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王則是堪堪收了手中長劍,走到沈鈞面前勸導:“沈將軍,寧兒還小不太懂事,她這般激烈言辭,也不過是一時義氣,惹您生氣,實屬不該。待冷靜下來本王會勸解她一二。”
“……”沈鈞面容陰沉,面對殷少融的客氣有禮,無言以對。
且,他也意識到剛纔在盛怒之下喪失理智,差點真的出手打死沈晏寧,不由咬着牙關,看那個淡定冷漠的背影,何其相似,一如當年的瀟月,他的心口隱隱作痛。
沈晏寧站在稍遠的地方,掃一眼沈鈞和祿王,不屑撇脣,又看北溟羨,他竟然能接下沈鈞沉怒之下的全力一掌,果然不容小瞧了他。
沈晏寧清冷的目光在北溟羨俊美沉靜的臉上流連了一瞬,皺一下眉頭,頭也不回的離開。
慕容彥雲同樣看一眼場中幾人,悄無聲息的跟着沈晏寧離開。
嶇山山下,一輛華麗寬大的四匹駿馬拉着的馬車正在等着他們。
沈晏寧邁着沉穩的步子走過去,見過太子殿下,說道:“接下來,還請殿下多費心思。”
“好說好說,此事於本宮有利,定會妥善安排的。”太子殿下原本等得有些不耐煩,但看她神色雖平靜淡然,可眉宇間難掩疲憊,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好再節外生枝,便開口保證。
基本上事實的發展是按照沈晏寧的推演完成的,他是看了一出好戲,可他能感覺到她並不開心和得意,一點也沒有正常人獲得成就之後的喜悅和驕傲,她淡定得讓人心疼。
嗯,依着年紀來說,他大她很多,他看眼前這個小小的身影,確實有點心疼她。
不過那也只是一閃而逝的一個念頭,一想到她的算計和手段,便有點後怕,這個小姑娘,還是不惹爲妙。
沈晏寧衝他頷首,轉身朝着身側的慕容彥雲淡淡一笑,說道:“喝酒的事情只得改天再約了,今日事多,恐怕沒有時間。”
“無妨。”慕容彥雲亦頷首,衝她輕勾脣角,優雅的笑道:“若是有事,來找我。”
“好。”沈晏寧也不客氣。目送太子離開。
“少主,替換的人已經準備妥當,是否即刻執
行?”秦叔躬身,站在沈晏寧的身後側,沉聲稟報。
“嗯。”沈晏寧淡淡點頭,沉吟一下又道:“嚴密監視丞相府,尤其是樑晨飛的一舉一動,必要的時候,取了他的舌頭。”
“是。”秦叔領命,將一個小瓷瓶遞給她,示意她自己弄肩膀上的傷,又指着一旁小樹林裡準備好的馬車,道:“馬車已經備好,可是要回府?”
沈晏寧偏頭,看一眼肩膀上已經乾涸的血漬,承了秦叔的好意,接過瓷瓶,並沒立即上藥,而是將小瓶子收入懷裡,開口道:“給我一匹馬,晚點我會自己回去的。”
“好。”秦叔親自走進小樹林,片刻便牽着一匹深棕色的高大駿馬走出來。
沈晏寧接過繮繩,翻身上馬,衝秦叔微微點頭,便策馬離開,片刻消失在山林中。
沈晏寧漫無目的的在叢林裡穿梭,任由駿馬飛馳,猛烈的風,微涼,帶起飛揚的墨發在身後飛舞。
直到心中的酸澀退卻,她才緊了緊手中的繮繩,駿馬嘶鳴而止,隨意輕慢的在叢林間踏步。
不知道過了多久,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小溪旁,她翻身下馬,掬起一捧水,輕輕拍打臉頰,碧水沁涼的溫度迅速透過體表直達心肺,讓她冷靜清醒不少。
稍稍解開衣衫,簡單粗略的清洗傷口,上藥,處理好傷口後也沒有着急着離開,而是坐在一處石頭上,望着清澈的溪流發呆。
今日之事,大部分都是在她的掌控和算計之內,雖稍有不同,但不影響結果,最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沈晏姝所說的,關於瀟月插足沈鈞和樊氏的婚姻這一事。
她從沈鈞的態度上辨不出事情的真假,何況母親已逝,樊氏悽苦的後半生格局已定,再去追究這些上一輩的恩怨,沒有絲毫的意義。
可,她還是很難過,她始終不敢相信母親那般剛烈飛揚的女子竟是插足別人婚姻的破壞者。
依着母親在南樑國公府的受寵程度,只怕是追求者甚衆,又怎麼可能去成爲別人幸福的破壞者呢?
或者瀟月在嫁給沈鈞之前,一定不知道沈鈞已經定親的事實。
若她猜得沒錯,沈鈞定是
沒有坦白說明他已經定過親了,且也沒有拒絕瀟月的愛慕,故而幾番湊合之下,才使得樊氏只能屈居妾位。
這也很好解釋了,爲何貌美如花的樊氏在婚姻之事上久拖不定,定是老夫人曾經承諾過她會讓她嫁入將軍府的,但聖旨難爲,才最終不甘心的嫁做良妾。
一切,只因天意弄人。
天意……
沈晏寧盯着溪流中一尾游魚,寸長的身子,灰褐色,正在努力的擺動尾巴,逆流而上,奮力遊着。
孤獨前行,倔強而執着……
爲什麼呢?
溪流的上游有清碧透徹的溪水,鮮嫩豐沛的水草,這是它爲之努力終身的方向。
因爲想要獲得更多更特別的物慾,就需要付出比別的小魚更加艱辛的跋涉歷程。
一尾游魚都能如此,更何況他們這些人了。
沈晏寧輕柔的伸出纖細的手指,緩緩靠近水面,想要將它抓獲,小魚在涓涓的溪流中奮力的擺尾,絲毫沒有感受到危險的來臨。
突然,她眉尖一蹙,手指下沉的動作一頓,微弱的空氣波動帶來水面的震動,小魚受驚般急速的串到一叢水草叢中,消失不見。
沈晏寧展眉,無趣的收回手,沉聲道:“什麼事。”
霧二現身,低聲稟報道:“雲影堂傳來消息,祿王殿下下山回府後,換過衣衫去了丞相府,並着人立即徹查少主酗酒那晚的事情。”
“嗯。”沈晏寧淡淡點頭。
沈晏寧淡嘲的勾起一側嘴角,殷少融最關心的還是關於她是否清白。
也對,她若是不清白了,他就該考慮是不是要另做它娶的打算,畢竟讓一個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又失了貞潔的女人做他的祿王妃,實在是難看。
而且,僅僅是爲了藏寶圖之事的話,以祿王妃的位子換得,於祿王來說,他會覺得不值得吧。
“沈晏姝自請留在嶇山別院看護樊氏,未得允許,被沈將軍嚴令立即回府,回去後摔死了房門口的那隻鳥。沈將軍也親自帶人將老夫人送回將軍府,去了一趟暢寧園後,進了書房,再也沒有出來。”霧二繼續稟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