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祁震最終還是從乾坤囊中取出裝滿麒麟砂的精緻木盒,他並不像對自己眼下的親人有所隱瞞,只好將自己內心的懷疑統統拋諸腦後。
玉心緣看見滿滿一盒麒麟砂之後,忍不住地讚歎道:“你們祁家可真是厲害,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東西哪一樣不是讓仙道震驚的。”
祁震說道:“天生山洞府裡的東西,具體怎麼來得,我也不太清楚,依姨母所說,若麒麟砂真的這麼珍惜神奇,倒不太像是祁家自己便能輕鬆獲得的奇珍了。”
玉心緣點點頭,說道:“你判斷不錯,若是有一件兩件傳家之寶尚且罷了,這麼多數目的奇珍異寶,確實有些詭異。”
祁震原本是想試探一下玉心緣的口風,可是對方卻沒有說出太多有用的信息,但至少知道了一點,天生山洞府裡的事物,的確是有人刻意安排放置的,而且明顯是在爲着某些事情做準備。
“姨母大概需要多少?”祁震問道。
玉心緣墊着腳尖,彎腰看着祁震手裡的盒子,反覆思量之後說道:“可能……需要半盒……”
半盒看似一個小小數目,但實際上從萬寶閣創立至今,經手的麒麟砂僅僅就是祁震手裡這部分,而且極有可能當今世上只有祁震身懷麒麟砂。
無論是眼下需要煉製的法器,還是給未來做好的準備,玉心緣都不想放過這極佳的機會,要不是今天是第一次見面,玉心緣甚至打算讓祁震將麒麟砂統統暫留在萬寶閣之內。
玉心緣謹慎小心地注視着祁震每一個細微神情,畢竟麒麟砂的貴重,放在仙道修士眼中,可是足以驅動一次血流漂杵的大殺伐,殺父弒師都不是不可能,所以玉心緣也很擔心祁震捨不得這半盒麒麟砂。
只不過祁震對外物的態度遠遠不是玉心緣所想象那般固執,直言道:“沒問題,姨母儘管取走半盒便是了,剩下半盒我先拿着,若是姨母還有需要,儘管開口。”
“真是好孩子!”玉心緣竭力掩飾內心的喜悅,她明白,這麼龐大數量的麒麟砂,若是讓玄天宗知曉了,恐怕萬寶閣的地位也會受到撼動,於是補充說道:
“對了,麒麟砂太過貴重,孩子你可要記得,財不露白,如今玄天宗內處處都會是針對你的人,這麒麟砂平日裡不要泄露出半點風聲,知道嗎?”
祁震還是明白懷璧其罪的道理,於是應承道:“我知道的,此物也從來沒向他人提起過。”
“嗯,真是乖巧,要是那些手裡攥着幾個五金礦脈的傢伙也能像祁震你這般懂事就好了。”玉心緣也有些埋怨地說道。
祁震調侃道:“他們可不像我啊,我給姨母奉上麒麟砂是理所當然。”
玉心緣開懷笑道:“到時候那件神威無匹的法器成型之時,我一定將你喚來,讓你開開眼界,說不定也能參悟到幾分神通機緣。”
“多謝姨母!”祁震說道。
玉心緣從一旁取出一個雕飾華美的玉壺,玉手撥轉,祁震手中木盒裡的麒麟砂就自行飄入玉壺之內,不一會兒,木盒之中就只剩下半盒麒麟砂了。
兩人各自將這貴重珍品收好,玉心緣主動開口說道:“還有半個月便是天元論會了,我便不多耽擱你,你要好好修煉。”
“明白!”
玉心緣欣慰說道:“你雖然自幼身患痼疾,但憑着自身毅力衝破難怪,仙道修煉一事上,不用姨母多加費心了,不過你要記住一點,日後若遇上逼命危機,可以前來萬寶閣之中,可記得來此廳室的道路?”
祁震點點頭,然後聽玉心緣說道:“此廳不似其他屋室,乃是獨立於外界,隨時可以沉降自地底,屆時自有脫身之機……不過,姨母倒是覺得,你應該不至於會用到這條逃生通道。”
“爲什麼這麼說?”祁震沒想到,這萬寶閣之中竟然還藏有這般玄機,而且自己神識竟然沒有發現,可見建築之精妙。
玉心緣緩緩道:“玄天宗勢大人衆,你日後若是與玄天宗有所隔閡,恐怕是會在衆目眼光之下,難有脫身機會,所以可能要委屈你了,暫時在玄天宗內屈身一段時日。”
祁震還是沒有忍住,問道:“姨母,我們家是不是與玄天宗有什麼仇怨瓜葛。”
玉心緣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後側過臉去,說道:“此事你如今不方便知道,若是心智不定,影響修煉,那對你日後將是莫大隱憂……姨母答應你,適當的時候會告訴你的,你也要小心,不要讓玄天宗的人對你產生過多的敵意。”
祁震有些困惑,問道:“既然如此,我在玄天宗內不會有危險嗎?”
