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小孩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就算是小鬼也一樣,只好扭頭看向墨霖修求助。
“去找其他人玩吧。”墨霖修伸手覆上小孩的頭,輕輕揉了幾下,語氣溫和地說道,雙眸中的冷意褪去,閃過溫暖的光芒。
“可是……”小孩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委屈了,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滑下,濺落在地上,迅速地隱沒不見,“可是沒有人願意陪我一起玩。”
瞧着小孩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心底泛起了一股酸澀,忍不住開口問道:“爲什麼不走呢,重新輪迴轉世不是比留在這裡更好嗎?”
“因爲不能。”小孩還沒有開口,墨霖修卻是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擡眼望去,只見他面容冷清,先前的溫和早已消失不見,眼眸中只餘下一片冰冷的肅殺之意,看的人心生恐懼。
“爲什麼?”我追問道,“若是需要請人超度的話,我可以去請人的。”雖然人世間充滿了辛酸苦難,但是總歸是會有來自親朋好友的關心,總好過像現在這樣,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墨霖修臉上的表情和緩了一下,出乎我意料的耐心給我解釋,“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後,七魄便會消失,一魂歸天,一魂入地,剩下一魂會隨着身體的腐朽而消散,入地的一魂在經過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便會變成鬼。”
“有些人死的時候很安然,就算變成了鬼也會很快就輪迴轉世,但有些人含怨而死,身帶怨氣的鬼是沒有辦法入輪迴的,便只能一直徘徊在生界,日夜與愁怨相伴,無法解脫。”
我忍不住多打量了小孩幾眼,忽略他過於蒼白的臉色,與普通天真爛漫的小孩無異,實在是想不出,這樣一個小孩,到底能有多大多深的仇怨呢?
“那是不是消了心中的仇怨,他就可以輪迴轉世了?”見小孩一臉乖巧的模樣,爛好人的基因蠢蠢欲動,明明還有郝磊傑的事還沒有解決,此刻我卻又升起了想要幫這個小孩的念頭。
墨霖修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小孩的身上,帶着幾分我看不懂的複雜的意味,“他的情況更加的特殊,與冤魂不同,他是地縛靈,雖然並沒有身帶怨氣,但是被束縛在這塊土地上,一樣無法輪迴轉世。”
“……就沒有辦法嗎?”聽墨霖修說完,我咬了咬下脣,看看眼睛中一臉懵懂,絲毫不懂我和墨霖修到底在說些什麼的小孩,滿心不忍。
“地縛靈一般分兩種情況,一種是心懷怨念,因此被縛於某地無法輪迴,另一種是有心願未了,不願離開,看他這樣子,應當是第二種情況,只要了了心願,自然可以輪迴轉世。”
聽到墨霖修這麼說,我頓時鬆了一口氣,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興奮地說道,“那隻要幫他實現了心願,他就可以了離開這裡了吧。”
被我一把抓住手,墨霖修倒也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這笑意直達眼底,“嗯,地縛靈其實很可憐,若是沒有人幫助他們,永遠也無法實現自己的心願,只能被困在原地,徒勞地等待着。”
墨霖修這番話裡,似乎帶着幾分深意,只是還不等我細細琢磨,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問靈只能在晚上進行,現在就幫他了卻心願吧,希望不會是太難的願望。”
見他答應了下來,我趕緊問正茫然看着我們的小孩,“你有什麼願望想要我們幫你實現的嗎?”
小孩眨眨眼,有些驚嚇,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問他,緊緊抱着懷裡的小皮球,緊張地看着我,許久之後纔開口:“……姐姐,你真的要幫我嗎?”
“是啊,”我蹲在小孩的面前,平視着他的眼睛,“幫你實現了你的願望,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以後也會人陪你玩了。”
“我、我想要……”小孩鼓起勇氣,大聲說道:“我想要爸爸媽媽可以陪我玩,可是……可是他們卻一直都在陪哥哥,根本就不理我。”說到後面,小孩的聲音越來越小,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墜落,看得人心裡發疼。
我伸手將小孩攬進懷裡,輕輕撫着他的後背,安慰着這個不幸的小孩,所有的苦難都已經結束了,了卻心願後,就開始新的人生吧。
在小孩的帶領下,很快我和墨霖修就來到了一間病房前,站在門口,隱約可以聽見裡面人的說話聲。
“姐姐,哥哥,我就在這裡等着。”小孩咬着脣,往門裡面張望了一會兒,臉上滿是羨慕,抱着小皮球卻不敢往裡走。
小孩這種渴望卻又不敢接近的模樣,看得我心裡的酸楚更甚,對於病房內那對父母也起了幾分的不滿和憤怒,怎麼可以如此區別對待呢!
帶着燎原般的怒火,我一把大力推開了病房的門,門順着力道往後猛地撞上牆壁,發出了砰的一聲巨大聲響,將裡面的人嚇了一大跳。
坐在病牀前的中年婦女回過身,臉上帶着餘驚,一手撫着胸口,皺起眉頭不悅地嚷嚷起來,“你這人怎麼回事啊,這裡是醫院,這麼大聲想要嚇死人啊!”
病牀上坐着一個十多歲的男孩,面目清秀,與那小孩倒是有幾分相像,臉色一樣蒼白,消瘦得厲害,一看就是生了重病的模樣。
“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兒子?”我問得直接,反倒是讓這人愣在原地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疑惑地看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嗎?”這人的警惕心不小,將病牀上的男孩護到了身後,皺着眉頭反問我。
我回頭看看躲在墨霖修身後卻探着腦袋看着的小孩,再看看這人一副唯恐我對她身後之人做點什麼擔憂不已的表情,心上鈍鈍的疼着,心情複雜到難以言說。
“我剛剛遇到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他說是你的兒子,所以我帶他過來確認一下。”說着我指了指門口,“他現在就在這門口,你看到了嗎?”
這人一臉慌亂地往門口看去,見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後,長長鬆了一口氣,怒氣衝衝地看向我,“我不管你從哪裡聽到了什麼,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護士過來了。”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襯衫,藍色揹帶短褲,手裡抱着一個小皮球,真的不是你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