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詞搖搖頭,道:“再猜。”
“松子穰?”
“不對。”
“那……是梅花香餅麼?”
“哈哈,老夫人還是沒有猜對呢。”
“莫不是如意糕?老太婆昨兒個纔剛吃了如意糕呢。”
“咦,老夫人一直猜不出來,莫不是……其實老夫人不喜歡吃這個。”右詞奇怪的撓了撓後腦勺,面露擔憂。
“七巧點心麼?”
“對了!就是七巧點心!”擔憂瞬間退了個乾淨,右詞裂了嘴笑,迅速拆了紙包把那歷經千辛萬苦才猜對的糕點給放進了碟子裡。都弄乾淨了,卻不去碰那隻小紙袋。
“這是什麼?是帶給瑛佑的?還是要拿回家去的?”老夫人好奇,在兩兄弟面前也知曉不用遮遮掩掩,對着他們總是想什麼就說什麼。並不覺得忌諱。
項菲儀有些詫異,從小她就被教導,必須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能說。若是有人送了禮,是萬萬不能問那禮是什麼東西的。更別說是主動去問別人那禮物若是不給自己的,卻又是要贈與誰人。但是老夫人卻赤裸裸的問了出來,同從前她所知曉的樣子完全不同。
左思知曉項菲儀的想法,湊到她旁邊輕聲道了一句:“老夫人同我們從來不講究虛禮。”
項菲儀這才明白過來,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右詞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的伸手摸上那隻小紙袋。
“怎麼啦?”老夫人問。
“這個……這個……是松香餅。”
“松香餅?”老夫人挑眉,忽然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難怪前幾日你忽然問我是不是喜歡吃松香餅。我當時怎麼回答的?還湊合?”
“是啊。您當時說的正是‘還湊合’。我瞧見您每次看到松香餅都會去嘗上一嘗,所以以爲您應該還挺喜歡這種糕點的。”
“哈哈,怎麼,既然如此,買都買來了,又捨不得給老太婆吃了?難不成小蘇也犯了饞癮,要帶回家自己獨佔?”老夫人眯了眼睛笑。
“不是不是。”右詞匆匆擺手,“只是……只是……”
“怎麼了?做什麼吞吞吐吐的?”
“主子說老夫人吃松香餅是有故事的。聽說老夫人只喜歡吃蘭花婆婆做的松香餅,我們當時並不知曉,買了以後,才知道還有個這樣的典故。怕是這家的松香餅也不合老夫人的口味,就別吃了吧。改明兒我們去請蘭花婆婆做了松香餅再帶來給老夫人吃。”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你們還真是有心了。你們呀,也真是太大驚小怪了,誰說我只喜歡吃蘭花婆婆做的松香餅的。其實還是有許多糕點師傅的松香餅做的很美味的,只是老太婆年紀大了,胃口沒有你們年輕人這樣好,總是隻能吃下一點點嚐嚐味道。”
“是這樣麼?”
“當然啦,難不成老太婆還會騙你們不成。不過說起來,你們還真是可愛的好孩子。還要特意去找蘭花婆婆給老太婆做餅呢。不知曉蘭花婆婆只做松香糖的麼。”
“這個主子已經告訴過我們了。不過聽說蘭花婆婆同老夫人關係極好,若是聽說是要給老夫人做餅,一定會同意的。”右詞賠笑。
“你們吶。也不怕給蘭花婆婆添麻煩。蘭花婆婆年紀比我還要大一些,老人家本來做糖就很辛苦了,還要特意操心操力的去做餅,這是什麼世道。你們吶,可不能跑去給人家添麻煩。”
“啊?可是,您不是很喜歡吃麼。”
“又不是什麼靈芝山參,吃一塊還能延年益壽的。不過是滿足口腹之慾的東西,有則有,沒有便不要強求了嘛。何況你們這麼懂事貼心,還給老太婆帶了這許多點心來,老太婆要吃好久都不一定能吃完呢。”
“沒關係,我們陪您一起吃。”
“你們這一下子就能吃完?”老夫人瞥了眼右詞,又掃了眼桌上滿滿三大碟的糕點,一臉不信。
“今天吃不完,明日我們可以再來嘛。每天來吃一些,很快就能解決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怕你們是哄老太婆開心呢。我可是知曉的,你們啊,同瑛佑一樣總要有事情做的,不能和老太婆一樣整日閒在屋裡無所事事。”
“這個……”
“我們一有時間就來看孃親。”項菲儀接了話,一臉溫柔的看着朱夫人。
老夫人一愣,沒有擡頭去看項菲儀,只是盯着桌上的糕點,點點頭,輕聲道:“好。好。”一邊說,一邊捏了塊玫瑰酥放進嘴裡。
項菲儀看着老夫人的舉動,嘴角瀉出暖暖的笑意來。如今,她總算能陪在孃親身邊,看一看孃親,同她說說話,如此,也很是知足。心裡暗暗對自己說:往後只要尋着空了,一定要多陪陪孃親,不然她一個人寂寞。
幾個人都落了座吃了幾塊糕點。老夫人一臉滿足,幾樣點心都嚐了一嘗。
忽然想起右詞之前說的話,老夫人拿身旁項菲儀去準備了的溼帕子擦了擦手,問:“我之前聽小蘇你喊主子,你說的主子,是什麼人?老太婆聽說大小蘇是母親一手撫養長大的,從小住在大莊子裡,你們孃親,莫不是哪一家的管家?聽你們說的主子似乎對老太婆很瞭解,可是老太婆的舊相識?”
