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曾鋒不敢提,因爲溧山縣財政差。
現在財政年年被市裡表揚,當然要提了,增兵越多越好。
“你彆嘴巴一動就要兩百個,寫好材料,說清楚那些部門要人,爲什麼,你說加人就加人?這要上會的。”姜紳笑罵。
這就是同意了,曾鋒大喜,跟着姜紳幹,就是正確的,還好我當初投的快。
當年他棄郭投姜,多少郭江華人在譏笑曾鋒。
但是現在,以前郭江華留下的手下,都在溧山死心踏地的跟姜紳。
一個領導好不好,只要日久見人心,時間一長,大家就知道值不值得。
說完這事,曾鋒本來就要走了,以前都是這樣,姜紳不喜歡和別人多說,正事說完就走吧。
不過曾鋒坐在那裡,欲言又止,姜紳不由怒了:“有什麼就說,你第一天認識我?”
“頭,這事,我不知道怎麼說。”曾鋒長嘆。
溧山人多了,尤其是外來人多了,自然就會出問題。
外來人員的管理就是一個問題。
就在前幾天,有人跑警察局去,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一進曾鋒的辦公室,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曾鋒被嚇的半死,連忙上前拉起她。
這人叫盧燕,梧西省的人。
盧燕帶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人叫盧劍,如果他還活着,今天應該有三十五歲。
十幾年前盧劍出去打工,一天下班後,他要趕去和女朋友約會,匆匆外出,誰知這一去之後,盧劍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盧燕是他堂姐,以前一直在梧西省幹,最近溧山引來全球最大的代加工廠,招了五萬工人,盧燕也趕到溧山來幹。
她是去年七月第一批來的工人,參加了工廠的建設,到今年年初,一月十五日。
一天晚上傍晚7點多鐘,盧燕下班後到所在鎮上最繁華的地段逛街,當她走到鬧事邊一條僻靜馬路的時候,意外聽到有人喊她的小名。
盧燕走過去,看到一個乞丐在那裡,這個乞丐右手和雙腳都沒有了,看起來又髒又可怕。
她沒敢上去,站在邊上,那乞丐又叫了她一聲,然後說,你爸是什麼叫什麼什麼,你媽又叫什麼什麼,把她家裡人的名字都叫了出來。
盧燕又驚又懼,你說啊,她又走近了一點,對方撥開頭上混亂的頭髮,露出一張黑呼呼髒西西的臉孔。
“盧劍。”盧劍認出自己的堂弟。
盧燕回憶,堂弟當時非常狼狽,已經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模樣,頭髮及肩,不見右臂,只剩肩頭有一個渾圓的肉包,雙腳自膝蓋處被截斷,坐在一個擱着木板,帶着輪子的小推車上,車子前頭綁着一根鐵鏈。
他問盧燕,現在是不是家裡,盧燕說不是,這裡是溧山,東寧省的,盧燕問,你爲什麼這樣子?家裡人都找你找了很久。
盧劍說說十幾年了,我當初一醒來就這樣子了。
盧燕問,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變成這樣?
盧劍說,他當年就是去坐車,一下車走沒多遠就碰到了一個人,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記得很清楚,下車後,和別人撞了一下,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醒來時就發現,雙腳和右手都沒了,在一個漆黑的屋子裡被關了將近一年。
天天有人來幫他換藥,給他吃的。
一年後,手腳的傷口癒合了,他就被帶到街上討錢,有時在中巴車裡睡覺,有時被帶往另外一處房子,他清楚記得,這樣的日子已經超過十年。
他每天就是街上要錢,中巴車睡覺,連自己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他還以爲還在家鄉梧西省,沒想到已經在千里之外的東寧省。
在盧劍講述的幾分鐘裡,遠處有輛中巴車經過,並發現這裡的異狀。
中巴車停下,下來兩個惡狠狠的大個子,他們用腳踢盧燕,趕她走,然後飛快擡着盧劍就走了。
盧燕錯失了最好解救的機會,她驚怒之下,只打電話回家告訴家人,沒有當場報警。
等第二天,盧劍的家人從家鄉坐了三輛車趕到時,整個溧山已經看不到盧劍了。
此後幾天,他們在溧山各個鎮區之間疲於奔命,跟蹤盯梢那些商場出沒的殘疾乞丐,以及一些樣貌相近的中巴車,但是再也沒有找到盧劍。
