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齊乾脆的回答：“是，莫知秋的設備也是我檢查的。可是她用的並不是我檢查過的那一套。”
關書煜皺着眉問：“你怎麼知道莫知秋用的不是你檢查過的那一套？”
小齊回答道：“因爲我檢查過的設備都是寫了名字，做了暗記的。”
關書煜嘴角一抽，他冷冷的問：“你是不是覺得很自豪？覺得自己想出來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小齊確實是覺得很自豪，很得意，哪怕莫知秋被人暗害出了事故，他也沒有覺得自己想出來的辦法有什麼錯。以前他聽吳導說過劇組一旦出現安全措施的事故，哪怕是故意陷害，也會被人用是無意間拿錯了包袱之類的藉口推脫，有了記號之後，他就不信還有人能用這樣的藉口推脫責任。
可是被關書煜這麼一問，他突然就不確定起來，他呆呆的看着關書煜，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樑辰慢慢地說：“你知不知道，以前要動這樣的手腳，需要多次的實驗，甚至要考慮到萬一我動的是這一套，結果被設計的人用的卻是那一套的設備會怎麼樣，無形中，這樣的事情就減少了很多。”
關書煜冷笑着接口：“可是你這麼一擺弄，有心人只需要找到有記號的設備，用做了手腳的設備輕輕的替代了就行。你現在是不是還覺得，你的主意很了不起？”
小齊臉色煞白的望着關書煜，關書煜冷漠不屑的臉讓他神色迷茫；他又轉過頭去看樑辰，樑辰同樣不屑的看回去。他咬咬牙，看着吳導，希望能從吳導臉上看到不一樣的表情，希望吳導能給自己一點信心，讓他知道他並沒有做錯。
吳導見到小齊遞過來的眼神，有點不忍，他努力的調整這表情，欲言又止的看着小齊。小齊踉蹌的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做錯了，真的做錯了。是他害了莫知秋，如果不是他，莫知秋不一定會遇到危險，至少不會這麼快遇到危險，都是因爲他，是因爲他自以爲是的聰明。
爲什麼，他總是會犯這樣的錯誤？爲什麼？
吳導不忍的閉了閉眼睛，哀求的看着關書煜，希望關書煜爲小齊留下點尊嚴，不要毀了他。
樑辰皺着眉頭，無言的對吳導點了一下頭。他並沒有毀掉小齊的想法，只是小齊太傲氣了，如果不想辦法打消他的傲氣，接下來的談話裡面他一定會加進去很多他個人的看法，陳述事情也不一定真實，可是他既然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自然就需要知道最真實的事實。
而這一切，都需要先摧毀他的自以爲是。
關書煜的目的樑辰知道，吳導也清楚，所以兩人都是不遺餘力的配合。只是吳導對小齊畢竟感情深厚，雖然理智上知道關書煜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可是感情上總是希望小齊能少受一些摧折，見關書煜答應他的請求，他鬆了一口氣，更加用心的配合關書煜的行動。
關書煜想了一下問道：“你說說當時的情況。照你說，你在拍戲之前親自檢查了爲莫知秋配備的設施？”
小齊神色黯然的說：“是的。我確實是親自檢查過。”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會大肆的渲染他是如何認真的檢查過，會說他的檢查絕對會沒有死角，絕對不
可能在那個時候被人動手腳。可是，被關書煜幾人兜頭蓋臉的一陣冷水潑下，他的自信瞬間消失，回答的也中規中矩起來。
關書煜點點頭說：“那你是怎麼想起要再回去檢查一下的？”
小齊張着嘴，半天沒有說話，是啊，他不是一向很自信嗎？檢查過的東西，怎麼會在半個小時內去檢查第二次？他在來醫院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甚至已經爲自己找出了答案。
他是因爲被吳導問起安全繩檢查了沒有，纔想起再去檢查一次！
可是，當自以爲是的自信被三人聯手打消後，再聽到關書煜居高臨下的問起這個問題，他才痛苦的發現，吳導那次問話只是個引子，真正的原因是他想起在他檢查完莫知秋的揹包，放回去的時候，眼角似乎看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在片場聽到吳導問話的時候，他想起這個細節，這纔會在那樣短的時間內去做第二次的檢查。
他想起這一節，已經被風吹乾的冷汗，再次涔涔落下，他雙目無神的說：“因爲，我想起來在我被莫知秋整理揹包的時候，有人似乎在看着我。”
關書煜吸了一口涼氣，問道：“是誰？”
小齊滿臉沮喪的說：“我沒有看清她的樣子，一點也沒有看清……我，我……”
這一刻，小齊幾乎想死的心都有了，真的是他的原因，是他不小心，才讓莫知秋出事，他真的很恨自己，爲什麼會這麼不小心？爲什麼還會這麼不小心？
關書煜皺着眉頭問：“一點印象也沒有嗎？他是不是工作人員？”
小齊咬着牙說：“絕對不是，如果是工作人員的話，我一定會認識。而且，能自由出入存放安全設施倉庫的，都是跟我一組的，他們就算是目不轉睛的看着我，我也不會起疑心。絕對不會是他們。”
樑辰皺起眉頭問：“那是不是藝人？”
小齊認真的想了一下，才說：“給每一副安全設施標號，是最近纔有的事情，他們應該不會知道。”
