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電梯抵達十六樓公寓門口,薄雲雙手抓住雙肩包的揹帶,冷汗淋漓,在裡面等着她的是什麼?她打開門,像打開潘多拉魔盒,門裡悄無聲息,乾淨得沒有一粒灰塵。傢俱簇新,電器閃亮,現代風格的裝修,她站到落地窗前,頂樓的採光和視野良好,一眼就看得見N大的教學樓。目測步行到北門的距離不過十幾分鍾,是打算讓她從此就住在這裡嗎?
她在發呆的時候,門鎖咔嗒一聲,她嚇了一跳,除了寧致遠還有誰?那雙深邃的黑眸定定地看她一眼,彷彿要確定她是真人而不是幻覺。寧致遠沉默地脫下鞋子,將公事包和扔在玄關,一邊扯鬆領帶一邊往裡面走,一直走到薄雲跟前,他高大強健的身軀讓她呼吸不暢,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長長一聲嘆息,寧致遠的大掌溫柔地拂過她的髮梢,停留在她肩膀上。
“你瘦了。”
她沒想到僵持這些日子,寧致遠看見她的第一句話是這樣,她剛纔有許多可怕的猜想,卻被寧致遠一擊致命,心防崩潰,她捂住臉痛哭,肩膀一抽一抽。寧致遠心裡也在下雨,看着纖弱得一捏就會碎的小小人兒,她穿着一條米白色及膝背心裙,鎖骨凸出,胳膊有曬得發紅的印子,這是他的小女孩啊。
她被寧致遠抱進懷裡,拍着她的背安撫。
“我餓了,給我做飯吧。”他提出要求,就像一個下班回家的丈夫對妻子那樣說話。
薄雲沒有拒絕,她去廚房打開冰箱,裡面各種食材齊全,寧致遠把一切都準備妥當,專等着她來的樣子。她洗洗切切,寧致遠沉默地在一旁看着,他好懷念這種感覺,有個他喜歡的女人,給他親手做食物。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飯菜上桌,薄雲沒有心思準備太複雜的東西,這是她從前在咖啡館打工時偷師學來的簡餐,照燒雞腿飯。照燒汁是她自己調製的,西蘭花煮熟之後涼拌入味。雪白米飯、紅亮雞腿、翠綠西蘭花,賣相很好。
寧致遠溫柔一笑,把盤子裡的食物吃得一乾二淨,他用餐的習慣一如既往,不愛聊天。薄雲更不願開口,食之無味。
她洗碗的時候,寧致遠從後面抱住她,不說話,只是用下巴磨蹭她的頭髮和耳朵,她覺得癢,脊背一陣麻。這樣真好,她回來了就不會再走吧,以後每天都如此,再不分開。
擦乾淨手,薄雲靠在水池邊,低聲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
寧致遠抄手和她對峙:“你要去哪兒?”
“回家。”
“這裡就是你家。”
薄雲搖頭:“不,你的地方從來就不是我的家。”
“我說是就是,這公寓寫在你名下。”
薄雲高聲說:“我不要!”
寧致遠握拳堵在脣上,阻止自己就要噴薄而出的怒火,深呼吸深呼吸,這一次不能再搞砸了,他需要一個全新的開始。
薄雲的胸脯劇烈起伏,她比寧致遠更激動:“還要我說千萬遍嗎?我媽媽死了,我不再需要你的救濟,還我自
由吧!求你!”
寧致遠逼近,把她抵在堅硬冰冷的水池邊,捏住她的下巴,和她對視,他黑眸裡是燃燒的火焰:“薄雲,我爲你付出的只有錢而已嗎?你從我身上得到的只有物質嗎?”
薄雲咬咬牙,不能妥協,否則永無休止,她的眼淚滑落,狠心答道:“你給我的,我心存感激,沒齒難忘。但是,我還小,我想過另一種生活,或者說,我想從錯誤的道路上走回正規,我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可以嗎?寧總?”
寧致遠的手慢慢往下滑,卡在她的脖子上,他有種想要逼她說出內心真實想法的衝動。
“誰教你這樣說的?誰逼你的?是文浩然還是你的閨蜜?他們懂什麼?爲什麼不聽從你內心的聲音!你真的不需要我嗎?我們在一起的甜蜜和激情,我們一起淋過的雨吹過的風,一起度過的無數個日夜,都是虛情假意嗎?”
薄雲轉過頭去迴避他刀鋒般的眼神:“過去的快樂也好,痛苦也好,我想全部忘掉,從頭來過。”
“對,現在我就是跟你從頭來過。”寧致遠說。
“我能不能拒絕?”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薄雲,如果說你我之間真的是一場交易,那也是甲方乙方,你情我願,我沒有說停止,你以爲你可以單方面毀約嗎?”他的聲音冷酷如寒冰。
“你說過你對女人吃膩了就放手!”
“是,我對你還沒有膩,所以你不準離開我!”