倒是大街上,經常看到殘疾乞丐,有成年人,更多的還是兒童。
這些殘疾乞丐,基本上都是缺手缺腳的,就是站不起來的那種,還有是用一塊木板,木板上面有四個小輪子的,好像就趴在那裡爬,靠那個划船那樣,爬去的,他們的手和腳基本上都是皮包骨頭那樣的,就是沒有斷掉的,就是皮包骨頭那樣的,就剩下一個頭很大的頭。
盧劍的家人一直盯着這些殘疾乞丐,想找盧劍。
跟了幾個月後,發現他們不爲人知的秘密。
每天清晨,就有一輛中巴車滿載着殘疾乞丐,從溧山縣城開始,沿固定路線,將殘疾乞丐逐一放下,有時每鎮二三個,有時放到一些節目晚會上,或商場人流多的邊上。
到了晚上,中巴車開進來,一撥撥把殘疾乞丐收到車上。
他們還發現,有時白天中午的時候,一輛開着白色日系轎車的人,沿着縣裡的街頭,把殘疾乞丐盤子裡的錢全拿走了。
盧劍的家人想跟蹤這輛車子,卻在幾個紅綠燈後跟丟了。
類似的情況還多次發生,盧劍哥哥觀察後,總結了一些規律,他認爲,大多數殘疾乞丐,都有專門的幫派人員管理,隨着人流變化,殘疾乞丐,也不時會被調整位置。
盧劍的家人和盧燕其實後來報過警,但是當地派出所警察立案之後一直沒有消息,迫不得已,盧燕找到曾鋒,跪在曾鋒的面前。
曾鋒聽說了經過,臉色大變。
溧山目前發展迅速,並且多次得到省裡和市裡的表揚,但是在他的地盤上,竟然出現這種事情。
以他對姜紳的瞭解,還好這盧燕是外地人,要是本地人,找上姜紳去跪一下,曾鋒這局長都要被撤掉。
他連夜召開行動,並找到本地一位曾經在外面做過這行的人詢問。
這人叫王勇,當年也做過這行,賺了錢後,回到家裡蓋了樓,娶了老婆。
王勇聽到他們的來意,就說這個你們問對人了。
當時他做的時候,比較早,是利用家鄉的殘疾人,殘疾兒童,我每年給你三千塊錢,四千塊錢,你把這個殘疾兒童租給我,我馬上給錢你了,我這一年這孩子就歸我了。
他們一開始就這樣收集,再後來他們這個一看,這個利太大了,又上外界收。
有的甚至於偷來的,騙來的、搶來的。只要是殘疾的,越殘疾的狠他越值錢。
用丐幫的行話說,相好包相包得好。這叫相,他相長的越慘、越醜,他越能來錢。會賣的人呢就是說,其實撿個殘疾兒童,那個地方比較開放一點,那個外地人很多,有的那個未婚先育生的孩子,就棄掉了。
我就在外面就收過好幾個。收來以後他們丐幫要是得到這個消息,他們想辦法給你買回來,如果一旦落到他手,這個兒童終生就算殘疾了,你好孩子他給你搞成殘疾。
有人爲了這個利潤,把那個一歲兩歲的小孩搶過來,那個時候呢是硬硬的把那個腿給他搞斷,有的更是用那個磚頭,用那個木板,直接砸下去,那個小孩哭的,敲了以後他這個腿上流膿,就感染,感染以後也不給他治。
他慢慢這個腿就爛掉了,越爛得流膿,他越慘越慘他越賺錢。就是叫小孩那個腿,不會叫它好,就你好了就疔了疤了,他也得用小棍敲一敲,給你敲的流血流膿。王勇所瞭解的丐幫,都是有些由三五個人,或六七個人組成的,大幫主有五六個打手,能控制十五六個孩子,而小幫主也能控制十個左右的孩子,對於這些孩子的管理非常嚴格,體罰捱打都是家常便飯。
王勇最後就是看那幾個幫主打那個小孩太殘忍,看不下去,最後決定收手,回家,再也沒做過這行。
曾鋒問清楚後,又通過調查,查明瞭情況。
主犯是本地溧山人,叫卞永,四十多歲,以前還是體制內的,後來貪污被查,判了五年,出來之後,與一班獄友混在一起。
認識一個外省人,做過王勇之行。
那人到溧山找卞永玩,看到溧山發展的這麼好,外來人口這麼多。
就和卞永說,我有個項目,可以賺錢,而且不要什麼本錢。
於是就開始到外地搞乞丐,但是那有這麼多聽話的殘疾人可用,要賺錢,就要手下多。
能被他們管理的,就是像盧劍這樣的人。
弄暈之後,活生生把他打成殘疾,再關上一年半載,是條龍,也得認了。
除了成年人,就是小孩,四五歲的小孩最好,偷過來,喂點安眠藥,直接把腿手打斷,用不了幾個月就養的和寵物狗一樣聽話。
曾鋒他們偵破這個團伙時,許多兒童都不敢認警察,因爲他們被長年打貫了,已經完服從認命,除了卞永,都不認其他人。
案子破了,盧劍也找回來了。
曾鋒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
要不要和姜書記說?他鬱悶再三,最後和姜紳說。
最後他說:“其實我就想,這些罪名,也就判他們幾年,姜書記——”曾鋒說到後面,滿眼都是淚。
“砰”姜紳聽到最後,一掌拍下去,面前辦公室直接化成粉碎。
“我草你嗎的曾鋒,這案子,你敢不和我說,就去辦了?”
姜紳濤天的憤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