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錢錢看見自己的面容映在他的眼眸之中,他的話雖說的鏗鏘有力,但他躲閃的目光已經把他出賣了。她幾次張嘴,最後話還是藏不住,直接的就蹦了出來,“不就是個驗血嘛,看你緊張成什麼樣。如果你沒有什麼隱瞞我的,你還害怕什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現在很容易就能辨別出那個羅毅的話是不是正確的,你到底在怕什麼?”
“……”王大吉被她反駁的啞口無言。一雙小老虎般炯炯發亮的眼睛眯了又鬆,鬆了又眯,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反駁她的話。
如果他這裡泄露過多的內容,到時白韶羽那裡就圓不過謊來。
這不是逼着他得罪白韶羽嘛。
他一直不回話,沈錢錢心裡越發的明瞭了幾分。這些日子和白韶羽他們生活的點點滴滴印現在腦中,她心裡似乎一直都有個坎,一直都沒能融入他們的社會。以前她覺得自己矯情,心裡甚至也唾棄過自己。白韶羽位高權重、長相英俊,對她又好,這樣的男人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可她對他怎麼就一直隔着一層紗呢。
以前不懂,現在明瞭了。
或許她和白韶羽以前就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勉強的擠在一起,自然會有隔閡。
“哎呀,你別問我,我說不清。反正我就那句話,你是我的妹妹,親生的妹妹。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王大吉扯開自己的袖子,不耐煩的說道。
沈錢錢還想伸手去扯,可是王大吉躲得快,她並沒有抓到他的袖子,相反王大吉趁着這個機會已經蹭蹭的跑出了屋子,筆挺的站在門口,神情古怪的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問小白。小白他可以爲我作證明。”他這話的另一層意思,有些話他也說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事情的經過,那就去問白韶羽吧。他應該會給你一個完全的事情經過的。
沈錢錢擰着小眉頭,看着神情古怪的王大吉,再低頭冥思了一會兒,她好像懂了王大吉的意思。但是,她既然能來找王大吉,便是因爲她知道她在白韶羽那裡並不能問出什麼。白韶羽是個心思縝密的傢伙,不像王大吉這般粗線條,被人激怒一下,就能蹦出實話來。
眼神黯了黯,爲今之計似乎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了。那就是去找那個被白韶羽打傷的羅毅。可她那天被白韶羽給劈暈了,她不知道那個羅毅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這安陽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想要找個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錢錢,你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走了。”王大吉望着這低頭糾結的沈錢錢,挪了挪腳,準備開溜。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沈錢錢擡頭想要喊他,可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看着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樣,沈錢錢幽幽的嘆了口氣,終於還是跟着他下了樓。到了樓下一看,那王大吉早就撇下她了。
出了泰和樓,沈錢錢無奈,剛要登上馬車回府。就在這時,身後有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嘴角抽了抽,這不是大波妹長平公主嘛。
長平公主今天依舊是女扮男裝,只是她那破濤洶涌的上圍還是沒有裹住。她拍了拍沈錢錢的肩膀,笑的一臉鄙視,“怎麼樣?有時間嗎?本公主有事找你!”
“什麼事情?”沈錢錢警惕的直接問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羅嗦,自然是重要的事情了。”長平公主面露不悅的瞪了沈錢錢一眼,“你跟我去就是了,我不會害你的。”
“公主,你還是給個明白話吧,有什麼事情,咱明說哈。”沈錢錢心裡暗地嘀咕了句,這長平公主一直把她當做情敵來看。她這趟要是跟着長平公主去,到時會不會直接被長平公主咔嚓掉,這真的很難說。
長平公主見她冥頑不靈,憤憤瞪了一眼,這才把咬牙切齒道,“那個羅毅要死了,我是讓你去見他的!”
錦華宮,長平公主領着沈錢錢下了步攆,到了她的寢宮。兩人的步子剛跨過門檻,便有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向長平公主作揖行禮。
長平公主擺了擺手,讓行禮的那個小宮女免禮,並問道,“那個羅毅怎麼樣了?”
那小宮女如實的回答道,“公主,他還是老樣子。”要死不活的。
長平公主輕應了聲,眼角的餘光淡淡的瞥了眼站在她身後的沈錢錢,嬌俏的容顏上浮起一抹蔑視,然後儀態萬千的走到牀邊,轉過身對還傻站着的沈錢錢道,“喏,羅毅人就在這裡,你自個兒來看看,你可是她的心上人哦,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不停的喊着你的名字。現在我幫她把人帶回來了,救不救的活就看你的了。”
沈錢錢一路上跟着長平公主,已經習慣了她那陰陽怪氣的說話語氣。如今聽她這麼說,她也不惱,只帶着笑意的走上前,立在牀前,烏亮的眼睛往牀上一瞟,失聲叫出來,“怎麼是他?”