薄雲瘋狂地捶打他鐵板一般的胸膛,試圖掙脫他的懷抱,他只是抱得死緊,任由薄雲發泄,大哭,直到她沒有力氣。他把薄雲輕而易舉地扛到臥室,扔在牀上,他在她的脣角嚐到她的眼淚,苦澀的。他停止,撐起身體,控制體內奔騰的慾火。
“抱歉。”他翻身下來,薄雲蜷成一團,抱頭哭泣。
“你讓我覺得自己好低賤……”她哽咽道。
“不是這樣的,雲,我……”寧致遠就要說出那句話,麥克的警告突然在他腦袋裡迴響——不要輕易說出你的愛,直到你確認那個人的心也在迴應你爲止。誰先說愛,誰就輸了。不行,他不能輸,他是Mr. King,他必須掌控一切,包括薄雲的心。
他說:“總之你記住,我對你是不一樣的,和對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同。”
他抱薄雲去洗澡,她臉上有淚,身上有汗,一塌糊塗。薄雲在浴室裡磨蹭了好似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一切齊備的浴室好比星級酒店那樣舒適、淡藍浴巾,柔軟浴袍……包括牙刷水杯都是兩件套,甚至連格蕾絲爲她準備的化妝包都放在架子上,即使她還沒用過一次。他準備得滴水不漏,這是一個新的監牢,比紫雲別苑更牢固,因爲離她的學校那麼近,她連逃的藉口都找不到。
她穿上浴袍走出來,寧致遠已經恢復冷靜自持的模樣,打開衣櫃說:“你留在紫雲別苑的私物都已經搬過來,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裡,張媽每天會來,你想吃什麼就打電話給她讓她買。”
薄
雲看着寧致遠,他就像從前叮囑她一樣,平靜無波地說着這一切。
她捏着衣襟:“如果我拒絕呢?”
寧致遠注視她,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句:“那麼,去年7月30日晚上的那個視頻,馬上就會出現在各大網站上,你會一夜成名。N大鋼琴女神,薄雲同學。”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環扣一環,寧致遠從一開始就留了底牌,她無路可退。
她咬咬脣:“你也出現在視頻裡面。”
寧致遠冷笑一聲:“我怕什麼,視頻在我手裡,我想以何種方式發佈,想怎麼剪輯,怎麼打碼,都是我做主。薄雲,不要逼我那樣做,那不是我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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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雲已經呆了,坐在牀上。寧致遠自去沐浴,他在熱水中煩躁地搓洗,事情終究還是搞成這樣,他不想做魔鬼,可是天使不要他,就算他放下身段,她仍然是那一句——我不需要你。
薄雲側躺在牀上,好像死去一般一動不動,寧致遠擦乾頭髮,把她抱起來,以手指梳理她的長髮。
“到今天爲止,我們相識一整年了,365天,你在最美好的年華遇上我,這是命運的安排,雲,不要抗拒,好嗎?”
她盯着寧致遠,她突然變得大無畏,還有什麼好失去呢?她沒有母親沒有父親,沒有財產沒有地位,孤身一人在這世界上,浮雲一朵。
“你什麼時候會膩?到那時我可以離開你嗎?”她不肯妥協。
寧致遠俯身,他的欲求如飢似渴,可是他不再急躁地侵入,恢復一貫的老練。他不回答,給她一個吻,蜻蜓點水一般,好似雲朵拂過樹梢,雪花在暖爐上融化,鳥兒掠過湖面……
他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腳踝,小心翼翼,好似對待一件珍貴的宋瓷。往上攀援,凝脂般的身體,完美的比例,她是畫中的人,是他掌心的寶。細柳般的纖腰怎麼能托起那樣豐滿的雪山?他深深埋進去,大口大口呼吸她的味道,好懷念,如果雲朵嚐起來是甜的,那一定是一朵叫“薄雲”的纖巧的雲,無與倫比的滋味。
薄雲的手痛苦又絕望地按住胸口這顆黑髮茂盛的頭顱。他在啃咬舔舐含吮,貪婪如餓了一百年的吸血鬼。他的手來來去去,摩挲她每個敏感之處。他的手指比她彈奏鋼琴時還要靈活。
雲收雨散,她被柔軟的牀鋪裹起來,小心安置在羽絨枕頭裡。寧致遠出去片刻就回來,一個冰涼的東西掛在她的脖子上,她低頭一看,一條項鍊,墜子是一把精雕細琢的鑰匙。
“這是Tiffany今年的新款,鉑金鑲鑽,我覺得很適合你,小巧精緻,你可以每天戴,什麼衣服都好配。”
薄雲閉上眼睛說:“不要再拿錢砸我了,好重,我喘不過氣來。”
寧致遠抱她入懷,吻她的額頭:“雲,我給了你鑰匙,打開我的心的鑰匙,如果你願意走進來,你會發現,事情不是你以爲的那樣。”
他把薄雲的手放在他胸膛,那裡面有一顆猛烈跳動的心臟,在訴說着他無法言喻的吶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