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謝兩字剛吐出來,阿梅已經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出去,空留那一扇敞開的大門,涼風從門外直滲進來,穆千玥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趕緊見將蓋在身上的毛線外套拉得上脖頸的位置。愛睍蓴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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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來阿梅去去就回的,然而等了好一會,卻不見人影,穆千玥的身子此刻又極敏感畏寒,一受冷,就總覺得要吐出來,最終,她起身走了過去,將那扇敞開的大門合上,擋住那陣陣寒風。
感覺自己不曾如此的虛弱過,顫顫走到座機前,只感覺腳一軟,穆千玥趕緊扶着櫃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拿起話筒,她撥通了通往阿梅房間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阿梅的聲音,伴着一聲聲咀嚼聲,彷彿在吃着脆餅之類的零食。
“阿梅,你不是答應給我拿藥過來嗎?攴”
“沒有找到。”阿梅一邊說道,一邊又往嘴裡送進一聲餅乾。
“那除了整腸丸,有沒有別的其他什麼藥沒有,我肚子痛得厲害,再不行,驅風油也是可以的。”
“沒有,沒有,沒有。”阿梅極不耐煩地說道,隨即丟下一句“這裡又不是藥局哪來那麼多藥。”語畢,就掛了電-話--遑-
望着冷冰冰的話筒,穆千玥心底一陣的慘然。
人在生病的時候通常也是最爲脆弱的,她知道阿梅不喜歡自己,因此一直以來她都不會主動去麻煩人家些什麼,然而沒想到的是,人情竟是如此的淡漠,在自己生病的時候,對方竟無情到連藥都不願意給自己拿過來。
她木然地往下了話筒,拖着幾乎虛脫的身子一步步往軟榻上走去---
是夜,置身於千潭畔的李家的大宅顯得異樣的詳靜,花園的照明燈透着明亮的燈光,整座豪宅恍如置身於夢幻的童話世界。
然而,在這如殿堂一般的主臥室之中,卻有一個嬌小的身影躺在偌大的軟榻上輾轉反側,不時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
這深秋的夜,竟比寒冬還要冷。
這一夜,竟是如此的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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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主臥室的大門,阿梅筆直地舉步走了進去,她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飯菜,扭頭望着還躺在牀上的人,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這飯你不吃我就收啦。”
牀上的人沒有一絲迴應,阿梅不由得冷哼一聲:“不就是鬧着肚子,有必要大正午的還躺在那兒裝死嗎?給誰看呀?”說話間,她已經將桌面上的飯菜一一收拾好,端着托盤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曼兒,我看見你放在花房的那幅畫,很漂亮呢,是你們畫廊的畫嗎?”
“是的,是我剛從一名年輕的畫家手上購下來的。”
“嗯,那幅畫我很喜歡,海天一色的海岸旁一間煙火嫋嫋的孤獨小屋,我很喜歡那樣的意境呢,畫就別拿回畫廊了,直接賣給我怎麼樣?”
“那敢情好,我可是要收高價的喔。”
“成,價錢隨你開---”
李娉心與謝曼兩人一前一後地沿着那長長的旋梯走上去,兩人一邊走一邊開心地說着話,剛走上二樓,就見女傭阿梅端着托盤走了過來,她見到兩人,趕緊恭地立在一旁,衝着兩人欠了欠身。
李娉心掃了一眼她端着的托盤,見上面的飯菜根本沒動過,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怎麼?這飯菜不合她胃口嗎?怎麼一口都沒吃?”
見大小姐問起,阿梅有些心虛地垂下了頭顱:“不是的,大小姐,穆小姐她好像腸胃有些不舒服。”
“吃過藥沒?”
