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祁震與莫機鋒二人趕到事發之地時,青嵐宗與萬寶閣雙方可謂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狀態。
青嵐宗在大羅洞天之中,並沒有煉神境修士駐留,只是派遣了十餘名弟子在玄天宗道場附近栽植藥田,顯然不打算將此地作爲宗門重心打造。
然而因爲近段時間以來,萬寶閣掌握了大量天材地寶的來往,大羅洞天之中各方仙道宗門都不時與萬寶閣有所來往,青嵐宗的弟子也不例外,而且這一個個容貌秀麗的仙子,走到哪裡都會倍受關照。
事情最初是一名叫做採荷的青嵐宗弟子,離開道場數日,以仙道修士的日常,外出行遊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大羅洞天之曠大。
只不過在青嵐宗道場負責的藥田之中,本應該是各個門人輪流負責藥田的護理,正好輪到採荷的時候,卻發現她尚未迴歸。
於是,青嵐宗弟子離開藥田尋找,並且與大羅洞天之中勢力最強的萬寶閣聯繫告知,希望他們一同尋找採荷。
然而正是此時,有人發現一名女修全身裸露、氣息全無地躺臥在萬寶閣道場附近,青嵐宗與萬寶閣門人立刻趕往,當場就發現了採荷的屍身。
如此大事,自然驚動大羅洞天內外,玄天宗作爲過去七宗在此地的主事方,立刻就收到消息,祁震深感此事牽動不小,於是與莫機鋒一同趕往。
“青鸞道友,你能確定是貴宗的門人嗎?”祁震到達的地方,是一處草木茂盛的山坡,原本是七彩宮外圍道場的一個角落,修建了一座觀景涼亭,如今被萬寶閣重新修葺。而如今山坡上下聚集了數百名修士,除了部分散修,都是各個大小宗門的代表人物,而祁震已經來得算遲了。
麗水凝弟子青鸞,自從在天南之地參與仙道聯盟建設之後,經過三年的歷練,如今又來到大羅洞天之中,也算得上是領着一幫同門,作爲青嵐宗在洞天之中的代理人。
“確鑿無疑!”青鸞說話的時候,手中短劍青芒吞吐不休,眼圈微微泛紅,語氣也盡力壓抑着激動,若非當她看見祁震之後稍顯安定,恐怕就要出手動殺了。
如今在涼亭之中,躺臥着一具屍體,已經用白布覆蓋,顯露出的窈窕曲線,任憑是誰也看得出,白布之下的採荷,如今應該是不着絲縷的。
“青鸞道友、以及青嵐宗的諸位道友,請先稍安勿躁,如今是非黑白未定,貿然動怒無益一身修爲,更是有損仙道彼此安寧。請先收起法器吧,若此事尋得真兇,祁震自會將兇徒送到青嵐宗,讓諸位道友親自處理。”
祁震說這番話,最重要就是首先控制眼前局勢不至於混亂,此外也是暗示青鸞,青嵐宗在此地真想要有相當話語和地位,僅僅她們十幾個弟子是不足的,而玄天宗也不可能全部代爲處理,謀害採荷的兇徒也只能由青嵐宗處理,這是仙道一向以來的規矩。
“祁震道友說得沒錯!”不等青鸞說話,一位身材微胖的白臉修士拱手說道:“幾位仙子,先別生氣,有祁震道友與莫機鋒道友在此地,我相信兇徒絕對無法逃脫!”
祁震看了此人一眼,問道:“你是……”
“哦哦,忘了自我介紹。”微胖修士說道:“在下鐘太白,忝爲萬寶閣鑄劍長老,暫時擔任大羅洞天之中萬寶閣道場理事。”
鐘太白介紹自己的時候,莫機鋒在祁震身旁傳音說道:“此人原本出身無相劍閣,跟蒼雲劍宗也算有關聯,二十年前就有煉神境修爲,曾經有資格擔任無相劍閣掌門,只不過後來投身萬寶閣,一心撲在煉製飛劍之上。”
莫機鋒作爲玄天宗掌門人,自然對天下有名修士的身份來歷十分熟悉,祁震也算對眼前的鐘太白有些瞭解。
祁震先是上下打量了鐘太白一番,發現此人實在不像是一名煉神境劍修,身上鋒芒比莫機鋒還要不如,而且兩手兜在袖中,眯眼憨笑,更像是世俗商賈。
“我想問一句,是誰先發現採荷道友在此的?”祁震開口道。
“胡柳,趕緊過來!”鐘太白回身把一人叫出。
名叫胡柳的男子,是萬寶閣剛入門的修士,瘦弱矮小,怯懦不已,而且還沒有達到御物境界的修爲。
“胡柳,是你先發現採荷道友的屍身的嗎?”祁震問道。
胡柳點點頭,說道:“是、是小的發現了……那個時候採荷道友就趴在涼亭邊上,沒、沒穿衣裳……”
“哼!”青鸞冷哼一聲。
在場大部分都是修爲不淺的高人,胡柳在這麼多視線逼迫下,根本連說謊話的機會也沒有,只是青嵐宗的門人也不會有什麼好眼神相對就是了。
胡柳驚懼道:“我、我當時嚇得要死,原本只是打算一走了之,但是想起大羅洞天這麼多高人,我想走也走不了,自己也沒幹壞事,所以才跑去找到鍾理事……”
“好,我知道了。”祁震元神幾乎透入胡柳神智深處每一個角落,如果他有一絲謊言或者隱瞞,祁震或許不知道具體爲何,但也能察覺到,如今看來,胡柳完全只是一名巡視之時路過此地的無辜小修士,深究無用。
“怎麼樣?”讓胡柳離開之後,祁震回過頭去詢問莫機鋒。
莫機鋒從來到此地開始,一身法力神識就沒有放過留在此地的絲毫氣息與痕跡,甚至在場修士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莫機鋒神識一掃而過。
“奇怪……”莫機鋒側眼看去採荷躺臥的屍身,說道:“此地只有青嵐宗的法術波動,而且極其微弱……但是此地又不曾發生過戰鬥,但是我發現採荷當時來到此地,應該另外還有一人。”
一旁青鸞聽見莫機鋒這樣講,立刻靠過來問道:“是誰?莫師兄看得出是誰嗎?”