右詞一愣,條件反射的就去看項菲儀。
老夫人奇怪,不明白爲什麼她問了這個問題,小蘇要看項菲儀。瞧左思一臉沉默淡定的樣子,似乎不準備開口說什麼,於是也跟着把視線轉到了菲儀身上。
菲儀輕嘆,知曉這事情是逃不過去了,於是嚥下了嘴裡的糕點,也拿帕子擦了擦手。“娘,大哥什麼都沒同您說麼?”
“說什麼?”
“現在的情勢,還有這之類的一些事情。”
“倒是說了一些。聽說有人替你爹翻了案,你爹現在在回京的路上。”說到此,老夫人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意,眼睛裡都泛着亮光。
項菲儀輕笑,知曉老夫人是想到朱將軍了,於是也彎了眉眼應和:“是啊,爹要回來了。過不了多久,就能瞧見他了。”話畢,又想起了什麼,彎彎的眉眼又捋平成了一條線,整了整面色:“娘,等爹爹回來,這院子肯定是住不了的。到時候,你們可是要住回將軍府去?”
“這個我倒是沒多想。你大哥應該會安排吧。”
“我是想說,現在將軍府雖然解了封,但是畢竟是舊地,再住過去,保不準觸景傷情。大哥雖然可以安排,但是他畢竟不夠心細。”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等你爹回來,我們也終於是一家團圓了。只要大家都住在一起,也沒有什麼好觸景傷情的了。畢竟是住了幾十年的地方,早就習慣了。習慣了每一片土地,習慣了一磚一瓦。”老夫人輕嘆一聲,默默把頭轉向窗外。
“既然孃親都這樣說了,那就這樣辦吧。等爹爹回來了,就住回將軍府。不過畢竟將軍府都是老房子了,回頭我讓工匠去翻修一遍,把房子好好收拾收拾。”
“甚好。不過也不用特意弄的多華麗,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破費。”
“好。”
“讓工匠師傅把進程趕快一些,最好是趕在你爹回來之前就翻修好。那樣的話,等你爹回來了,可以直接住過去。”
“好。我再去找一些人過去府裡伺候。”
“不需要太麻煩。從前的那些丫環們呢?”
“都過去這麼久了,要麼已經換了一戶人家做事情,要麼,也該是嫁人了。”
“你說的也是。那好吧,再找一些人過去。畢竟是個偌大的將軍府,不能太寒磣。不過要找一些老實的,但是一定要會做事情。”
“知道啦。您就安心吧,我保準給您找一批讓您滿意的。”
“這可是你說的啊。到時候可別讓老太婆失望。”
“這是自然。娘您就放心吧。”
老夫人對項菲儀的安排很是滿意,又吃了一塊松香餅。方纔她還是讓右詞拆了紙袋,把松香餅放進了碟子裡。捻了一小塊下來嘗,笑眯眯的點頭表示很好吃。
吃了兩口,忽然皺了眉,把咬了一小半的松香餅放在旁邊另外準備的一隻小碟子裡面,擦了擦手。“怎麼被你們轉移話題了,老太婆剛纔好像是在問你們主子的事情。怎麼,你那個主子,還要搞神秘,不讓我知曉?”
“不是不是,老夫人怎麼會這樣想呢。主子可是一心一意爲老夫人着想的,老夫人可不能誤會了這一番心意啊。”
“哦,既然如此,那有什麼不能讓老太婆知曉的。算了,看你們兩兄弟也不會說,不過菲儀好像也是知道的。”話說到這裡,老夫人又轉頭去看項菲儀:“既然如此,菲儀你來說。誰是他們的主子?認識老太婆的人麼?是哪一家的故交?”
項菲儀知曉這事情確實是不能瞞住了,舔了舔嘴角,默默看了老夫人一眼:“娘。”
老夫人不語,只是看着項菲儀。
“您知曉爹要回來了,可還知曉其他的事情?”
“大概聽說了一些,具體的卻不清楚。”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道:“你這次可不能再轉移話題了,我可是記着的。”
項菲儀有些好笑,點點頭應了聲好:“恩,保證不轉移話題。”
“那就行。你大哥說,赫連世子其實就是當年流落在外的皇子趙哲,是穆貴妃的兒子。他比當今皇上年紀還要大一些,其實他才應該是名正言順的天子。如今他回來,就是要同當今皇上爭個高低,看看這龍椅到底應該誰來坐。”一邊說,老夫人皺起的眉卻沒有緩和的跡象。
“這如今的情勢,還真是有些嚴峻啊。百姓生活雖然算不上水深火熱,卻還沒有到國泰民安的程度。那些上位者又要爭個高下,鬧來鬧去,可憐的不還是百姓。”
“孃親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都說是爲了給百姓更好的生活,可這一爭鬥起來,不管結果如何,都要有一大批官員的變更,這一變更,人人都要適應,給百姓過好日子的誓言,不知曉要到何時才能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