“吃---吃過了!”阿梅小聲地說道。
“那就給她熬些粥吧。”李娉心交待過後,轉過身來,對着身後的謝曼說道:“曼兒,你到我房間來,我有好幾幅收藏品呢,也讓你這位專業評價評價。”
謝曼聞言,不由得衝着她嬌悄一笑,隨即,她衝着她一欠身,學着一旁阿梅的口吻應道:“是,大小姐,小的恭敬不如從命。”隨即她忍不住卟哧一笑。
直逗得李娉心開心不已
,謝曼吐了吐舌,大步上前,親熱地挽着李娉心的手臂:“走吧,看看咱們大小姐的閨房裡到底還藏了些什麼寶貝,也好讓小的開開眼界。”
望着兩人相攜離開的背影,阿梅不由得大大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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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嚶嚶---汪汪---”
她是被格格舔醒的,睜開眼睛,格格就站在她枕間,見她睜開眼睛,格格顯得很興奮,嘴裡不停地嚶嚶直叫。
“嗯哼---”穆千玥呻吟了一聲,伸手往脖頸間一抹,沾了一手的汗水。
昨天,上吐下瀉的被折磨了一整夜,她都搞不清自己最後究竟是睡過去的?還是昏厥過去的了?無論如何,總算過去了,她很慶幸,此刻身體雖然虛弱,肚子卻不再是那般的絞痛---
伸手安撫了一下一旁的格格,她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扭頭一望,外頭陽光明媚,再擡眸掃了一眼掛在牆壁上的壁鐘,她不由得一怔,不知不覺的,竟是次日的正午時分了。
走下牀,見桌上放着一碗白粥,伸手一摸,粥已冷了,昨夜將已吃下的東西全都吐了個一乾二淨,此刻肚子空空如也,雖然沒有任何胃口,她知道自己是該吃點的,是的,自己的身體,自己就該好好照料,她坐了下來,強迫着自己吞下了大半碗白粥,過了許久,她才緩過勁來。
活過來的感覺真好---
她站在鏡頭,望着自己病怏怏的臉,不由得伸手拍下了一下臉蛋,喃喃自語道:“穆千玥你又不是林妹妹,裝什麼病怏子,一點都不適合你,真是的。”回想起外頭的陽光明媚,她決定了,要到外頭去走走,曬曬太陽,嗯,再不去曬曬,真要發黴了---。
“格格,我們走---”
格格一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興奮的衝了過來---
從竹林穿出去,前方傳來一陣欠違的小孩子嘻戲的聲音,讓穆千玥頓時有一種錯覺,彷彿回到了御苑華庭熱鬧的小區,她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就往聲源走去。
遠遠的,就見艾德與幾名年紀相仿的小朋友在一塊空地上正興致勃勃地玩着遊戲,格格早已跟艾德混得很熟了,而且每回,艾德都會餵它吃許多好吃的食物,這會它一聽到艾德的聲音,就興奮的要衝過去。
穆千玥見狀,趕緊追上去,一把將它抱起來。
“嚶嚶”格格在她的懷中顯得極不安分。
她伸手輕輕地安撫着它,不是她狠心不讓格格過去玩,而是先前李娉心的話在她的心中烙下了印,既然孩子的母親不願意讓孩子與格格太過親近,那她就得將格格管束好。
畢竟這裡是人家的地方,不是嗎?
她抱着格格靜靜地站在原地,遠遠地看着幾名孩子在興高采烈地嬉戲着,認真一看,纔看清幾個孩子原來是在玩彈珠子游戲,這個遊戲自己小的時候跟村裡的小夥伴也玩過的,還以爲現在沒人玩了呢,此刻見幾個孩子圍在一塊彈珠子,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孩童年代,嘴角不由得揚起了一絲笑意。
艾德這孩子挺厲害的,幾輪下來,就已經打敗了三個同齡的小朋友,但見那名剛輸掉的孩子氣憤地將自己輸掉的彈珠撿起來不甘不願的遞給艾德,隨即,對着身後一名皮膚特別黝黑的男孩子說道:“小成,你來,你一定能贏的,將我們輸掉的彈子贏回來。”
那名叫小成的孩子一聽小夥伴如此信任的話,當仁不讓地站起來,一副胸有成竹地拿出自己的彈珠,跟艾德開始比拼了。