青鸞神情緊張激動,但是莫機鋒卻淡然搖頭,說道:“至少不是在場的任何人,而且我也不能肯定就是那人暗害了採荷道友,因爲痕跡太過薄弱了,甚至無法追蹤。”
祁震在一盤思忖道:“以莫師兄的修爲都無法查驗來者行蹤,要麼說明此人修爲遠高於你我……可是不對啊,採荷道友遭此劫難,卻沒有發現任何戰鬥過後的法術餘波……”
在鬼方廢墟的三年經歷,讓祁震對法術餘波有着極其敏銳的感知,這座山坡上下內外,只有着當初各方高人移峰造景過後的動盪,至於青嵐宗的法力波動,反而是縈繞在採荷的屍身之中,這對於青嵐宗的門人而言,太正常不過了。
“青鸞道友,我們能查看採荷道友一下嗎?”祁震小心問道。
青鸞看了看祁震與莫機鋒,皺眉地深呼吸一番,最後說道:“好吧,但希望你們不要做得太過,我不希望採荷死後還遭別人異樣目光。”
祁震一揮手,說道:“諸位,請先退百丈,莫要以神識窺探此地。”
在山坡附近的高人,一多半立刻離開,他們與此事並無關聯,也不是萬寶閣之人,更不願招惹玄天宗與青嵐宗。至於剩下的萬寶閣門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鐘太白沉吟一番後說道:“我相信祁震道友與莫機鋒道友,絕對會公正處理此事,我萬寶閣衆人就在山下,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回答天下人的質疑。”
說罷,鐘太白帶着萬寶閣衆人離開山坡,只剩下祁震、莫機鋒與青嵐宗十幾位門人。
祁震與青鸞來到涼亭之中,只掀開白布小半,露出採荷清秀卻慘白的面容,露出無瑕的鵝頸。
只不過當祁震看見採荷嘴角處的微微淤血和淺白斑漬,他就不禁皺眉,然後身手按在採荷脖頸上,查探其肉身爐鼎。
過了半晌,祁震對着滿臉疑惑與悲傷的青鸞說道:“採荷是貴宗何人門下?”
“與我一般同屬恩師門下。”青鸞看了看祁震,隨後低下頭來說道。
祁震回過頭去,看見那些面帶戚容的青嵐宗弟子問道:“那她們呢?也都是麗水凝長老門下嗎?”
青鸞有些不樂意地點頭,但沒有說話。
祁震微微咬牙,再問道:“青鸞道友,我冒昧地問一句,採荷道友可有意中人?”
“你——你什麼意思?!”青鸞先是疑惑一瞬,接着立刻站起身來,厲聲喝問。
祁震暗歎一聲,說道:“道友先冷靜,你就說有還是沒有吧?或者採荷道友最近是否跟某些男子有過來往。”
“沒有……”青鸞壓制住內心的悲憤,說道:“採荷師妹平日裡雖然開朗,但是一向守身如玉,若非必要,也不願跟男子相處太久,而且我們師姐妹相處親近,她的近況我也一直了解。”
祁震閉目思考良久,再問道:“那令師麗水凝長老過去可知道你們的情形?或者說是否跟你們提到過那些仙道之中的才俊之士?”
青鸞搖頭說道:“沒有、從來沒有,青嵐宗不禁婚嫁、也不禁止門人尋覓良緣道侶,恩師過去還曾言讓我們自行選擇良偶。”
“是嗎……”祁震應了一句,忽然想起當初麗水凝長老在馨園對自己所說的話,當時她還曾言要將青鸞許配給自己,如今回想,不過是奪心魔作祟,但卻與今日別有牽連之處。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青鸞臉色很是不自然地說道。
祁震爲採荷蓋上白布,斟酌了許久,方纔說道:“我很奇怪,爲什麼青嵐宗只派了你們前來大羅洞天之中。”
“還不是因爲你!”青鸞一跺腳,眼眶壓制不了淚水,帶着哭腔說道:“如果不是因爲恩師之事,我們這一脈也不會被門中上下當作妖魔一樣避讓,似乎我們人人都被奪心魔控制了一般!如果不是你,門中也不會將我們盡數遣至此地,就好像要將我們逐出門外!如果不是你,採荷也不會死!”