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悠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是昨天那名患者的家屬!一種沉重的自責感涌上了心頭,她很抱歉地說道:“對不起,這一切是我們醫院的責任,我們願意負全責,這樣吧,您跟我進來,有什麼要求跟我說清楚,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那婦女半信半疑地看着麥悠然,“你們能怎麼解決?”
“這位阿姨,對於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我們醫生也是人,不是天神,手術的過程中肯定會存在失誤,而且這種失誤我們也願意承擔責任。只要您不是太過份的要求,我們都能接受。還有,麻煩您讓您的朋友讓出一條路來,外面還有許多病患急着求病,您這樣阻擋了他們,給他們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您能這麼做,我將非常感謝您。”
遠遠地,朱豔芬看着麥悠然站在臺階,十分輕易地將一場危機化險爲夷,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小丫頭片子,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不過,既然是扯破了臉,肯定不能讓你再爬起來了。
就在朱豔芬憤眼的目光中,麥悠然扶着病人葉華的母親劉春蘭走進了醫院。
隨後,圍在醫院大門口的人羣也漸漸散去。
不過,劉家的親戚們並沒有走,而且是坐在醫院大花園裡的大樹底下,等着結果出來。
十幾個人,手裡都拿着棒子,保安們也不敢離開,都緊張地觀望着。
以前,醫院出什麼事情,院長都能分分鐘解決,院長不在,這出了事情一下子就發展得這麼嚴重。
院長辦公室裡,麥悠然給劉春蘭泡了一杯綠茶,病人的病歷她拿在手裡,看了一眼,心裡覺得非常歉疚,病人葉華才二十出頭,這叫他將來怎麼生活?
麥悠然既內疚,又非常痛恨朱豔芬,她可以肯定當時的一切,斷掉的縫合針以及朱豔芬故意推她一下,這一切都是朱豔芬故意做的,爲的應該是就是泄憤,現在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誰也逃脫不了這個責任。
她十分誠摯地看着劉春蘭。
“劉阿姨,關於您兒子的事情,你有什麼要求,都提出來吧,我記下來……”
劉春蘭只是哭,眼睛都哭腫得跟魚泡似的,“我可憐的兒子,他就是靠着這雙腿來送快遞的。沒有了腿,你要他以後怎麼活呀?我又下崗了沒有工作,全靠着退休金和兒子的資助,他爸爸死得早,我們孤兒寡母的,你這不是斷了我們的活路了嗎?我也不是故意來鬧事的,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活下去啊!”
麥悠然聽着她這麼一說,眼圈也發酸,想起自己跟媽媽,不也是孤憐憐的相依爲命。
“對不起,劉阿姨,關於這場事故,我很抱歉,但是請您放心,即使是醫院不給您解決生活問題,我也會承擔您的生活費用。”
“這丫頭,我看你年紀輕輕的,心腸倒是挺好的。只是你這丫頭,怎麼可能養得活我母子倆,還是讓你們院長來跟我談吧!”
“嘿嘿,你不用太感激她,即使是她承擔你和你兒子下半生的生活費用,也是應該的,因爲她就是造成你兒子截肢的那個庸醫。”
朱豔芬惡毒的笑臉,出現在辦公室的大門口。
一臉的興災樂禍,麥悠然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朱豔芬!你不要得意,你才最後的真兇!”
“喲,現在成瘋狗似的亂咬人了?明明是你,在我去外科找人的時候,剛愎自用,想逞能,一個實習生,就好高騖遠地想出風頭,傷口都縫合不好,直接造成了葉華的高位截肢,你纔是最魁禍手。”
朱豔芬毫不示弱,一字一句十分尖刻地揭露麥悠然的所謂罪行。
“朱豔芬,你太過份了,明明是你推了我一把,才造了那麼嚴重的後果,你這個時候居然倒打一耙。”
麥悠然咬牙切齒,肺都要氣炸了。
朱豔芬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她,眼裡都是譏笑,“你有證據嗎?我爲什麼要推你?我有病啊?”
“你,你……”
麥悠然生氣地拉住朱豔芬的袖子,“朱豔芬,這場事故不管是不是我造成的,我都會負責任的。但是你別以爲自己做了壞事,還可以高枕無憂,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你,你們,你們都是禍害我兒子的兇手!”
劉春蘭突然翻臉,生氣地拿着桌面上的雞毛憚子,朝着朱豔芬打過來。
朱豔芬嚇得甩開麥悠然,躲路而逃,而下一瞬間,劉春蘭又朝着麥悠然打過來。
“你們這些醫生,沒有一個好人,全部要害死我兒子……”
麥悠然沒有躲閃,任由她一雞毛憚子打過來,伸手去擋,那一憚子打在了手臂上,頓時有一股火辣辣的痛瀰漫着。
劉春蘭正在火頭上,全部的怒氣都發泄在雞毛憚子上面,揮起來又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
麥悠然只是閉着眼睛不動,讓她打吧!
