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瞪大的眼睛對視,我嚇得往後倒退了幾步,若不是有墨霖修扶着,只怕早就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只見屋子正中間的樑上掛着一個人,一張臉橫七豎八地刻着幾道口子,深可見骨,皮肉往外翻卷着,殷紅的血不斷滴落下來,不多時地上便積了一小灘血。
從身形上看,是一個壯碩的男人,只不過一張臉被毀得破破爛爛,實在是辨認不出五官,獨獨留出兩隻眼睛大睜,看着讓人後背直冒冷汗。
望進屋子裡,牆角一處縮着一個人,頭不自然地朝後耷拉着,雪白的脖頸上印着兩個漆黑的手掌印,竟是被誰大力扭斷了脖子,五官扭曲,眼耳口鼻處噙着些許污血。
轉瞬之間,這處院子的主人竟是皆已慘死。
“進去看一下。”我被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之際,墨霖修卻是突然開口道,惹得我不禁刷的扭頭看向他,眼中滿滿都是抗拒。
“也許會有什麼發現。”墨霖修表情嚴肅,我拒絕的話梗在喉嚨裡,愣是說不出口。
浸滿手汗的手忽然被握住,微微的涼意從手心傳來,帶着一份堅定,我望進他眼眸中,像是一汪深水,望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驚慌的心拂過一陣柔軟的風,一點一點將那驚慌撫平,驀地生出些許勇氣。
就只是進去看一眼,應該……也沒什麼可怕的……吧。
暗暗鼓足勇氣,我跟在墨霖修的身後往屋子裡走去,一踏進去就聞到了濃烈又刺鼻的血腥味,薰得我往後退了一步,幾乎想要倒退出去,但是見到他已經走了進去,也只好捏住鼻子小心避開地上的血跡,跟着往裡走。
屋內傢俱陳設一切如常,除開那些斑駁血跡,倒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只是見他神情嚴肅,我也不好打擾他,只能找個處乾淨地方站着。
此間寂靜無聲,便是細微的聲響也被放大了,聽得身後傳來奇怪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剛轉過頭,就看到原本掛在房樑上的屍體開始不住抖動抽搐,血水如雨點般噼裡啪啦的落下。
我驚駭得頭髮都要豎起來,偏偏驚叫聲梗在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腿軟得像是被抽走了骨頭,根本站不住。
難道人還沒死?!我腦中飛快地掠過一個念頭,剛纔被這屋裡的情形駭到,加之這兩人的狀況極爲恐怖,我也不敢走近了細看,想當然的認爲這兩人已經死了,卻不想這兩人竟然又動了起來。
我壯着膽子想要走近看看,才踏出第一步,就被拉住手腕拽到了墨霖修的身後,從背後看去,他身姿筆挺如一棵鬆,周身氣韻非同常人,看的人無端覺得心安。
墨霖修背對着我,也看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麼,只見他一頭青發無風自起,絲絲縷縷飄蕩在半空中,一團橘黃色明亮的火騰地亮起,變成一道火圈,往四周擴散。
眼看着那火焰即將燎來,我着急地抓着墨霖修的手,想要拉着他往後退,偏偏他卻如同落地生根一般動也不動,這一耽擱,火焰已經近在眼前。
我手忙腳亂要躲,誰知道這火焰卻是穿過我向四周蕩去,我抱着頭傻眼看着那火焰蕩過整間屋子卻又不傷分毫,一時竟忘了放下一直抱着頭的手。
隨着火焰蕩過整個屋子,濃郁的血腥味淡了幾分,先前一直抖動抽搐的兩具屍體也安靜下來,再沒有了動靜。
“他們……死了嗎?”我也不敢走過去確認,只好躲在墨霖修的身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他。
“早就已經死了,剛纔不過是殘存的煞氣在作祟罷了。”墨霖修目光掠過兩具死狀悽慘的屍體,沒有停留,面上波瀾不驚,顯然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我不忍看向這兩人,正想要開口,忽然聽到外面有凌亂的腳步聲,伴着幾聲嘈雜的說話聲,顯然人數衆多。
“快走。”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墨霖修卻是一把拉住我的手,拽着我出了門,大門口亮着光,還有人砰砰砰的大力敲着門。
“哎……我們就這樣走了嗎,不找你屍骨了嗎?!”眼看他直接抱住我的腰,躍上院牆就要走,我急忙開口道。
“留在這裡,你要怎麼解釋那兩人的死?”月光瑩瑩落在墨霖修的臉上,更顯得肌膚瑩白如玉,只見他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淺淺的笑,幽深的眼眸璀璨更勝過漫天的星光。
我頓時啞口無言,那兩人的死與我並沒有什麼關係,不過別人恐怕並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若是被誤認爲是殺人兇手,那可就不好了,這樣想着,眼角的餘光瞥見大門已經被打開,一羣人涌了進來。
“快點走!”生怕這突然闖進來的一羣人會發現我,我拽了拽墨霖修的衣袖,緊張得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他帶着我悄無聲息地出了院子,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來到村口,明亮的月光在地上勾出了一個拉長的影子,聽到身後傳來嘈雜的喧譁聲,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一片漆黑的村落有一處特別的亮堂,正是那喧譁聲所在。
我愣愣地看着,墨霖修卻突然牽住我的手,拉着我慢慢往前走,我回過神來藉着月光一看,正是當初來時的路,不由驚訝地看向他,“你……不找你屍骨了?!”
“我的屍骨並不在這裡,”他答得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從這裡精心設下的大陣看來,反倒更像是爲我設下的一個局,若不是那對夫妻吵架見了血,誤打誤撞觸發了衝煞,只怕……”
只怕如何,墨霖修卻是沒有細說,只是從那對夫妻的慘狀來看,結果必然是不好的。
“可是……你不是感應到了嗎?”難道錯了?後半句話我不敢說出口,又咽回了肚子裡,只是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懷疑。
就說感應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靠不住啊!
“感應太過強烈,到了此處卻又被煞氣所阻,現在煞氣消失了,感應也消失了,”墨霖修眉頭微皺,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抹我看不懂的光芒,聲音中透着數九寒冬的冷意,“只怕這一切是有人爲了引我來特意設下的局。”
記憶中隱約浮現出一個身影,卻又如同鏡中花水中月,看得模模糊糊不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