楚了。這一帶沒有什麼大部族,是欽西安人、欽吉特人與海達人的交界處。而我們能在這一帶站穩腳跟,南邊的鷹島大部落,給了我們很多的幫助!尤其是,幫我們造了好些艘獨木舟漁船…”
“讚美主神!菠蘿祭司,我知道,爲了獲得鷹島部的支持,你還娶了欽鷹大酋長的女兒作爲妻子…辛苦你了!…”
“啊!尊敬的米基主祭,這都是祖瓦羅主祭的指點!…他的第三位妻子,正是欽鷹大酋長的妹妹…崇高的祖瓦羅主祭,纔是爲了主神奮不顧身啊!…”
“嗯。祖瓦羅主祭啊,他確實一向如此!眼下,他已經到了大海對岸的神啓大陸,並且又娶了一個什麼山部的妻子,來親自和西海部族們聯姻…在這方面,我卻是遠不如他了…”
海船在神鷹翅港停歇了兩日,再往東南兩百里,就抵達了欽西安人的鷹島部。這處千人規模的大部落,對王國的海船很是熱情,甚至有許多部落民,都戴着主神的太陽護符。
而這種熱情與親近的原因,一方面是王國武力的強大、雙方部族的聯姻,另一方面,則來源於鷹島部中即將收穫的土豆田。在與王國港口的密切交流中,他們也開始種植起了耐寒的土豆,並且在去年收穫了一季,讓整個部族都大爲震撼。
在鷹島部部落民的口中,主神“維齊洛波”,便是“真正的草木之神”、“土豆之神”。連帶着,他們也把收穫的土豆,叫做“維齊洛波之果”…
“讚美大神靈維齊洛波,賜予我們豐收的、耐餓的維齊洛波之果…維齊大蘿蔔!…”
“呃…讚美主神!祂賜予我們土豆…”
在和鷹島部一同祈禱過後,便是盛大的歡迎晚宴。夏季的食物很是豐盛,也是適合繁衍部族的時節。衆人度過了一個充實、熱情又疲憊的夜晚,纔再次向南出發。從鷹島部南下,行出八百里青翠的海岸,就到了王國的神貝魚港。神貝魚港位於後世溫哥華長島的西側,氣候帶上了些西海岸的溫暖,周圍的部族也多了起來。
博識者米基站在船頭,看着港口外零星的獨木舟漁船,便想起這處港口名字的來歷。他一時興起,也親自下了一網,結果竟然和祖瓦羅一樣,只捕撈到一網淺海的大扇貝,還有不值錢的、巨大如龜殼的加州紅鮑…
“啊這?這麼多貝魚?!…神貝魚港,果然是主神的吉兆,是主神親自神啓的名字啊!…”
王國的神貝魚港,佔據了長島西北的天然良港,也靠近長島西側的淡水湖泊。眼下這處港口的規模,與神鷹翅港彷彿,都在三百人左右。而港口營地中最顯眼的,就是西側湖邊處、平坦開闊、雜草與土豆蔓生的土豆田。
“長魚祭司,神貝魚港不僅漁獲豐富,還同樣地形平坦。這裡的氣候比較暖和,西側又有充足的淡水…實際上,在整片極北海岸,這裡是最適合種植的一處港口了!…”
“是!尊敬的米基主祭,主神庇佑我們!這裡很適合種土豆,四畝多就能養一個人…去年的收穫很是不錯,今年我們足足開墾了七百畝土豆田,就等着一場神佑的豐收呢!…”
“哈哈!很好,很好!極北海岸各處港口的糧食,還得看你們啊!…今晚,我要吃土豆燉魚湯,再加上橘香的高原牛至,與足夠辣的紅辣椒…”
“好!讚美主神!尊敬的米基主祭,我再給您準備一份鮮美的烤紅鮑…保證您有一個強壯如豹、徒手鬥熊的夜晚!”
“呃?烤紅鮑?咳…咳!長魚祭司,你有來自鯨港的消息嗎?王國的第三批支援船隊,到哪裡了?…”
“第三批支援船隊?…哦!主神見證!上個月來自鯨港的長船,帶來了支援船隊的消息:第三批支援船隊,一共有十艘長船,已經抵達了王國的西山港…算算消息傳來的時間,估摸着支援的船隊,現在正在大河出口的北港?…”
“嗯,過了王國的北港,就是西海岸盡頭的鯨港。或許,正好能在那裡相會…歇息兩天,後天一早,我們就再次啓程!…”
兩日飽餐,小如鴨蛋的土豆、大如手掌的鮑魚,都裝滿了遮洋船的船艙。第三日清晨,海船就揚帆起航,乘着依然吹向南方的海風,飛快的向鯨港行去。而僅僅六天後,海船就繞過了千里長島,抵達了羣鯨環繞的鯨港海峽。
“嗚~喔喔~啊~嗷嗷~”
震耳的鯨歌,在海天間迴盪,也沿着大海傳往遠方。這震撼人心的歌聲,傳到五千裡外的大鯨港,僅僅需要一個小時。而這五千裡的海岸一路行來,卻花了船隊一個多月的時間,從七月初到八月中…
淺淺的海灣,映照着翠綠的山崖,投影着湛藍的天空。在三百里海灣的東側盡頭,就是溫暖溼潤、部族衆多的百湖之灣,後世繁盛的西雅圖。而在西側海灣的起始,則是鯨魚匯聚、山崖陡峭的西海岸終點,王國的鯨港。
“嗷~啊啊~~唔~嗷嗷~~”
羣鯨撲水高歌,從鯨港外行過,像是天涯交錯海角。這些海中無畏的龐大生靈,偶爾被奇特的異性歌聲吸引,便好奇的又渴望的,遊入近海處狹窄的海峽。
然而,當縱帆的遮洋海船,跟隨着好奇的巨大藍鯨,一同抵達鯨港外的狹窄的海峽…等待他們的,卻不是歌聲動聽的異性美鯨,反而是十二艘帶着尖角的捕鯨長船,在金陽下閃爍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