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初現的時刻，蘇志城窸窸窣窣穿戴好，走到玻璃窗前，看着上面的冰花。
至少，也像它一樣漂亮一回吧！
妻子早已被他扶上牀，他看着憔悴不堪的她，凝望着，失了神。
李英若迷濛間醒了，竟看見丈夫穿着整齊一身的灰藍色居家服笑着看着她。
“醒了？那我們回去了，我和君陌通過電話了。”
他看起來太好，好得讓她以爲自己恍惚間做了夢。
蘇志城看着她眨眼睛，突地升起一樣而不敢相信的表情，驀地感覺到心臟的抽痛。
挽着她的手，搭到自己肩上，輕輕碰一碰她的臉，“嗯？我們走了。”
“志城，你——”
“今天很好，可以出院，和他們一起。”
那笑，李英若看着覺得虛幻，“那麼——”
蘇志城回頭，溫情地看着她的眼睛，“今天很好，什麼都別想，什麼都不用說。”
“好……”
蘇槿苑準備出門了，喬君陌拉住她。
“怎麼了？”
“我帶你去另一個地方，爸媽在那兒。”
蘇槿苑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嗯。”
喬君陌載着蘇槿苑去了一處本地的度假莊園，純正的英倫做派。
蘇槿苑下車，什麼也不看，尋了一圈，沒有看到人。她看着喬君陌，挑眉，“人呢？”
“在這兒呢！”
喬君陌退到她身後，蘇志城擁着李英若從門口進來，兩個人穿着似乎是情侶款的大衣，這讓蘇槿苑微微驚訝。
蘇志城精神奕奕，有說有笑，彷彿昨天在醫院裡躺着的根本不是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爸爸你昨天爲什麼會躺在醫院？嗯？”她問道。
蘇志城放下爲李英若泡的花茶，“昨天已經過去了，現在，今天，我很好不就行了嗎？”
李英若擡頭看着他，他還回應着對她笑笑，竟讓她有種時間的斷層錯亂感。拍拍她的手，蘇志城道：“沒事。”
喬君陌抿着脣，複雜地看着自己的岳父，他把什麼都告訴自己了，他現在安然若素地要給她們留下最後的時光。
蘇槿苑不放心得很，“你怎麼隨便出院了？我們還是去檢查檢查的好。”
蘇志城睨了她一眼，“疑神疑鬼，醫生不同意我怎麼出院？還有，我真的不想把時間都耗在醫院裡。”
蘇槿苑無奈，還要勸，被喬君陌悄悄拉住了，爸爸今天很開心，你別讓他掃興。”
“好吧……先將就他一次好了。”
幾個人走出了客廳。
很大的一個溫室花房首先映入他們眼簾，蘇志城側頭去看李英若，“我記得應該很喜歡這些。”
李英若還是不能適應蘇志城這種狀態，有些神思迷離，一聽他這麼說，看了看，應道：“嗯。”
蘇志城拉住她的手，笑道：“那我去看看。”
蘇槿苑在後面看着，也有些不適應，“爸爸他……怎麼突然這麼……”
喬君陌問道：“怎麼？”
“在我印象裡，從我十歲往後，就再沒看他這樣陪着媽媽了。”
喬君陌抓起蘇槿苑的手，神色晦暗不明，“我以後一直這樣陪着你。”
蘇槿苑笑，“你不是一直這樣嗎？表情這麼凝重做什麼？”
“因爲它快要出來了，我很擔心，所以你要注意，別讓我疑神疑鬼的不放心。”喬君陌點點她的肚子，再次叮囑。
“好！”
蘇志城牽着妻子的手，悠悠地穿過花叢，那些話很鮮活很嬌豔，綻放着生命的燦爛。掌心裡的手，身邊的花，這是他不知多少年沒有感受過的。
“志城——”
“今天會是很好的一天，別想太多，讓我好好陪陪你。”
李英若眼睛微溼，即便是一場夢，大概這記憶也讓她知足了。
臨近午時，蘇志城竟下了廚房，在一旁給李英若打下手。
“志城，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
“沒事，我幫幫你。”
“我一個人夠了呀，還需要你幫忙什麼呢？你出去等等，陪他們聊聊天，一會兒就好。”
等等，蘇志城的手頓了一下。大概就是他習慣了等，等妻子的好，等以後，卻忘了正在發生的彌足珍貴的現在。
他微低頭，妻子臉上的表情是平靜的，安然的，她井然有序地做着一切，這麼多年，無論家裡條件，她都堅持親手爲他洗手羹湯。
“英若——”
“嗯？”她擡頭，看着他，“怎麼了嗎？”
“沒有，”他彎了下嘴角，“就像喊喊你，看看你。”
兩抹緋色飄上了她不算年輕的面龐，卻依然美麗動人。蘇志城，“真想，多看看你。”
瞪他一眼，李英若卻不好意思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