玉心緣轉過頭來,溫柔道:“他們尚且不會如此,這一點你且安心,如果他們真的想對付你,早在你離開天南之地的時候便可以動手了,更何況授予你《玄心鑑》?但是這番作爲正是玄天宗的陰險之處,讓你對玄天宗死心塌地,提不起半分敵意,不是嗎?”
玉心緣終究要比祁震看得更加清楚,而祁震對玄天宗沒有絲毫敵意的態度,也被對方所看穿,使得祁震一時尷尬。
玉心緣沒有怪罪祁震,繼續說道:“姨母不會多責怪你,但是你需要明白,玄天宗勢力臃腫龐大,門中弊病積重難返,覆滅之機不遠矣。而越是這個關頭,他們就越會有不尋常的舉動,姨母不希望你爲了玄天宗的苟延殘喘而成爲了替罪羔羊,所以在門中行事要懂得判斷孰輕孰重。”
“祁震記住了!”祁震雖然內心依舊迷茫,但是對玉心緣的關懷還是以真切的迴應。
玉心緣點點頭,伸出手,撫摸在祁震的臉頰之上,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姐姐要是知道你如今這番修爲,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生氣……多半還是開心吧,哪裡會有對自家孩子的成就橫加排斥的呢?”
祁震有些默然,他對母親的記憶,就算是靠着先天境界回溯有生以來的所有,都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景象,若非血脈上的牽連與相近,祁震恐怕連玉心緣都無法相認。
而如今,父母的存在似乎變成了一個更加神秘莫測的遙遠事物,祁震覺得,自己過去所熟知的一切,都已經變了模樣。
到最後,祁震還是沒有鼓起尋根究底的勇氣,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自己父母背後是否藏着什麼讓人震驚的秘密,所以只好麻痹着自己的思維,將一切注意力集中在修煉之上。
“好了,你在萬寶閣呆的時間夠長了。”玉心緣將手縮回,對着祁震囑咐道:“日後若無必要,不要頻繁來往萬寶閣,畢竟你我關係,外人全然不知,而我也並非在此處長久停留。”
祁震答應道:“沒問題,若是姨母不呼喚,我就不來萬寶閣了。”
“嗯。”玉心緣帶着祁震來到廳室門前,說道:“我便不送你了,你是堅強的孩子,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姨母的教導了,若是在外人面前遇見我,便當我是萬寶閣的首席。”
祁震知道,玉心緣這是在對玄天宗隱瞞自己的身份,而祁震自然也沒有揭穿的必要:“我知道的。”
然後只見玉心緣從袖間的乾坤囊中取出一個厚重充實的布囊,說道:“這裡面是五百銖,你在外門道場總要錢財吧?日後行走有些準備也好行事,拿着吧。”
五百銖對於祁震而言,也算是一筆鉅款了,但是對於萬寶閣首席來說,幾乎連零花錢也說不上,而祁震也沒有拒絕,將五百銖仔細收好。
兩人彼此道別了幾句,祁震便離開了萬寶閣,玉心緣微微嘆氣,喃喃道:“祁震對玄天宗的感情看來不太容易破壞,這對日後大業或許有所阻礙。嗯……還是要等天南之行再看眉目。來人!”
玉心緣傳喚了一聲,離開有一名管事身份的男子走來,恭敬問道:“首席有何吩咐。”
玉心緣說道:“派人去調查,凡事與《霸仙真解》有關的信息統統收集完整,越詳細越好。”
“是!”
“另外,叫南方分部,加派一些人,到天南之地的祁家去,重點是調查天生山一帶,其次也要密切關注祁家的狀況,看他們與什麼人物勢力來往。”
“遵命!”
“去吧。”
安排完一系列事務之後,玉心緣忽然覺得有些疲倦,以她的修爲,不可能是身體上出了問題,而是心神上紛擾難除。
“姐夫啊姐夫,你可真夠厲害的,這麼多人對你窮追不捨,最後還是能創造出一線生機……不過可惜啊,還是敗在了玄天宗的手裡。雖然我不知道《霸仙真解》到底是哪家的傳承,但是肯定與你破除禁錮有所關聯,你沒修成的,你兒子替你做到了,真不知道你是該高興還是憤怒,這個當年被你棄之若敝履的廢人,如今在玄天宗內混得風生水起,再過一段時日,足可以震驚天下仙道,原本該是你計劃之中的巨大助力,你卻沒有好好運用,當真可笑……”
“這樣一來,可就別怪我了,爲了大業能成,祁震我必須把握在手裡!姐姐,你要恨我便恨吧,當初你的做法是錯的,企圖以自身修爲消磨災星劫數,最後卻賠上了自己!祁震天資卓絕,比誰都能更好的繼承大業,到時候我們族人振臂一呼,玄天宗覆滅之期來臨,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瞑目了!”
“到時候,先滅玄天,再覆天魔,挽救浩土蒼生,我等青丘一脈屆時自然便是天下的主宰,而祁震,將會是由我扶持而起的天下共主,姐姐,你到時候可不要後悔自己的決定!”
正當玉心緣獨自一人恍惚自語的時候,清晨的陽光射入廳室之內,照映在玉心緣的身上,身後留下的影子,似乎帶着一根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