這人不是天寧國的六王爺蘇洛奕嗎?
上次他們回龍翼國之前,她就在京城裡碰到過他的。
他的亡妻?那個和她長的極近相似的黛月姑娘?
沈錢錢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記得當初在柳月樓蘇洛奕見到那個黛月姑娘時,他說那個黛月姑娘長得和她的亡妻極爲相似……而現在他怎麼就躺在龍翼國長平公主寢宮的牀榻上了?
沈錢錢覺得自己心頭被一片愁雲所籠罩着,她像是走進了一條死巷,怎麼也找不到出路。冥冥之中,她似乎忘記一些極爲關鍵的事情或者人物,而這些極爲關鍵的事情或者人物又是對她相當重要的。她一時困惑難解,心癢難耐。
“怎麼,你終於認出他了?哼哼!想不到這羅毅只是戴了一張*你就認不出他了,你真是夠可以的。人家好歹是你的老情人,你怎麼能夠忘恩負義到這種地步。”長平公主瞥了一眼沈錢錢臉上那變化多端的神情,嗤嗤笑了出來。
“他真的是羅毅?”沈錢錢籠在袖子裡的手微微發緊,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長平公主鄙視道,“哼!你不要在我面前僞裝了。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個狐狸精!等羅毅醒了,本宮一定讓他在韶羽哥哥面前指認你。看你以後還怎麼迷惑韶羽哥哥。”
昭和帝*時受了極多的苦楚,他親政後,爲了不讓自己的妹妹像他一樣受苦,他對長平公主極爲寵愛,也因爲這一點,長平公主性格相對單純些,心裡有什麼話也藏不住,就比如現在她看不慣沈錢錢,便也直接說出來。
沈錢錢心裡暗笑,覺得這長平公主肯定誤會她什麼了。不過撇開她老是對自己冷言冷語這一點,她倒也不失爲一個好公主。如果以後有機會,她還是想跟長平公主交朋友的。
她輕咬了脣瓣,又往牀前走了一步,把目光從長平公主身上轉移開,瞅向牀上躺着的蘇洛奕。蘇洛奕頭髮散亂的披在身上,臉色寡白,脣瓣已經失去了血色,那模樣像是個將死之人。
真的很嚇人!
長平公主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蘇洛奕,臉上也似乎有了一絲的憂色,終於放軟語氣,緩緩道,“宮裡的大夫說他的脈象雜亂,整個人沒有求生的意志,恐怕會……”她微頓了下,語氣轉幽,“他昏迷的時候一直喊你的名字。怎麼說你們兩也相識了一場,他都這樣了,你還是救救他吧。”
“那我該怎麼做?”沈錢錢低聲的問道。好歹和他相識了一場,她力所能及之處一定鼎力相助。而且,他還知道關於她的許多事情,如果能把救過來,那她心中的所有疑惑也都能有答案了。
“你跟他說說話吧。”長平公主向前走了幾步,把空出來的位置讓給沈錢錢。然後朝寢殿裡的宮女使了使眼色,衆人會意,擁着長平公主退了下去。
寬敞明亮的寢宮,一下子就只剩下沈錢錢和躺在牀上的蘇洛奕了。
沈錢錢想了想,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上前,小心的蹲坐在牀榻邊。顫抖着將手探向他的鼻息,如此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覺得艱難無比,手心裡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伸手幫蘇洛奕掖了掖被角,她的長睫眨了眨,在眼瞼下投射出一小方的陰影。想了想,終於還是鼓足勇氣,開口說道,“其實,長平公主讓我來同你說話,我也不知道要對你說些什麼。我們就隨便聊聊吧。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你會來到龍翼國來。你和那個黛月姑娘怎麼樣了?還有你的亡妻,她長的跟我相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消息……”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其實我有很多話要問小白,但我想我即使去問他。他也不會實話實說的。這麼說來,我只能問你了。希望你能醒來,雖然不知道你和小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你爲什麼不想活下去了。不過我還是想跟你說句,人還是活着最實在了。你連死都不怕了,幹嘛還這樣輕視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