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臨城四面臨水,城中多湖泊,盛夏的的夜微涼,帶着潮溼的水汽,很是舒爽。
沈宴寧纔出客棧沒多久就發現有人跟着自己,拐進一處黑暗的巷子,打算出手的時候,跟着她的尾巴低聲喚了一句“夫人”。
“......”沈宴寧有些錯愕,對這聲“夫人”,可不陌生的,是北溟羨的暗衛之首無名的聲音。
“跟着我做什麼?”沈宴寧沒有去糾結和改正這個不妥的稱呼,不悅的喝問。
“主子擔憂夫人的安危,便讓屬下跟隨保護。”無名面無表情聲音平靜。
“難道不是監視?!”沈宴寧口氣又硬了三分,開始對夫人這個詞表示強烈的不滿。
“不是。”無名顯然感覺到她的怒氣,但他誤會她的怒火是不喜歡有人跟着。
“你回去吧。”沈宴寧稍稍停頓一下,命令道。
無名沒有動。
“我去花街,你也要跟隨?”沈宴寧眉梢一揚,說出的話帶着幾分笑意。
“......”無名依舊沒動,不過面無表情的臉上黑了幾分。
“那就跟着吧。”沈宴寧口氣是淡淡的無所謂,再不理會他,一個縱身,離開巷子。
無名卻是站在原地沒動,想了想,還是朝着她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三更,沈宴寧回到客棧,一進門就感覺到屋內的氣氛不對勁,在漆黑的房門口站了一會,推門而入。
一股濃重的帶着煞氣的冷冽氣息撲面而來,沈宴寧閃身避讓,讓北溟羨抓人的手落了空。
“好好說話。”沈宴寧沉聲低喝。她就知道這個該死的男人一言不合就會抓她......
北溟羨一身冷冽站在門內側,皺着眉頭,面容陰沉的關了房門,轉過身看她。
沈宴寧拿出火摺子將房中燈燭點燃,一燈如豆,一室昏黃微暖。
她自顧自轉去屏風後面撤下外衣,換上一件淺黃的寬袖棉袍,再出來時,男人已經離開了。
沈宴寧瞪着敞開的窗戶,有種被氣笑了的感覺。
他,這是生氣了?!什麼毛病!
也好,接下來的幾天,最好氣得都不要來找她。
原本她還打算跟他好好說話,至少,他有任何疑問,她定會知無不言,不過現在倒是不用了。
正打算關窗睡覺,卻被突然伸出來的一隻手阻擋,嚇了她一跳。
北溟羨從窗戶外面跳進來,看她驚慌的表情,問:“嚇到了?”
“我以爲你走了。”沈宴寧瞪大眼睛,隻手按着心口劇烈跳動的心臟,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事實上,她沒有防備,確實嚇到了。
“沒有。”北溟羨只是看她要換衣服,再加上自己剛剛很是惱火生怕自己一個衝動,就忍不住......這纔去到外面守着,吹吹夜風,心頭的火氣也消了不少,恢復冷靜。
“你去了哪裡?”北溟羨拉着她的手,在房中坐定後,皺着眉頭問道:“無名跟着你進了花樓,就找不見你,你在哪兒。”
沈宴寧抿脣一笑,起身,想給他倒杯水,被阻止了。
她在他身邊坐下,想了想道:“我在花樓,跟一個唱曲的姑娘聊點事情,不能被外人知道。”
“聊什麼?我是外人?”北溟羨的眸光炯亮,十分銳利,尤其是此時的神情,非常認真,一種無端的壓迫感就朝着沈宴寧蔓延過去。
“這麼說,無名是來監視我的?!”沈宴寧挑眉反問。
北溟羨面容一沉,道:“我本意是保護你,封臨城不太平。無名是樓裡排名第一的暗衛,他的身手不在我之下。”
沈宴寧點點頭,也不欲跟他糾結這個問題。
隨着太子大婚,全城戒嚴。尤其是在出了公主被劫持之後,雖然外界所知道的,公主並沒有受什麼損傷,但城內的守備卻比平時嚴了一倍不止。
她也是剛剛纔知道這些消息的。
他看她沒有生氣,又問:“你找個唱曲的姑娘,聊了什麼?”
沈宴寧瞪着他,還真是不問個清楚明白不死心。
她手指捏着袖口,微微垂下眼瞼,低聲道:“於我來說,到了封臨城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如今這個情形,想要混進皇宮不容易,在想辦法。”
這一點,沈晏寧卻是大方的說了實話,她根本就沒有打算隱瞞北溟羨什麼,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她的意圖,他一向是知道的,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的,反而沒意思。
太子大婚,請了城裡最好的戲班子去宮裡搭臺。
因着替嫁的計劃有所改變,那她只能另想辦法,藤甲軍中有一部分人實現隱藏在封臨城,她去花樓就是打探消息,且跟領頭的石阡商議可行的辦法。
“非要殺了東方勉?!”北溟羨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眉頭不自覺的又擰了起來。
“嗯。”沈晏寧不欲多說。關於這點,她從他知道的那天起就沒有隱瞞過他。
“我幫你,如何。”
沈晏寧淡淡的掀起眼眸,看着他,並沒有立即回答,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房間內只燃了一盞油燈,微弱的光根本起不了什麼照明作用,兩人這樣端坐在窗前聊天,倒像是月下談心一般,有點詭異,也有點意味不明的愛昧。
“不必了。”沈晏寧思忖一番,考量他說這話背後的用意,權衡之後,淡淡的拒絕了。
北溟羨倒也沒有意外,顯得很是平靜,一直以來,她對他的態度便是如此,淡淡的疏離,即便他做再多的努力,她都是一如既往的如此若即若離。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因爲他發現,她不僅僅是對他如此,而是對她身邊出現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少年時期的情誼和種種際遇,他深知,她並非天生冷漠和疏淡,想來,她的心中一直壓抑着的,便是對東方勉的仇恨。
對於她不想要他插手東方勉這件事情,他是早就有所預料的。
他淡淡的說道:“爲了一個不過如此的敵人,將自己送上懸崖絕壁,可不值得。”
沈晏寧眸光一閃,像是被他窺破心中的所思所想一般,很是懊惱和尷尬。
不待她說話,他又像是解釋說道:“三年來,一向形影不離的暗衛,這次卻是沒有跟在你身邊,從我和你一路來到封臨城這麼久的時間裡,霧一和霧二都從未現身,就連狼影衛的其他人都從未現身,這還不能說明一切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