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是她催動了血降頭,難怪肚子會這樣疼。
這血降在我身上發作還是頭一次,痛苦的程度不亞於被萬蟻噬心。此刻我才真真正正的體會到,降頭術對人身體和意志的摧殘。
這個世界上幾乎沒人能扛得過降頭術的折磨吧?
我受了幾下,就覺得生不如死,“不要……不要繼續了,我不是狐狸精。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諒我。我不知道清蕭……會這樣爲我……”付出。
她嘶啞的聲音並不大聲,卻如同爆竹一般一顆顆在耳邊炸開,“還敢說你不是狐狸精,自從你出現,清蕭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爲了你?他今天會用本命降救劉六,難道還不是因爲你亂出頭!”
亂出頭的事情,可不是我個人主觀的想法,是清蕭的意思。
痛苦中語言組織能力下降到冰點,許多事情根本就解釋不清楚。
我雙眼緊閉,渾身都被汗液浸透了,躺在地上打滾。
心中絕望異常,竟是聲淚俱下的哀求,“太痛了,你殺了我吧。劉好美……求求你殺了我吧。清蕭……殺掉我吧,我求你們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想活着的。
想活着見到自己的家人,唯有此刻求生意志是那般的薄弱。
“既然你知道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爲她,就不該折磨她。”清蕭的聲音清冽卻淡漠,好似任何事都不會牽動到他的內心。
我在痛苦中,只覺得內臟被烈火焚燒一般的。
額上的汗水正被一隻柔軟的絲帕擦着,他並未替我解除痛苦,只是這般輕柔的替我擦着汗。
劉好美嘆息了一聲,似是被清蕭說動了。
我身上的痛楚一時間如同抽絲一般被抽去,睜開眼睛的時候,劉好美已經不在旁邊了。後背被清蕭的胳膊環着,他見我睜開眼睛猛地就抱緊我。
我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這般被他抱住難免錯愕,“怎麼了清蕭?”
受苦的是我,怎的他的反應比我還大。
“你的命是我的。”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像是在命令。
我應了一聲,又聽他說,“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死。”
心好似被什麼撞擊了一下,有種怦然而動的感覺。
我只覺得自己的身軀都要被被他狠狠的揉進了自己的身體裡,那種感覺像是極度的害怕失去。
我動了動脣,“血降……加身真的很痛苦,我剛纔……有些受不住了,纔會那樣說的。清蕭……”
“我會替你解決掉她的。”
他清冷的說着,語氣里居然帶着一絲殺機。
把我嚇了一跳,劉好美不是他母親嗎?
爲什麼會這樣無情的說這番話,還是我理解錯了,他也許只是想讓我和劉好美和平相處。
清蕭用了兩次本命降頭,身體急需復原。
下午的時候,就一直躺在房間裡睡覺。
而且睡得很沉,幾乎外面的任何動靜都聽不見。
我被劉好美逼着在廚房學了一下午的生火,一開始我完全不會,被劉好美揪着耳朵不是打就是罵。
動靜很大,清蕭卻絲毫沒有被吵醒。
生火的時候和城裡用煤氣竈點燃完全不同,得用竹管對着竈裡的柴火吹氣。
我每次都被竹管裡的煙嗆了個半死,更是笨手笨腳的弄得廚房裡烏煙瘴氣的。被狠狠的捱了幾頓揍之後,終於差強人意的學會了。
接下來幾天,我又被逼着學會了各種家務。
好在劉好美家裡沒有田地,不然我還得學着下地種田。
這天中午飯後,邱雲又一次的過來找劉好美。
這幾天劉好美和邱雲一直忙着給死去的孩子辦後事,一開始聊的都是怎麼做法事,讓靈魂能夠安息的話題。
還能好好說話,慢慢的他們就吵起來了。
邱雲顯得很生氣,說話都呼哧帶喘的,“那天在井邊人多,我纔沒有追究到底。你娃兒到底是怎麼醒的?他死的時候我也在,絕不是假死。”
“邱哥,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你抓着這個事不放幹嘛?說話做事,也沒點情分在。”劉好美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他起了爭執。
邱雲很激動,“我們認識多年的情分雖然種,可是不能沒有原則。人死不能復生,就算用邪術讓他甦醒過來,也是害人的屍妖。我們村規,是決不允許禍害蒼生的屍妖存在。如果你不說實話,等村長知道了,一樣要插手的。”
“你……你敢告訴村長!邱雲……我真是白叫你這麼多年邱哥了。”劉好美動了怒,然後又說,“你見過屍妖救人嗎?屍妖生性殘暴,他可是救了小六兒,又對聽聽那麼好。多麼善良的好人,被你說成屍妖了。”
邱雲嘆了口氣,才說道:“好美,就算他不是屍妖,恐怕也來者不善。今天回去,大家都說,他是讓鬼上身了才醒過來。就連年輕不懂事的趙強都覺的,醒來的不是咱們的清蕭。”
我躺在牀上陪清蕭睡午覺,一面還要聽劉好美的吩咐給他扇扇子。手都扇酸了也不敢停下來,那樣子像足了小丫鬟。
只要我停下來偷懶被發現了,肯定又要被劉好美罰。
我有些擔心,還是忍不住關心他:“清蕭……什麼……是鬼上身啊?”
“就是身體被孤魂野鬼佔了,以前村裡有個趙四兒,得了重病醒來性情大變。也不說咱們這邊的土話,說的都是東北話。”清蕭隨口解釋了一下,看我的目光變得有些曖昧。
我臉微微一紅,“所以那個人……被一個東北人的鬼魂上了身?那……最後怎麼解決的?”
“死了。”清蕭緩緩的說着,雙目微微一眯。
眼底帶着耐人尋味的深邃,看到我擔心害怕的眼神,掌心落到我的臉頰上,“趙四兒是死了,纔會被鬼上身,身上厲鬼被驅逐了也不可能復活。最後……唯有一死。”
我嚇得哭了,眼淚不聽使喚的就滾了下來。
他深深的看了我幾眼,才擦去我的眼淚,我哽咽了,“那怎麼辦,你……你的身份好像被懷疑了,清蕭。”
“放心好了,劉好美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就是那個邱雲,可能……會造成一點麻煩。”他抓住我的腕子,脣角卻有些邪冷的勾了起來,眸光帶着邪氣的看着我。
說到底我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靠清蕭庇護,才能小心翼翼的活下來。
他早就住進了我的心裡,聽了他這麼說。
我才點了點頭,胡亂擦着眼淚,“這麼……說你……你真的鬼……”鬼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