兩個孩子的實力是旗鼓相當,幾個回合下來,竟然分不出高下,弄得周邊圍觀的孩子都異常的緊張,就在比賽進行到如火如荼之際,艾德手指一彈,珠子直撞到小成的彈珠,那五彩的漂亮彈子被彈得飛起了,竟彈出了青磚地,直滾到了草地上去,轉眼就隱入了草叢中沒了蹤影。
幾個孩子匆匆跑了過去,幾人在草叢中找尋了一會兒,卻始終沒見到彈珠的影子。
這顆彈珠估計是那名叫小成的孩子最喜歡的一顆了,他見彈珠子找不回來,一下子就急紅了眼,抻手推了一旁的艾德一眼,吼着道:“是你弄丟了我的彈珠,快還我。”
艾德倒也大方,被推了一把也不動氣,而是轉身走回空地上,將自己贏來的那一把彈珠子遞到
他跟前:“這裡的你任選一顆吧。”
小成掃了那些彈珠一看,沒一顆有自己那顆漂亮,不由得負氣地伸手一拍,打了艾德的手一下,艾德手上的彈珠子噼哩啪啦的,竟全部掉在草叢中。
艾德見狀,頓時惱了,一氣之下也一掌推在小成的肩膀上,小成一個站不穩,身子晃了晃,最後一屁股跌落在地上。
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就給了艾德一拳,艾德也毫不相讓,轉眼間,兩人已經扭打成一塊。旁邊的幾個孩子都嚇傻了,其中一個穿粉色毛線衣的小女孩見狀,還害怕得嗚嗚地哭了起來。
見兩個孩子毫不留情地你一拳我一腳,拳腳無眼,穆千玥正欲上前制上,可當她剛跨出一步,前方響起一把極尖銳的聲音:“呀---呀---呀---怎麼打起來了?安娜,快去將他們倆分開。”
安娜衝上去將兩個扭打成一塊的小男孩子拉了開來,見跟艾德少爺打架的竟是小成,安娜,不由得伸手掐了他的臉蛋一把,責罵道:“小成,你這個搗蛋鬼,怎麼又是你。”
“你幹嘛掐我,是艾德弄丟了我的彈珠。”小成一臉不馴地瞪她。
“弄掉了你的彈珠又怎麼樣?”安娜一手拍在他的腦後,責罵道:“別說彈珠了,就算是艾德少爺弄破了你的書本你也不能出手打他,他可是少爺,身體可金貴着呢,你要把他打傷了,你賠得起嗎?還是你媽賠得起?”
小成還想反駁,擡眸迎上了安娜兇狠的雙眸,頓時不敢再吱一聲。
兩個孩子被領到了謝曼跟前,謝曼看到艾德臉上的指甲劃痕,不由得一臉誇張地湊上去捧着他的臉蛋呀呀地叫着:“哎喲,這小臉蛋都劃傷了,可怎麼是好呀?這---這是誰的孩子?”她伸手指着一旁的小成,小成見她那誇張的模樣,好像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似的,竟害怕得縮了縮身子。
“謝小姐,這孩子叫小成,他媽媽是廚房的幫工。”
“什麼?”謝曼的聲音高揚着:“廚房幫工的孩子。”
說話間,她蹲下身子,與小成平視着,並一臉正色地對他說教道:“孩子,你也太大膽了,你知道嗎?艾德是李家的少爺,而你媽媽是這裡的傭人,你和你媽媽現在有地方住,有飯吃,包括你能上學都是拜這個李家所賜,或者我這樣說吧,如果艾德是天上的雲,那你就是這地底下的泥,知道吧?你不能碰艾德一根手指,還敢打他呢。”說到這,她的聲音突然間變得異常的嚴厲:“告訴你,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媽就不能在這李家工作了。”
小成聽了她一段話,似乎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嚇得臉都青了,站在那裡大聲都不敢喘的。
站在不遠處的穆千玥也不由得呆住了,雖然她看得一清二楚,事實起因的確是小成的不對,可是作爲一個大人,怎麼能這樣教育孩子,這孩子纔多大,怎麼能強硬地灌輸給他這些大人世界裡所謂的尊與卑?這些東西只會醜化孩子的童真。
看着那孩子一臉不知所措的在謝曼的誘導以及安娜的威逼之下恭恭敬敬地衝着艾德鞠躬道歉,穆千玥的心不由得抽痛。
太可憐了,這孩子。
一輪教訓過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謝曼淡淡掃了一眼跟前的幾個小孩子,親切地拉住艾德的手,說道:“艾德,你不是有一架新型的戰鬥機嗎?阿姨想看看,你帶阿姨去看看怎麼樣?”