關書煜鬆了一口氣，暗道，這小子總算是歪打正着的做了一件好事，這樣以來排查的範圍就縮小了很多，只需要知道是誰知道了這件事情可以了。
樑辰似乎看出了關書煜的想法，不冷不熱的說：“可是，你那天在片場的時候，已經將這件事說出去了，現在只怕已經人盡皆知了。”
關書煜臉色一拉，看着小齊不再說話。小齊想起那天爲了讓吳導他們相信真的會出大事，爲了阻止那場一定會出事的拍攝，他對着人將莫知秋的安全繩被替換的事情吼出來，對關書煜透過來的眼神，他不敢與之對視。
關書煜氣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看着小齊，一字一句的問：“你繼續說。”他咬牙切齒的說着，像是在咀嚼着誰的肉一樣。
小齊哆嗦了一下，才說：“我，我爲了將所有能用的設備同意標號，將不能用的都鎖在同一個箱子裡，同樣標上了數字，從一到二十，發現莫知秋的設備被掉包後，我特意開箱檢查了一下，發現一根不少。”
樑辰精神一振，往關書煜看去，湊巧關書煜也正轉頭看着他，兩人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
不容易，總算是
有一個好消息了。樑辰默默地想着。
看來，也還沒有粗心到天怒人怨的地步，磨練一下還是可以用的。關書煜滿意的點頭。
吳導見樑辰和關書煜似乎都很滿意的樣子，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對着小齊笑了一下，示意他放鬆一些。
關書煜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小齊，淡漠的問：“難道有人將廢掉的安全繩藏起來了？”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每個藝人都有一些奇怪的嗜好，或許碰到一個喜歡收集自己用過的道具，藉此懷念的呢？只要問一下誰有這種怪癖，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兇手了。
小齊想了一下，說：“也不可能，莫知秋的安全繩是新換的，這件事劇組的工作人員心裡都有數，如果換上一根舊的，一定會被人發現的。”
吳導忍不住問：“可是你不是說，所有人的安全繩都在嗎？如果不是舊的，又是怎麼回事呢？”
關書煜想了一下，問：“新進的安全繩有沒有備用的？”
吳導想了一下，卻對這一塊沒有一點印象，他遲疑的看着小齊。小齊默默的回憶了一下，才說：“五根，多出來了五根……”
樑辰想了一下說：“你是說，出了問題的其實也是新的？只是被動了手腳？可是一根新的安全繩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出問題？這可是用鋼絲鞣質成的，哪怕只剩下一股，也絕對不可能說斷就斷的。”
關書煜默默地想了好一陣才繼續道：“是你發現莫知秋的，是嗎？”
小齊飛速的回答道：“是。”
關書煜道：“你說一下，你發現莫知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小齊想了一下，才慢慢的說：“能找到莫知秋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我順着她身上掛着的另一根鋼索下去，看見莫知秋被那根鋼絲吊在半空中，當時莫知秋的樣子很危險，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深度昏迷了……”
關書煜擰着眉聽着，聽到小齊說起莫知秋的慘狀時，他心疼的臉色發白，對幕後的黑手更加的憤恨了。
“當時，我將她解下來後，被直升機吊着往上升的時候，摸了一下那跟斷裂了的安全繩上半段，那裡有一截有腐蝕的痕跡，從斷口觀察，應該是先被腐蝕的無法受力，接着再突然承受了較大的壓力，這才突然斷開。她猝不及防，被剩下的那根安全繩帶偏，纔在慣性的作用下被直接勒斷肋骨。”
關書煜的臉色，隨着小齊平板的陳述由白變黑，他死死的咬着牙關問：“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沒有找到她，她會怎麼樣？”
小齊看了一下關書煜黑漆漆的臉色，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回答到：“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到醫院急救，可是她還是出現了假死狀態……”
“彭！”聽到這裡，關書煜一拳將身邊的椅子打出一個大洞，破口處的硬質塑料將拳頭劃得鮮血淋漓，他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一樣，看着小齊，一字一句的問：“如果你們再晚一點找到她，她只會是死路一條，是不是？”
小齊低着頭不敢說話，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莫知秋斷折的肋骨已經有一頭抵着皮膚了，再吊一會兒，絕對會把腹腔頂出一個大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