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悅很鬱悶,真的,非常鬱悶。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自從那天被範質一頓考校之後,他幾乎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了,範質非要教導他律法斷案和詩詞賦論,王溥非得教他經史子集,並且魏仁浦所教授的兵法還不能落下。
關鍵是這三個老夫子還都極其嚴厲,動不動給他吃竹筍炒肉,雖無師徒之名,卻全都是在以徒弟的標準在要求他,生生將他美好的童年徹底扼殺了,現在連趙光美想找他玩滑板他都沒什麼時間。
要說這三大宰相共同教導,無論怎麼看都是造化,但是,你倒是教導點有用的東西啊,考童舉只要能默寫六經書算合格了,便是考進士也無非加了策論和詩賦而已,學刑律和兵法算是怎麼回事兒?誰家孩子高三備考的時候還玩素質教育?
其實三位宰相也是一番苦心,在他們看來,孫悅分明是治世之才,再去學那些應試的東西實在是太耽誤時間了,說真的等當了官之後最沒用的是那些東西,正好他們仨又是各有所長,便一門心思的想要教出一個千古名臣來。
因此,三位宰相在授課的時候,除了將知識教授給他之外,更多的還是在分享他們幾十年宦海沉浮的行政經驗,教學過程又不斷以各種實際案例輔佐,孫悅也聰明,常常能舉一反三,還時不時的冒出一些讓他們耳目一新的觀點出來,更是讓三位宰相教授的特別的爽。
然後孫悅不爽了,爲了趕三位老師的授課進度,孫悅真可以說是起的雞早,睡得雞晚了。
看着跟自己歲數差不多的曹軍整天滿院子的瘋玩,孫悅的心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於是,孫悅找了個機會對老曹道:“伯伯,軍哥兒今年也八歲了,算無心學問,也不好總這麼放任他野着吧。”
老曹點頭道:“是這麼回事,可是他不喜歡學習,整日裡惦記着當兵,我也沒辦法啊。”
“學武啊!沒有一身好武藝,將來怎麼在戰場活下來?伯伯,我可是聽說,厲害的功夫都是童子功,軍哥兒這歲數正是好時候,甭管怎麼說,練練武功對他以後總沒壞處不是?”
老曹想了想,動心了。
“可是,找誰來教他呢?我和老方都是莊稼把式,有點功夫也都是戰場摸索出來的,並不怎麼高明啊。”
“武館啊!我打聽了,開封城最好的武館,像他這麼大的孩子打基礎,每個月只要三貫錢的學費,還管一頓肉。”
每月三貫,這對他們家現在的經濟情況不過是毛毛雨而已,當然這只是打基礎的費用,將來若想學有所成,請名師教導,花費學可是隻多不少,窮富武麼。
老曹想了想覺得靠譜,一問曹軍他竟然也樂意,於是道:“悅哥兒,這事你幫我一塊跟他娘說去唄。”
孫悅詫異道“三貫錢的事,嬸嬸還能不同意不成?”
“你跟她說,學費每月六貫,到時候我藏三貫當私房錢。”
“…………”
“你這招不行,我教你一招,保證你要到私房錢。”
不一會,老曹帶着孫悅去找張氏,張氏一聽事關孩子前途,自無不答應的道理“學費多少錢啊?”
孫悅沉吟了一下道:“每個月十貫。”
老曹一愣,不是說好了六貫麼?不過馬配合道:“沒錯沒錯,是十貫,窮富武麼,咱家也不差這點錢,是吧。”
張氏狐疑道:“小孩子學個拳,十貫?誰家的武館會這麼貴,我去問問去。”
老曹大急道:“別……”
張氏怒道:“怎麼回事!”
孫悅道:“嬸嬸,我錯了,小孩子不應該撒謊的,其實學費是六貫,多出來那四貫是伯伯要的,他想藏私房錢。”
老曹:“哈?”
然後,老曹被收拾了。不過好歹三貫錢是存下了。
“…………”
從此以後,孫悅再讀書的時候窗外總是伴着曹軍因爲抻腿而疼的鬼哭狼嚎的聲音,感覺這心情舒暢多了。
家裡的兩個小孩子一個從,一個從武,曹婉便成了他們幾個小孩最瀟灑的人,時不時的出去一趟,美其名曰去嵩陽書院請教學問,每次回來的時候小臉都紅撲撲的,隔着老遠孫悅都能聞到一股名叫戀愛的酸臭味道。
過了幾天,曹軍的腿已經抻開了,也不再鬼哭狼嚎的了,孫悅覺得沒啥意思,便去找曹婉放鬆放鬆,結果見她趴着桌子放聲痛哭,哭的可傷心了。
而那個趴在她身邊安慰的,卻是趙光美。
孫悅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會是趙光美真把呂蒙正的腿給打折了吧。
便聽趙光美義憤填膺地道:“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那個姓呂的竟然如此待你,我都忍不了,要不要我去幫你揍他。”
曹婉白了他一眼道:“哪都有你,要不是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不許你再添亂了,你走。”
趙光美訕訕的,也不回個話。
孫悅那顆八卦的心一下子可燃燒起來了,他不過是閉門苦讀了幾天而已,又發生了什麼狗血的事了?
一問才知道,原來這些天來曹婉總去嵩陽書院找呂蒙正請教學問,這醉翁之意哪個不知,倆人發展的似乎也挺順利的,雖然沒人挑明什麼,卻是盡在不言,這一切不知咋的被趙光美給知道了,好在他並沒有幹什麼出格的事,至少呂蒙正的腿還是完好的。
可是後來呢,呂蒙正和曹婉倆人鬧了一點小矛盾,因爲呂蒙正把他倆交換的定情信物,五彩琉璃燈給賣了。
其實這事挺好解釋的,呂蒙正之所以被當時當做是寒門偶像,是因爲他家夠窮麼,孫悅估計他把那玩意賣了也是爲了補貼家用,然後他倆鬧彆扭了,再然後,趙光美突然跳了出來,告訴他那是宮裡御用的五彩琉璃燈,想嚇唬嚇唬他,當然,他自己的身份也沒瞞着。
然後,事情成這樣了,因爲呂蒙正之前一直以爲曹婉只是個富商家裡的女兒,商家女子和窮書生,多般配呀,可誰家的商人女子拿得出五彩琉璃燈?
再加呂蒙正看出了趙光美對曹婉的意思,不由的也打了退堂鼓,從那之後便幾乎沒怎麼跟曹婉見過面了,哪怕是曹婉主動找他他也是儘量躲着。
嗯,簡單來說,是鳳凰男突然發現白富美的真實面目,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