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耳聽着事情竟然已經鬧到了這麼一個地步,雷夫人在那裡急得滿頭是汗。
然而,項菲儀完全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她話纔開口,便被項菲儀打斷了。
“碧落,你身爲本宮身邊的宮令女官,就今天在剛剛所看到的事情,雷大人的千金,以及,雷大人的夫人,對本宮所說的,所做的一切的一切,當着這些個大臣的面,一句不漏,一字不差的給本宮說出來。”
“讓大夥兒都好好聽聽,這巴掌,本宮是該打,還是打錯了,侮了她雷大千金小姐!”項菲儀字字句句裡頭都透着威壓,眼神冷漠的一一掃過那些原本還抱着看好戲的心態看着她的那些人,讓她所說的話他們一個個的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然,她卻不知,鳳擺微揚,眼神凌利,那一瞬間,坐於主位上的帝王卻是被那一瞬間的風華迷亂了眼。
“是。”聽着項菲儀的話,碧落向前走了一步,臉上是一貫的冷漠,語氣異是帶着幾分在宮裡頭調教那些不聽話的小宮女們的嚴肅,瞬間便讓那些看好戲的人也都跟着肅然起敬起來。
“奴婢與秦老將軍府上兩位孫小姐一同陪同皇后娘娘去女賓席時,還未走進女賓席便聽得女賓席裡談話的聲音異常熱鬧……”
碧落此話一出口,怒氣沖天的雷鳴安靜了,那眼神不再是看着項菲儀怒火沖天,而是看着自已家那個以爲受了委屈的寶貝女兒怒火沖天,秦老夫人臉色變了,秦老將軍臉色綠了,秦家兩位大爺還有秦家的小公子秦墨臉色也都黑了,閣老笑眯眯的一雙眼晴只剩下條縫縫了,摸着那把白花花的山羊鬍子,看着跪在那裡還在那裡抽抽嗒嗒的雷燕,那眼神都化成了眼刀子了,雷夫人一臉頹敗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然而,就算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碧落的話還沒有說完。
“那些‘知書達理’的夫人和千金小姐們還在那說,皇后娘娘親自雕刻而成送給秦老夫人,還有送給幾位秦家少爺,秦家孫少爺,孫小姐們的木雕禮物都是假的,都是皇后娘娘爲了博得老夫人他們的開心,暗地裡請工匠做了,然後再以桃代李說是自已做的……”
“皇上明鑑,那雕刻所用的沉香木等所需的材料都是從內務府拿的,而且,還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周福海公公隨同着奴婢一同去內務府取的,送回冷宮時皇上當時也是在的,幾位夫人小姐們說出這等話來,此番可不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臉,更是在打皇上,太后娘娘的臉啊,因這,皇后娘娘惱不過,便走了進去說了他們幾句,卻未曾想這雷家的小姐不但不悔改,反倒還頂撞皇后娘娘,說皇后娘娘不過是靠着有孃家纔有如今的地位,說皇后娘娘身處後宮沒權,伴君則不得寵……”
身處後宮沒權,伴君側不得寵……
兩句話,十二個字,卻是生生的將雷鳴給驚出了一聲冷汗。
這等話一出說口,別說是隻有他一個雷鳴,就算是有十個雷鳴,估計也保不住她,不,別說保不住她,恐怕,恐怕他們雷家一家,都會無人能逃得脫。
“放肆!”
這下子,不等項菲儀再開口,主位上的赫連炫面露怒容的猛的一掌拍下,一句放肆,那語氣中的威言冷漠盡顯。
帝王震怒,那些一個個不管是帶着夫人來了,還是沒有帶夫人來的官宮大臣們,紛紛皆是寒怕不已的曲膝跪下,紛紛低着頭,就怕一不小心惹上了帝王的怒火,到時候來一個引火燒身。
而先前還煞是義憤填膺,煞是義正詞嚴的在那裡說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雷鳴,此刻更是一臉惶恐之色的跪在那裡,雷燕亦是嬌軀一震,雖不知爲什麼僅憑着這麼幾句話帝王便發了如此雷霆之怒,這些,不明明都是事實嗎?但是心裡頭隱隱傳來的那一股子不安,讓她失去了先前的嬌縱,異是低着頭在那裡,不敢再吱半句聲。
“何爲身處後宮沒權?何爲伴君側不得寵?”兩個何爲惹得一干大臣們心頭一跳,而秦老將軍那一派和閣老,卻只是面色淡淡的望着跪在那裡的雷鳴等人,處於一邊的項菲儀則是脣角微揚,頗爲興致的玩着指甲,彷彿他們的惶恐於她,半分干係都沒有。
身處後宮沒權?伴君側不得寵?
哈。
這樣的事情,就算是真的,甚至就算是她堂堂一國之後在那深宮冷院之中受盡一個宮女,一個太監的欺負,在今天這樣的場面,你說出來不該,不知悔改還要鬧到皇上面前,更更是不該。
且別說今日這是秦老夫人的七十大壽,理應是喜慶,不應該生事,單就說,這朝的皇后娘娘乃是出自秦老將軍家的外孫女兒,項丞相家的千金小姐,再加上如今還多了一個能夠在皇上面前倚老賣老的開國元老閣老成了她的幹爺爺,要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真真坐實了這幾句話,那這幾位大臣中的大臣,他們該會怎麼想?