艾德轉臉有些不捨地望了一眼跟前的幾名小朋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乖巧地跟着謝曼離開了。
小成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一向是這班孩子的孩子王,此刻見幾個年紀都比自己小的夥伴一臉同情地望着自己,這令他覺得羞愧難當,惱羞成怒之下,他衝着幾人一揮手,大聲吼道:“看什麼看,滾,都給我滾。”
幾名小孩子被他這一吼,嚇得頓時作鳥獸散去。
見小夥伴當真都走了,小成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下一刻竟嗚嗚嗚地放聲哭了起來。
見他哭得可憐,穆千玥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一臉疼惜地伸手扶上了他的腦袋。小成那孩子先是愣了一下,微微擡眸,望着眼前那慈藹的笑臉,他不由得止住了哭聲,雖然眼睛還掛着淚,他卻不再似方纔那般的悲慟。
穆千玥也不吱聲,只是靜靜地站在孩子的身旁,一手環住他的肩膀,給予他安慰,孩子抽泣了許久,終於平靜下來,他仰着臉望着她,
一臉嬌怯地小聲開口問道:“姐姐,我跟艾德真的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嗎?”
穆千玥笑着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是的,孩子,這個世界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做朋友更沒有身份高低之分。”
“但,我跟艾德打架,她們都只是罵我,還說會連累到我媽媽被趕出李家。”孩子真正害怕的是這一點。
聞言,穆千玥的心不由得一沉,看來這話當真在孩子心中留下陰影了,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解開孩子內心的困惑,不然的話這小孩子肯定走進了死衚衕,想了想,她開導着他說道:
“當然不是的,小成啊,你媽媽只要肯工作努力,誰也趕不走的,而且,就算是被趕出李家,媽媽是有手有腳又勤勞肯幹的人,在這裡做不下去,也可以到別家去做的。有句話怎麼說呢,東家不打打西家,你說不是不?”
“真的?”孩子望着她的雙眸充滿了希冀。
“當然是真的,不過小成,方纔姐姐也看見了,你確實有不對的地方喔,艾德將你的彈珠子打到草叢上又不是有心的,你可不能隨便就動粗喔,那樣是不對的,而且那樣也解決不了問題,你說是不是啊?”
小成望着她,不由得點了點頭向她承認道:“我先動手打人,是不對。”
“這麼勇於承認錯誤,真是個好孩子呢,姐姐真爲你媽媽感到高興呢。”她的話鼓勵了他,小成那仰臉衝着她笑了,那掛着淚珠的眼睛閃動如星辰。
“我們一起將彈珠撿回來可好?”她提議道。
小成一聽,點了點頭,任由她拉着手,兩人一道走到草叢中。
格格以爲草叢內有什麼好玩的,也蹦着跳着跳地竄進了草叢內。
小成很快拾到了一顆彈珠子,興奮地舉起來:“哇,姐姐,看看,我撿到了一顆,是艾德的。”
看到他高興的模樣,穆千玥由衷的笑了----
爲了不讓那孩子失望,她與他一直在草叢中找到了最後一顆彈珠子才離開,也可能就這樣受了涼,她總覺得頭昏沉沉的,走起路來頭重腳輕,每走一步都跟踩在雲霧中的感覺。她不由得抱緊懷中的格格,定了定神,這才踩上那潔淨的青瓷磚路。
謝曼迎面走了過來,她已經換下了方纔的那套緊身皮衣,身上穿着的是一套黑色的裙裝,簡單的剪裁將她身段優美的曲線展現無遺,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當真有着非一般的審美眼光。
見她向自己望將過來,穆千玥衝着她點了點頭,腳下的腳步卻始終沒停下來。
豈料這打扮嬌豔的美人兒卻衝着自己走了過來,一臉關切地望着自己說道:“千玥,你臉色很差呢,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穆千玥不由得愣了一下,先前好幾次的不期而遇,謝曼都對自己冷眼相待,這會,卻熱情地詢問起自已的健康狀況來了,這之中的巨大反差讓她無比的困惑,一時半會竟反應不過來。直到她隨着謝曼的目光回過頭,見李文瀚正從後方一步一步走上來,這才瞭然。
“我沒事!”她罷吐出這三個字,垂下雙眸,加快了腳下的腳步---
“千玥,等等。”身後的男人大步追了上來,一手握住她的手肘,硬是將她拽了回來,在看清她那面無血色的臉孔之時,他不由得擰緊了眉:“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生病了?”
穆千玥擡眸看了一眼男人關切的臉,雙眸餘光一轉,卻看到了謝曼一臉熱切地注視着男人的臉龐,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不沉,不由得嘴硬地回了他一句:“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