如果能夠解除劉春蘭心中的仇恨,她麥悠然挨一下打又如何?
意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麥悠然睜開眼睛,一雙大手抓住了雞毛憚子,正是歐陽文彬。
他抓住雞毛憚子,神情凝重地對劉春蘭說道:“我就是院長,如果你有什麼不滿的話,就朝我打!如果仍舊不滿意,就把我的腿踞掉一隻,讓你消氣,行不行?但是這個女孩,是我們醫院的工作人員,您如果打傷了她,不僅要賠償,還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劉春蘭一時懵了,她過來鬧,只是想給自己和兒子討點養老錢,根本不是想讓人家醫生也弄殘了,那樣對她沒有半點好處。
對上歐陽文彬威懾的眼神,劉春蘭軟了下來,坐在地上就哭了起來。
“我可憐的兒子……”
麥悠然感激地看着歐陽文彬,正要張嘴,歐陽文彬揮了揮手,“你先去辦公室,我來處理。”
“好!”麥悠然感激地看了歐陽文彬。
天熱,她只是穿着短袖,所以那一雞行彈子打下來,手臂上立即起了一條猙獰的紅痕跡,有些地方還沁出來血跡,一流汗就火辣辣地疼着!
隔着玻璃,看到歐陽文彬掏出一張支票,寫了一個數字,然後還將一堆的文件推到了劉春蘭的面前,等她簽完字,這纔將支票全部給了她。
劉春蘭千恩萬謝地走出去,歐陽文彬整理了一下文件夾,走進了麥悠然的辦公室。
他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出來吧!”
大辦公室裡,還連接着一間實驗室,這裡也是一個小型的手術室,不過,這裡從來不接待病人,只是歐陽文彬做一些臨牀試驗的地方。
此時,麥悠然坐在沙發椅上面,歐陽文彬手裡拿着消毒的棉棒,幫她清理着傷口。
酒精刺激着她的皮膚,有些刺痛,她微微擰眉。
“昨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別太自責!”
他低沉說着,修長的手指,動作輕柔地清理着她的傷口,溫柔深沉的眸子,時爾掃過她的雙眸,激起一層粼粼的波光,那裡,有他深深的身影……
“我……”
他一句責備都沒有,這讓她事先想好的,爲自己開脫的說辭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沒事,大家都是從新手過來的,犯點小錯誤沒關係的!”
他星眸裡涌起一陣幽暗,像是在回憶着什麼,良久,痛苦地笑着,“你信不信,死在我手裡的人,比我救活的人更多!”
麥悠然微愕!他的話的確不假,因爲一般的小手術,都輪不到他來做。
他做的大部分是高難度手術,病人基本上是被判處死刑了,就算不是他來做手術,也是死路一條,而且非常地接近死亡了。像腦癱,腫瘤,心臟更換……
所以,他的手術,實際是相當於給了病人了百分之五十的存活希望。
“可是,我給醫院造成的損失……”
“沒關係,只是一筆小數目……我已經派人調查過了,劉春蘭年輕的時候丈夫就死了,葉華只有初中學歷,平時送快遞,劉春蘭一個月只有幾百塊錢的低保金,即使是葉華的腿好着,他們的生活也是朝不保夕,現在我每個月支付他們生活費,讓他們過上穩定滿足的生活,他們活得比以前更好。”
麥悠然微笑,心悅誠服地點頭,“以後,這些錢就從我的工資里扣吧!我怎麼樣也要承當一部份的責任。”
時隔三天,朱豔芬看到歐陽文彬不僅沒有處理麥悠然,反倒讓她經常出於各種科室,觀摩學習臨牀手術,甚至還讓她參加一些手術的研討會議,更是破格提升她爲醫院的正式員工。
而葉華和劉春蘭也沒有再繼續鬧事,這一切都沒有按照她想象中的結果來發展,讓她非常不爽。
“施施啊,真對不起!小姑是真心想幫你,可是沒有幫上忙啊!”
電話裡,朱豔芬忙着解釋。
“你說你在博愛醫院混了這麼多年,怎麼就連一個黃毛丫頭都搞不定啊!你算是白活了。我跟你說,你再不把那丫頭搞走,那款LV的包包我就要送給別人了啊。”
“施施,別啊!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把那個丫頭趕走的,你再等等。”
“哼,我看到她就煩。再給你三天時間,如果搞不定的話,我就換人了!”
“是,是,施施,你放心,我這一次……”
朱豔芬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裡傳來的就只有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