如今的帝王江山還沒有坐穩,這三個大臣中,一個已經虎視眈眈盯上了他這塊肥肉已久,另外兩個,不多說,一個是護短出了名,一個是脾氣怪異的出了名,要是惹了這三個不痛快,三個聯合起來奪江山,他這個皇帝的位置,立怕是立馬便要易主了。
在這等情況之下,她料定赫連炫不會漠視,定會‘大發雷霆的大聲喝斥,然後以示警戒的狠狠處罰!’
“朕與皇后恩愛和睦,若非如同你們所說,伴君側不得寵,那朕又何苦因擔心皇后的安危,而冒着冰天雪地陪同着她一起遠赴洛陽?若非如同你們所說,身處後宮沒權,那夜昔日的夜貴妃,如今的夜美人,又如何得來?內務府總管撞牆身亡,又何而來?”
赫連炫冷聲說着,忽然從主位上站起身,那眉目之間滿是款款深情的看着項菲儀,朝她邁步而來。
然而,原本還在那裡玩指甲玩得甚好的項菲儀猛的一對上赫連炫這般眼神,渾身一抖,一股子惡寒從腳地蔓延,直升頭頂,爬上身的那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啊,估計扒下來都能夠供這裡所有人的吃上一頓了。
“皇后,朕就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人,你放心,你今日所受的委屈,朕會替你一一,討回來的……”最後一句話,赫連炫的語氣裡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齒的狠勁兒,也不知道是對項菲儀,而是對於他那些,準備去替她討的那些人。
項菲儀被赫連炫握住的一雙手抖啊抖啊抖,要不是她在努力的刻制,在赫連炫那樣讓人連心肝肺都能夠吐出來的表情下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她估計就得反射性的一個手刀劈過去了,可是現在好不容易刻制住了,這貨還要這樣假裝握着握多久?他不嫌棄,她嫌棄啊。
然而,赫連炫卻是對於項菲儀那種嫌棄的眼神視若無睹,轉過身,牽着項菲儀的手負手而立,目光看向那跪在那裡黑壓壓的一羣人,冷聲沉喝道:“來人吶,把那些長舌婦都給朕帶上來,朕倒要問問,她們是從哪裡聽到的這些無稽之談!”
“至於你……”說罷,他將目光落在跪在那裡的雷燕身上。
赫連炫的眼神何其精明,從雷燕哭哭啼啼第一步踏進這大廳,一眼尋的不是她父親,而是坐在秦老將軍他們那一塊的他時,他便知道,這又是一個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只不過,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腦子竟然可以傻成這樣。
冷冷勾脣,他語氣冷漠,不帶半分感情:“編排誹謗皇后娘娘,本就是大不敬的死罪,加之屢教不改,甚至還說出那等不實之話來,實乃讓朕有心輕罰都不可……”
“皇上……”跪在那裡的雷鳴一聽得帝王的這般話,心頭一跳,連連跪走至帝王面前:“求皇上看在小女年幼的份上,饒小女一命吧,是老臣,是老臣疏於管教,是老臣該罰,皇上……”
“雷大人此話老夫不贊同,很不贊同……”未等赫連炫開口說話,閣老便摸着他那一把山羊鬍子眯着眼睛走了出來,一邊說着,一邊頗爲認真的搖着頭,接着開口道:“這令千金年芳已有十八,皇后娘娘,如果老夫沒有記錯的話,應該還要比令千金年少兩歲吧?”閣老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着項菲儀的,顯然是在尋問於她。
聽着閣老此話,項菲儀悠然曬笑,微微點頭,道:“閣老爺爺說得未錯,我確要比雷小姐年小兩歲,如今十六了……”
閣老爺爺,不是本宮,而是我……
衆人還沒有聽出這話中的另一層意思來,便只看得閣老笑得一雙眼睛都只剩下條縫縫了,一個勁的點頭笑,接着開口道:“如此說來,雷大人,你家的千金,可着實算不上‘年幼’啊,像皇后娘娘這般年紀,已是嫁於皇上爲後,母儀天下了,今千金……唉……”最後的一句嘆息結尾,聲嘆悠悠,着實讓在場的衆人心都跟着跳了一跳。
那雷鳴和雷夫人更是在閣老這一番話出口之後,面如死灰。
只有雷燕還是一茫然,眼帶哀求的看着赫連炫,那模樣,若是她以往清秀的模樣,倒是能襯上,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這八個字。
然,先前她的臉早就已經被碧落賞了幾巴掌了,加上剛剛項菲儀又力道十足的賞了她一耳光,如今這臉已經腫得老高了,委實跟那八個字扯不上半點關係,甚至落在赫連炫的眼裡,就這樣子,沒臉沒腦的,甚至讓他還覺得,還沒有他身邊這個醜八怪長得好看。
突然之間閃過的想法把赫連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轉過頭看了一眼項菲儀,人依舊是那個人,臉依舊是那張臉,身材也依舊是肥不溜啾的那副身材,就這模樣,他竟然會覺得她比那雷燕長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